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繁没有想到，再见到乔懿，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打量着自己，因为是最后一天回公司收拾东西，所以便没有遵循着装守则，简单的直筒牛仔裤，随意套了件套头卫衣，头发匆匆束成了马尾——如果知道今天会遇到乔懿，她就不戴普通隐形而换美瞳，起码也得画个妆……
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很快，陆羽繁便换上同样热络而得体的微笑，只是却不是向着徐瑞敏，而是对着乔懿：“Joe，好久不见，你和Rachel也来吃饭啊？”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她可以独当一面；既然她已经能够和付维在一起，就不应该再觉得乔懿是威胁。
她应该相信她的付维哥哥。
“是啊，你越来越漂亮了，我也是刚回国。”乔懿点了点头，也在打量着陆羽繁，语气里倒是没有任何不快：“约了朋友？”
她确实和五年前很不一样了，褪去了青涩的气息，成熟自信，眼睛里却依然有着熠熠的神采，简洁的装束并没有减少她的吸引力——这么些年，付维钱夹里的那张照片，她想不看到也难；只是这条情路他们都走得太坎坷，所以乔懿的心里，多少还觉得有些隐隐的对不住陆羽繁了。
“是的，在楼上呢。”陆羽繁礼貌地一笑，转向一边的徐瑞敏：“不好意思，今天有朋友在等我呢，我们改天再约，Rachel，我先上去了，拜拜。”
不等二人回应，陆羽繁便匆匆上楼。
于她而言，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怎么面对乔懿、和她聊些什么；她此刻能做的，就是抬头离开。
心里一团乱，以至于陆羽繁刚进包间，就“中招”了，被香槟喷得一身都是——
“喂，太过分了吧！”陆羽繁佯作恼怒，始作俑者Jonathan却在一边笑得弯了腰：“哎哟，都是你们叫我喷的，这次可准了吧！”
“怕什么，Fannie姐又不是外人！”Lily也笑得不行，陆羽繁倒是觉得奇怪，有这么开心吗？想着还是忍不住笑开了：“怎么了，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是不，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
“不是……”钱逸终于也忍不住了，笑得几乎倒在沙发上。
“Chale！你还好意思说，不就是你给的情报。”谭芳和顾晓几乎笑成了一团：“是啊，要不是你刚才说Fannie就在楼下，进来的一定是她，那个服务生怎么会那么倒霉……哈哈哈……”
陆羽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进包间的时候，看见一个头发上滴水的服务生狼狈地迎面走过去，忍不住也笑了：“你们真是的，那个服务生好可怜。”
“快来坐吧。”钱逸对陆羽繁招了招手示意，“今天就不醉不归。”
“我开车过来的，不能喝酒。”陆羽繁笑着落座，却挪开了面前的香槟，而是招手示意服务生：“苏打水，谢谢。”
“别那么扫兴啦，一会请代驾就好了嘛。”Jonathan却带头起哄，硬要去灌陆羽繁。
夜色真好。
付维在公司玻璃窗前，静静地向下看去。虽然到了A城也有好几年了，他却很少这样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灯火流离，每盏灯下面都有一个故事正在发生；而他的繁繁，也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电话响了。
付维到达私语阁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颇有些不耐烦地锁了车，匆匆步入大门。
他倒想看看，徐瑞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懿这次回来，连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徐瑞敏知道的倒是利索！
付维皱了皱眉，乔懿又怎么会和徐瑞敏搞在一起？还是这个节骨眼上。
看到付维到来，徐瑞敏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她费了挺大力气才查到，乔懿回加拿大生了个孩子，而孩子叫付允乐——允乐，允你一世快乐，倒真是个好名字。
难怪那天他会那么温柔地说，爸爸去看你们；原来乔懿的儿子叫付允乐。
只是如果付维根本就从头到尾和乔懿都是一对，那……
那上当的，就不只是她一个女人！
如果她得不到他，为什么要让别人得到？这个世界上的爱情，无非就是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既然如此，她也很想知道，付维究竟还爱不爱乔懿？
“怎么回来了？”付维倒是很熟稔地和乔懿打了招呼，对徐瑞敏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刚回来，乐乐在C城，本来想带他过来看看你的，他见到付尧就闹着要和他玩，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叔叔亲。”乔懿提起儿子，脸上泛起宠溺的笑。
“小尧这几年倒是开朗很多，”付维在乔懿身边坐下，径自要了杯绿茶：“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不知道。”乔懿苦笑：“我就是怕被逮到，才跑到你这里来的。”
“那你把乐乐放在那儿，他还是能找到。”付维耸了耸肩：“不如把乐乐也接过来，让他摸不着门路。”
“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乔贇现在在公司实习，其实这样我也挺放心的。”乔懿和付维的交谈似乎自有一种默契，徐瑞敏完全插不上话——尽管她也在付维身边五年，但付维对她，似乎总是仅限于工作关系。
付维和乔懿热络地交谈，徐瑞敏从话里倒也渐渐听出了端倪——乔懿似乎在躲避着某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她所不了解的。
陆羽繁和MR一群人笑闹着下楼，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乔懿微笑着坐在那里说着什么，徐瑞敏在对面悠然地喝着咖啡，而付维在……乔懿的身边，一副耐心倾听的姿态。
这时候的付维，和平时是不一样的，他没有了办公室里甲方的冰冷，也不是面对自己的深情和温柔；感觉更像是——家人。
对，就好像他和乔懿本来就是一家人一样。
陆羽繁就这么怔怔地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身后的Jonathan没在意，推了推她：“Fannie，发什么呆呢？要不要再去唱歌？”
陆羽繁仍旧没动，后面的顾晓也喝高了，没在意前面的状况，继续往下走；陆羽繁恍然间一个踉跄从楼梯上就这么摔了下来。
“繁繁！”钱逸本来已经走到了最下面，听见声音回头，看见陆羽繁跌倒在地上，赶紧回身扶起她；而他脱口而出的声音，也惊动了一楼窗边的付维。
一切都刚刚好。
很好。
付维回头，看见的就是钱逸亲昵地扶起地上的女人，而她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不信任——这让他的心莫名地抽疼，径自起身走向她。
“你怎么在这里？”付维的语气让陆羽繁心里的不快更浓：“离职欢送会，付总。”
“放开她。”这句话付维是对钱逸说的；钱逸看了看他身后的乔懿，反而示威性地揽住了陆羽繁的肩：“我想她应该回去休息了。”
“我没事。”陆羽繁轻轻推开钱逸的手，却也没有走向付维，而是站在原地。
她需要武装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去猜想，不要去猜测，也许付维并不是和乔懿约好的，而他们之间也不过是老朋友见面罢了……
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手心，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总是有太多的选择；而她的自卑感却从见到乔懿的一瞬间就开始渐渐膨胀。
乔懿是那么完美而聪慧的女子，她良好的家世和教养，连路人都惊艳的外貌，她又怎么能奢求他一点也不动心？
“我们回去吧。”付维试图拉住陆羽繁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语调不由有些不快：“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晚还有活动？”
“我们要去唱歌……”Lily话刚出口，就被付维冻死人的表情吓住，赶紧改口：“要不……一起来？”
“付总您先忙吧，我们先走了。”陆羽繁看了乔懿一眼，扭头向外走去。
她的确在生气，他居然没有一句解释，他居然不认为需要和她解释下他为什么在这里！
陆羽繁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她嫉妒，虽然他们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见到乔懿，她对“前女友”这个词仍然是敏感的。
“你要去哪儿？”付维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飞快地上前环住了她：“回家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陆羽繁对上他的眼睛：“我不觉得你是来接我的。”
“我……”付维看了乔懿一眼，欲言又止，“相信我，回去再说。”
“怎么回去？”陆羽繁挑衅地看着付维，声音却清晰可闻：“是你开我的车，还是你先把你朋友送回去，我回家等你？”
一时间，餐厅里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乔懿站起身向二人走去，轻拍了付维的肩：“David，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聊。本来也没料到会见到你。”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徐瑞敏一眼，并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自顾走出了餐厅。
对乔懿来说，其他人都不重要。
徐瑞敏有些尴尬，起身结账后也走出了大门——她没有想到现在是这样一幅场景，而此时此景，她留下来显然也不合适。
事实很明显，乔懿也已经告诉了她，付维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陆羽繁。
“要我们出去等你吗？”钱逸轻声问了陆羽繁一句，却招来付维刀子一般的目光。
“今天就这样吧，改天再联系，这一两个月还没打算再找地方上班。”陆羽繁对钱逸笑了笑，不再多说。
“好吧。”钱逸看了付维一眼，决定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临走时候却又故意贴近了陆羽繁的耳朵：“David对你是认真的，不过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跟我走。”付维有些恼怒地拉住陆羽繁，不理会身后钱逸戏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