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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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1955年的9月份,县上来了一批京津支边的初中毕业生,这批青年娃娃抱着满腔热忱为了祖国的建设来到大西北,一个个情绪高涨,精神饱满,县上给县社分配了八名同学,王诚把六名分到经理部和城关供销社当记账员或仓库保管等,把其中年龄最小两个留到县社,一个男的叫紀恩重,北京人,现年17岁,聪明精干,分配其管理机关事务,女的叫袁小凡也是北京人和紀恩重是同班同学,年龄相同,初中毕业后又响应政府号召放弃读书,前来大西北,支援祖国边疆建设,她初来乍到看见这县城和北京相比,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想念妈妈,想念家中的亲人,她本来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这就更加话少了,几乎是每天一语不发,她是被分配到办公室搞文印收发之类的工作,可她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主动,每天几乎是没有一点时间,早上赶得很早,其他同志上班时,她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凳子擦得一尘不染,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诚的房子也就打扫了,送文件时顺便给他打开水看见有换下的脏衣服,乘王诚不注意就洗干净了,王诚知道后制止她不能再这样,她抿嘴一笑,反说:“我又不是只给你当主任的人洗衣服,给其他同志洗的更多,小紀的衣服就是我包下来洗的,我可确实没有讨好你领导的意思,只是看着你太忙,帮助你办点事而已。小袁的为人行事,得到全社所有同志的一致称赞,团支部增补她为支部委员,转眼到了冬天,县社要买打字机,王诚就派小袁到北京去买,意思是她一个女孩子,来到这大西北人生地不熟的,也快半年了一定是很想念母亲及家中的人,就给她这个差事,让她在家玩个一月几十天,可小袁连来带去只半月回来了,当王诚问到你为什么不多玩几天,就这么快的回来了?她回答:这就很好的了,领导对我的格外照顾,我是理解的,可领导对我好,我就要格外的给领导撑体面,你们这样的忙,我么好意思长时间的住在家玩耍去|:就这,我妈已经感激得了不得,她要我回来代她好好的致谢你,她说到这脸都通红了,眼睛几乎掉下泪来,王诚看见她难为情的样子,就让她去了,王看着她的背身,不高的个子,身体胖乎乎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心里却泛起了一个小小的浪花,因为她看面貌是平平的,还有一股憨气,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王诚也就不以为意,经过半年时间的工作,一来二往彼此有所了解,特别是这次出差的表现,起码说明她尚知道好歹,能理解他人,不觉对她有所好感,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一丝概念,稍过即已消失。可是在袁方面不知什么原因,自出差回来,除工作上更加勤奋努力,对王的打水扫地更加注意周到外,最明显的变化是和他的谈话更加少了,每次和王诚相遇,总是脸一红低头而过,好像是有一种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约束着她,不过对这一微妙的变化,王诚一点没有发现,还是照常的相待和工作。

县委召集各单位的负责人会议,汇报工作,布置搞年终总结和干部评定事宜,正在开会之际,新调来时间不长的一位县委副书记,是一位年轻的干部,知识分子,说话工作都很干脆,利落,突然,无缘无故不沾会议一点内容的说:

“李青是谁调到县委办公室的,他既不会写又不会算,更不会说,办公室要那么个人干什么……。”

他带说话着把脸转向王诚,继续说:

“给你们供销社叫他收破烂去,恐怕收破烂也不很称职。”

王诚以为是他随便说说,因为根本不是在讨论干部问题,所以王诚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笑了笑,其他人谁也没说一句话,接着又去讨论其他问题。以后不到一月的时间,年终总结做过了,干部的年终鉴定都搞完了,王诚正在批阅文件,突然李青走进来,两人寒暄了几句,李青拿出一张介绍信来,恭而敬之的双手呈给王诚,他一看果然是县委组织部介绍李青来县社报到,还有组织介绍都一并带来,而李青还笑容满面的说:

“县委决定要我来县社工作,还望老同学多加批评指导,你知道做生意这工作我是一窍不通,就完全靠老同学了。”

王诚也说:

“你来这里工作非常欢迎,至于不懂业务的事不要紧,学一学就懂了,谁都是边做边学,绝无生而知之者……。”

他稍加停顿以后,接着说:

“你到县委那边工作一是很忙碌的,没有多的时间回家,这就给你几天假,回家看一看,回来再给你安排工作,好吧!”

李青走后,王诚觉得被这个早已知道的突然袭击作难住了,县委副书记那天开会时是那么说了几句,这就是早已知道,可没想到会真的这样做,自己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接收一名工作同志,这本来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要有啥思想准备!因为李青是个不平常的人,他在供销社来,确实没有他做的任何工作,这一点王诚是十分清楚的,这就使他犯了难,所以他先把李青打回去,以便自己有时间作一番考虑。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考虑不出个结果来,从县社到基层社确实没有他能干的工作,正在无法可想的时候,县社经理部的经理董立明进来请示一个问题,王诚心里猛一明清,心想:县社经理部本再不需要副职,董立明同志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有他这么一个经理,完全能干得过来,可李青按插到什么地方哩!所以在谈完工作以后,王诚又以非常和气的口气说:

“立明同志,还有一个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他接着说。

“县委给了咱们一个李青同志,这人倒很老实,就是能力差些,其他地方不好安排,我想就作为一个副经理派在你们那里,给你跑跑路,叫人开个会什么的,帮助保管他们的货物进出仓等零碎活,让他锻炼锻炼看怎么!”

董立明嘴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王诚理解他的意思,就笑了笑接着说:

“本来嘛!派他当个保管什么的,也无不可,只是他不会算账,头脑又不太清楚,确实是担当不起,所以就只好如此。不过这样说是非常不合理的,连个保管都胜任不了,反而让其当副经理,岂非笑话!况且你在那里干的是很好的,也不需要有个副手,可是这事情只能是如此而已,这就叫为了安排人而安排人。”

董立明听了这番话,很干脆地说:

“那就这样吧!王主任的难处我理解。”

经过将近一年的相互了解、观察,王诚和袁小凡情投意合、感情笃厚,于1956年“五·一”正式结为夫妻,婚后二人相亲相爱,小袁对王诚的照顾更加体贴入微,转眼中秋节快要到了,二人商量着要到北京小袁家里走走,首先这是礼节上、人情世故上的需要,其次王诚还没去过北京,借此游览一下首都也是好事,在临近节前,请准二十天的假,于农历初十启程去北京,行前小袁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明中秋节她要和丈夫一同来家共度佳节,母亲见信后非常高兴,每天计划着给女婿女儿做什么好东西吃,又觉得天气太长,恨不得见女儿就从大门外走进来。她到西安临上火车前又给家里发了电报,说明了自己乘坐的车次和到达的时间,这一作为,本来王诚是不同意的,认为事先已经写信告诉家里了,不论那一天总会到家的,又何必再发电报!可是小袁坚持一定要发,并央告说:

“咱俩结为夫妻以后,事无大小我总是愿意按你的意见去办,这次请你原谅,就按我的意思办了吧!”

王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她去发,女人嘛总是爱好面子的多,想着丈夫初次去家里,如果家里有人到车站接一下,这就光彩得多。果不其然,当他俩一出北京站口,就围上来一大堆人接行李、问长问短,忙得个小袁介绍不暇:这是大哥,王诚上前握手问好!这是大嫂,同样握手问好;这是二哥,也是握手问好!面对一个妙龄女郎,小袁说了声:

“这位是——”她大嫂急忙上前接上话:

“是你二哥的女友,大家一齐欢声大笑,这除了王诚照例握手问好外,小袁也扑上去两人相互握手问好并问长问短,过了很大一会才回头又介绍说:

“这是三弟。”

王诚除了同样握手问好外,还抚摸了他的头和脸蛋,大家热热闹闹的欢笑了一阵,才是大嫂提议:

“咱们先回去,有话慢慢的再谈吧!站在这里恐怕三天两夜都谈不完哩!”

于是大家登上公共汽车往家里走去。他俩拿的东西虽不算多,大包小包也有四、五个,可谁都不让他(她)们拿,所以他俩只好空着手。小袁她妈在大门口看见一行人到来时,早已乐得口也合不来,到大家走到跟前时,小袁扑上去,拉住她的手,问了一声:

“妈,你好!”

接着王诚走上前彬彬有礼的问了一声:

“妈,你好!”有道是“丈母娘见了新女婿,好像是下蛋的老母鸡,”她没顾得上理睬女儿,一把抓住王诚的手,边走边说,眼不停地把个王诚从头顶看到脚底,从脚底看到头顶,口里不住地问这说那,直到走进房门去,王诚在桌子前站定,恭恭敬敬的向桌子上放着一张放大了的老汉照片鞠了三躬,这时她虽掉下了几颗泪珠,但脸上的笑容仍在,口还是那样的合不来,她怕王诚回头看见,就赶紧掏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眼泪,果然王诚转过身来,第一句话就是:

“妈,你上炕去坐。”

老婆子连忙拉着他的手说:

“你快上去,你坐了几天的车,我是整天在炕上坐着。”

互相推来让去,才是大媳妇说:

“妈,你就先上去吧!你不上去妹夫怎么上去。”

老婆子才先上去坐在炕里边,他们几个人又是推让了一番,才都上炕去坐,只有小袁和大嫂在地上忙于倒水、拿爪子、拿水果等,她妈才有空打量了女儿一番,看见她的胸部和肚子,高兴得嗨嗨嗨的笑出声来,忙说:

“凡儿,你也坐下吧!走了几天路,也够累的了。”

大媳妇看了一眼妹子,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带笑着急忙把她推到炕上去休息,小袁吊腿坐在炕沿上,顺手揭起了铺在上边的新花床单,下边是一条非常漂亮的新毛毯,小袁笑着说:

“妈咋舍得把这么漂亮的新毛毯铺在炕上?”

“那是你大哥前天才买回来的,说是你们俩要来了,特意买了条新毛毯给你们铺的”老婆子接着回答说。

听妈这样说了,大儿子和大媳妇心里欢喜,笑着的嘴张得更大了。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直吵闹了约两个小时,才是大媳妇说:

“你们都坐着谈,我好给咱们做饭去。”

听了这话老二的女友也说要帮着做饭去,大嫂制止说:

“你就坐着谈闲,不用帮什么,东西我早已都预备好了,没有多的活可做。”

时间不多饭就做好了,炕上换上了大炕桌,端上来热凉十二个菜,有鸡、鱼、肘子、大虾、海参等,还有一个三鲜汤,老婆子拿筷子指着满桌子的各种菜说:

“快趁热吃,这是你大哥昨天接到电报后就到外面买来了各种菜,下午就收拾好,今早一天亮就和你大嫂了两人忙着把各种菜炒好后放到笼里蒸上,才到车站接你们去了……。”

大媳妇笑着截话茬说:

“妈,你老人招乎妹夫和妹妹好好的吃就行了,介绍那么清楚,又不是向妹妹讨偿钱……”

说得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笑罢以后老婆子又说:

“我说的这可是实话,老大两口子和一家子人,听着你俩要来家过中秋节都高兴得了不得,可他们两个人就特别忙,又要东跑西跑,买这买那,还要做成熟的,这就够辛苦的了。”

真的,袁家今天是像接待贵宾一样的接待王诚夫妇,北京人一般的招待人,不论富家小舍大多是二锅头,可袁家老大拿过一瓶西凤酒和一瓶竹叶青,他给男人酌上西凤女的酌上竹叶青然后端起酒杯笑着说:

“今天我们全家怀着兴奋的心情为妹夫妹妹接风,祝母亲健康长青!祝妹夫妹妹工作顺利永远快乐!祝大家前途光明而干杯!”

大家举起杯子相互碰杯、祝贺!欢乐愉快的气氛充满房间。在大家喝完杯中的酒以后,老二又拿起酒杯说:

“来,我给妈、妹夫妹妹及所有的人敬一杯”带说着给所有的杯子里酌上了酒,正要准备端杯子的时候,老大又说:

“二弟给大家敬的酒暂不急于就喝,大家先来吃几口菜再来慢慢的边喝边谈间,所有的人都必须一醉方休,本来应该是先喝酒再吃饭,考虑到大家都肚子饿了,空肚喝酒很不好,况且今天酒饭咱们必须是谈心加吃饭,所以就一次把菜和饭都端上来了,咱们吃着、谈着、饭菜冷了再热,吃完了再添,妹夫和妹妹在大西北工作一定是很辛苦的,又几千路来家看母亲和我们,我们觉得非常荣幸、快乐!心里有无数的知心话要说出来,咱们就不必着急,慢慢的吃喝,这就来,大家先吃几口饭菜。”

果如袁家老大所说,这一顿饭整整吃了四个多小时,一会儿猜拳行令,一会儿大喝大吃,一会儿谈论国事,一会儿小谈家务,一会儿大声争论,一会儿小声细语,有人说笑话,有人猜谜,谈古论今,东西南北风土人情,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谈无不谈论,有啥说啥,无拘无束亲密无间,人间的天伦之乐,母子母女之爱,兄弟兄妹之情郎舅之亲在这里充分的表露出来,每个人心中觉得无比快乐,无比的幸福温暖。

第二天上午休息,吃过中午饭老大意思全家除了母亲以外全家陪妹夫妹妹去游览故宫,结果是他老婆说自己要收拾过节的饭食不能去,小凡说身体疲乏不想去,这就只好由他自己和老二及其女友三人陪同王诚去游览故宫。当一行人来到天安门时,王诚的内心非常激动,宅雄伟壮观的姿态象征着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屹立在世界之林,永远结束了受外人侵略欺侮的历史,作为中国的公民,炎黄子孙,中共党员,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他感到骄傲、自豪,顿觉精神倍增,挺胸阔步的走进了楼洞,午门城楼就出现在眼前,他妻兄开始介绍午门的建造、作用,直到戏剧上所说的“推出午门斩首”等等详尽的述说,进午门又从太和殿说起,今天是开放东六宫,每到一处都要详细的解说不停,不枉他是北京人,北京通,对于这一切了然于胸,满口讲说,滔滔不绝,王诚边听边参观,心里感慨万千,这每一处每一个宫殿建筑规模宏大结构紧严,雕梁画椽,富丽堂皇,雕刻精巧雅致,不禁为中华先祖之智慧而兴奋!也为封建帝王为了个人享乐而不惜巨大的耗费民脂民膏而愤慨!直到日将西沉时才尽兴而归。第三天就是中秋节,没有外出活动,只坐在家中欢度佳节,早点是牛奶油饼粽糕,午饭是羊肉水饺,晚餐是较为接风时更丰盛的酒席,只不过吃饭所费的时间没有那么多。吃过晚饭以后,在当院放了一张方桌,摆满了月饼及各种鲜果免不了还有几盘凉菜及美酒,这时一轮明月早已从东方升起,照耀得大地如同白昼,一家人围桌而坐,共同赏月,吃菜喝酒品尝各式各样的月饼及水果,谈天论地,说古道今,欢乐非常。夜深了,袁母有些倦意,就先休息去了,袁小凡也觉得精神疲乏,有心随母亲一同去睡,但鉴于王诚和哥嫂们谈得兴趣正浓,也就强打精神相陪,直到月儿偏西的时候方才结束。十六早餐毕,大家商量今天游玩的去处,王诚提出要看东交民巷去,老大说:

“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东西,只是些大使馆,再就是些松柏树,遮盖阳光,倒显得阴森森的,没啥意思。”

王诚坚持一定要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