顾晓在第二天的会上给了回复：大部分媒体都不愿意降价，最多愿意送点额外的软文或者新闻；测算的成本总价已经超过三十万。
“这么个缺口我们自己肯定补不回来。”顾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Chale，我看还是要和总部汇报一下，我们承诺的太轻率了。”
“我再考虑一下。”钱逸皱眉，如果和总部汇报，那么客户部会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倘若那样的话，总要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代价——要么是他一力承担，要么，就是让项目经理承担。
“Chale，毕竟那天我们只是口头承诺，并不计入KPI指标，如果再和甲方沟通一下呢？”顾晓沉吟了一会，“虽然可能有点没面子，但实际上我想这件事情JOC也应该明白自己也是有疏忽的地方的，你看呢？”
“我考虑下，多谢你Sherry。”钱逸微微点头，似乎不再愿意多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来他是可以在三个月后调回总部的。目前的总经理Bonnie已经暗示过他很多次，在MR的上一任老板、新加坡人Robin跳槽之后，MR在中国区的架构即将面临调整，包括将重点城市的office升级到分公司，同时MR打算在目前的各个城市负责人中选调一位主管负责所有的分区业务。
钱逸有些头疼，如果牺牲陆羽繁，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果自己为她承担下这次的责任，无疑就失去了晋升的机会——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放弃升职，到底值不值得？
揉了揉太阳穴，到哪里才能去补这块亏空呢？如果和总部请款，那自己要不要先引咎辞职还是个问题。
也许，只有按照顾晓说的，再去和JOC沟通一下了——钱逸苦笑，付维，你是甲方，终究还是你赢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聊天？”付维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给钱逸倒了一杯。
“还是铁观音，你倒是长情。”钱逸尝了一口，放下手中的杯子。在学校的时候，付维就喜欢铁观音，碧螺春普洱大红袍统统入不得他的眼；咖啡和奶茶这样的，他更是碰得极少——良久，钱逸轻轻叹了口气：“你赢了。”
“哦？”付维将第一盏茶汤缓缓浇在了紫砂蟾蜍上，他在等着钱逸接下来的话——谈判就和高手过招是一个道理，谁忍不住先动，谁就暴露了弱点，就会输。
“本来就可大可小，你想要什么？”钱逸抱着胳膊，看着付维。
“我以为你一直知道我要什么。”付维冷笑，缓缓转动手中的骨瓷茶碗，不再说话。
“她的心在你身上。”钱逸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既然你已经和她说了你的过去，就应该有信心，不用耍这种阴招。”
“你觉得是我故意的？”付维挑了挑眉：“Chale，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起码是你默认的，不是吗？”钱逸靠在沙发上，嘴角扬起了然的微笑：“不然，你会不知道是谁干的？”
“小姑娘的游戏，爱玩便玩去。”付维眯起眼，倒是有个人在里面起的作用，他是没想到的——看不出来，王华刚还有这一手后招；若不是那天他无意看到，还真被蒙混过去了。
“无所谓。”钱逸耸了耸肩，“我是不在乎我的名声，不过要真这么头条头条的发，亏了大几十万，我就得从MR引咎辞职了。”
“那是你的事情。”付维笑了，钱逸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要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你是要我做恶人了。”半晌，钱逸叹了口气：“你真狠，David。”
“没有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女人整天和一个对她有图谋的男人在一起工作。”付维转身：“告诉你也无妨，繁繁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钱逸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让我在她心里成零分。”
“只要她愿意离开MR，这次的事情我保证不会有差错，你也会顺利晋升。”付维又递给钱逸一盏茶：“Chale，朋友一场，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东西从来不属于你。”
“要是我愿意等一个奇迹呢？”钱逸接过茶盏，却放在了桌上：“只要她愿意，我愿意和她一起，就算没有JOC，就算不在MR也一样可以重新开始，我们才是最好的搭档。”
“那你也知道，前提是她愿意。”付维不以为然地摊开手：“你不妨去问问她，她是不是愿意和你一起去开个小公关公司重新开始？”
钱逸微笑，他知道，付维说的都没错——他多想等一个奇迹，但是这世界更多的是现实。
陆羽繁从来都不属于他，而聪明人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上停留太久。
“David，你的对手从来都是你自己。”钱逸终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回味甘甜，这是第二泡的味道了吧。”
付维的身躯略僵了一僵，随后又转为平和：“这不用你操心，我只有她一个女人。”
“攘外必先安内，David，这句古话你应该记得。”钱逸也没有漏过付维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忍不住出言试探。
“我和她之间没有秘密，你只要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付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场你来我往却都不点题的谈话。
“不要让她伤心，我知道我没那个影响力，但是你，一定有。”钱逸忽然正色，拍了拍付维的肩：“我走了，多谢你。”
“不客气。”这是男人之间默契的约定，起因也许是那一场无望的爱情。
A城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而天气预报也是一如既往地严重不准确——譬如现在，徐瑞敏掸了掸肩上的水滴，还好在雨下得太大之前到了约定的地点。
还是上次那家咖啡馆，不同的是，这次王华刚是专程约了徐瑞敏的。
上回不过是无心插柳罢了，没想到姓王的还有几把刷子，当真就差点搅乱了JOC的发布会；想到这里，徐瑞敏心里是喜忧参半：不知道他今天约自己见面，究竟是想谈什么？
看了看手表，王华刚微微皱了皱眉：女人总以为自己有迟到的资本，不过看在笨女人总是好利用的份上，多等她一会也无妨。
“不好意思，晚了点。”徐瑞敏脱下外套，一边的服务生接过：“您好，喝点什么？”
“Viennese，谢谢。”徐瑞敏坐下，抬眼看了对面的王华刚：“什么事，王总？”
“我要好好谢谢徐经理，接下来的合作还得靠徐经理多帮忙。”王华刚礼貌地一笑：“上回的事情，还是靠徐经理指点，不然我们小公司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举手之劳，下面合作还是得看机会。”徐瑞敏啜了一口咖啡，嗯，是她喜欢的甜味。
“这是一点小心意，还希望徐经理不要嫌弃。”王华刚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徐瑞敏却故作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徐经理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一点小心意。”王华刚似乎很执着：“我们这边也有一些不错的合作方案，如果徐经理有兴趣，都可以再谈。”一边说，一边把信封推向了徐瑞敏。
徐瑞敏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不再说话。
她知道，王华刚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也是一个不能小视的男人：上次只不过是告诉了他发布日期和名单，他居然就能真让福宇实业下血本，在短时间内决定答谢媒体欧洲游；徐瑞敏又不是傻瓜，正常企业哪儿会就这么快下决定呢？
要是让他拿着自己什么把柄，那以后的路究竟谁牵着谁走，就不一定了。
“徐经理是不是不放心？王某在A城也是做了好多年了，口碑在业内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合作的诚意，徐经理可以放心。”王华刚见徐瑞敏不说话，便又软语相加。
“其实JOC的项目给谁做，只要做得好，也都是一样的。”徐瑞敏知道，和这个男人说话，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模棱两可，先看对方会说什么。
“这一点徐经理可以放心，王某的两个公司接项目是不冲突的，我们给福宇也做过很多项目，之前的龙华集团玉米油上市也是我们做的，在业内的口碑徐经理一定比我们还清楚。”既然她想搞得像公事公办一样，那他也乐得做一本正经。
“最近我这边还有点费用，月底可能要做一个在卖场的落地项目，针对的人群是核心卖场辐射的周边社区，王总回去再斟酌一下吧。”徐瑞敏徐徐开口，反正外包的双休活动不过是个小项目，几万块的预算而已，如果他能想得出来，自己不妨就给个人情，当做是答谢他“刚刚好”在发布会那天让MR下不来台好了。
“一言为定，一定让徐经理满意。”王华刚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