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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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不要害怕,下来试走走,实在疼的受不了也不勉强,但小的疼痛还是忍耐着,不管你多少时间没下炕,可你治疗的目的还是要达到能够下来和好的时候一样走动,可你不敢下来,就永远走不成。”

妇人也温和的劝说:

“你就听王先生的话,下来试走一走,有我们两人扶着你,不会让你受大疼痛,这就来,我抱你下炕来。”

她带说着到炕上去,跪着把大夫轻轻的抱到炕边上坐下来,让他的两个腿悬空吊着,可腿一吊着要展开,病人就痛得呻吟起来,王诚叫妇人在病者的膝部、腿弯处按摩了一阵,就能吊着了,然后王诚和妇人在两侧把他扶起来让他试走,结果是除了疼痛以外,两腿全是软的,根本施不出劲,不会走动,没办法,王诚说:

“来,让我背着你走,不过脚要着地,浮浮的作个走的姿势,慢慢的锻炼,总之,不走是不行的。”

于是他就把病人背起来在地上转,吃力了就歇一阵再转,就这样反复的约一个多小时以后,作为第一次的试走完毕。给他吃的药除了原先的那三种外,又增加了一些小活络丹。如此治疗背着试走过十多天以后,他的腿子有了迈步的能动性,王诚这就再不背着他走动了,他和妇人在两侧扶着走动,可开始非常艰难,但总还是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在停止活动,休息的时候王诚说:

“邵兄,你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办法去做,你这病是一定能够治好的……。”

老邵截住了他的话抢着说:

“我一定听老弟的话,你说咋办我就咋办,这些日子有哪里做得不够吗?”

王诚说:

“这些日子配合的可以,我是要给你再布置新的行动:明天我给你把头发胡子都剃了,你从头到脚全身洗擦干净,全身的衣服都洗干净,炕上到处打扫干净,席子洗澡了,首先从精神上来个焕然一新,然后我和邵嫂二人扶着你走过一段时间,就让邵嫂一人扶你走动,进一步你就自己握个棍子走动,再进一步逐渐地把棍子抛开,在扶着棍子的时候,就要到山坡上到处上上下下的走动,同时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太阳未出以前就起床,到院子里、到外边多在太阳下晒一晒,你要知道生命在于运动,你如果一直在这炕上下不来,这生命就完蛋了。”

邵老汉紧接着说:

“我一定照办,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办到,全都是为了我好,我的这生命是你第二次给了我,算是救了我们两条命,我现在非常有信心,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人搭救,我一定能完全恢复健康,你说的这些小事我还能做不到嘛!”

夏天到了,王诚每天跟着河南客去挖药,他认识了几十种药材,每天都挖回很多药材,老太婆在家里给他操心晒干捆好,邵嫂也常来帮助翻晒、捆扎。他白天没有时间,还是晚间去给老邵针灸治病。自从王诚说了以后,家里确实收拾的很干净,炕上虽是一个旧被子,但洗得很干净,就连邵大嫂也穿戴干净整齐,手脸白净,头发常梳得整齐,显现出她精敏俊秀的本质来,转眼三个多月的时间已过,老邵已经能够一边由老婆扶着,一边手里握个木棍能到院子里、大门上移动,逢人就说,是王诚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自己今生今世忘不了他的恩情,且常对老婆说:“王诚这人心眼善良,对人诚实,品行端正,将来一定有很大的前途,绝不是在这里常住的人,咱们非常需要他,我的病必须抓紧治疗,欠他的药钱大概很多了,把咱们存下缝老衣的那钱拿出来全给他,只要我病好了,咱们会什么都有的。”这天晚上,王诚又来给他针灸病,还是刘茗秀来给掌灯,在这中间王诚觉得她掌着灯和近来其他晚间一样,总是挨着自己紧紧的,有时她的胳膊或腿子还碰一下自己,对这些举动王诚虽是感到了,但心里并没有在意,在针灸毕王诚要告辞时,邵老汉说:

“王兄弟你稍等,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费心给我治疗了三个月的病,到目前大大的有所见效,劳驾你的就不要说,可药吃了很多,没给你一文钱,给你说实话,我在穷寒之中积存下了几个钱,是准备给两个缝老衣的,所以再困难我也没用它,现在由于天睁了眼,遇上了你这个大本事善良人,看来我们是短时间内不需要做老衣了,只要我的病好了,什么就都有了,现在我就全部给了你药钱,不足部分我再想办法给你。”

说着话,他就把一叠伍元的新票子向王诚递过来,王诚没动手,开口笑了笑说:

“邵兄,你把我王诚当成什么人了,我如果是为了挣钱,就跑到这山沟里你这样的家庭挣钱来了吗?你赶快放着自己用去,看你这样困难,还给我钱!”

邵老汉紧接着说:

“老弟,你把我的意思领会错了,我不是说你挣我的钱,我有言在先,劳驾你的就不说了,你是看我可怜,伸出了拯救的手,我给你的是药钱,你再善良,买医院的药是要掏钱的,我怎么能白吃你的药,让你既劳心又贴钱,我还算人吗?这钱你一定拿上。”

王诚又解释说:

“邵兄说的话也是在道理,不过目前我不需要钱,张大娘存的些药材前些日子我拿去卖了,我买来了些药,拉了两个猪娃子,剩下的也足够我们两人花,这几个月我挖了很多药材,这都需要翻晒加工整理,有些还需要打籽簸筛,邵嫂如有空,就去帮张大娘把这些工作做了,让我抽出时间多挖些药,收拾好了,到地冻后拿去卖了,就是一大笔钱,再挖的好些,我估计能卖千十块钱,还愁没钱再进药吗?”

说得他两口子都咧嘴笑了,刘茗秀又再三劝王诚拿上钱,推来让去,吵了大半天,王诚看来是不拿不行的,就说:

“你夫妻二人的心意我领了,不拿你们过意不去,我拿你二十元就算是多收了。”

他两口子说太少了,那几个钱够个啥,至少要拿去一百元,又吵嚷了一阵也就算了。

自从家里到处收拾干净以后,邵家往往做上饭留王诚吃,他也就不推辞的吃了,最近老邵说这屋里是连锅炕,又被他遭窝得味气很不好,叫妇人把另一个窑里收拾干净了,炕烧热,炕上放了一条旧褥子、新床单、旧被子,可都洗得很干净,如果留王诚吃饭时,就让他到这个窑里去吃,王诚心想:“这就是多余的事,其实你家厨窑里现在倒没什么太不好的气味,初来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你不想办法,现在却来这一套,”不过又想到:“也难怪,那时节他连活人都没有打算了,怎么能顾及到其他哩,现在疾病大好转了,有了精神,情绪好转,当然就考虑到礼节方面来了,这也是自然的事,”所以他也就听从其安排。这天下午王诚在山上挖药,天上发起雷震来,他就背着挖成的药回家来,两个人的生活,他回来的早就早吃,回来的晚就晚吃,今天他早回来了,老太婆就早点做好了饭,饭毕,他照例到邵家去炙病,可到他家时,刘茗秀才准备去做晚饭,邵老汉就说:

“你把做饭的就停下来,先帮王先生给我针灸病,然后再慢慢的做饭,让王先生也吃些,经常来劳苦,什么也不吃一点,让人心里过意不去。”

到治疗毕的时候,天已大黑了多时,邵老汉说:

“你把那窑里的灯点上,让王先生过去先睡下休息,你再做饭。他劳动了一天,又来忙呼了半夜,一定是很疲乏的了。”

王诚要告辞,说自己吃过饭了,可他夫妻二人一定要留下来吃一点,他们说:“你饭吃的早,这已经时候大了,吃些饭再去,王诚觉得盛情难却,就跟着妇人到那边窑里去了,一上炕他确实觉得有些疲乏,就躺下来休息,一躺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妇人端着一碗饭、一碟野菜叫他醒来吃饭,他才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吃饭,妇人又去端来一碗饭,吊腿坐在炕边上陪他吃。发了一下午雷震可没下下雨来,这一阵又是电光闪闪、雷声隆隆,接着是豆大的雨点滴下来,王诚一碗饭快吃完时,就是倾盆大雨,一吃完这碗,妇人就拿起碗准备给他去舀饭,王诚阻止说:

“这样大的雨怎么能过去!我已经吃饱了,就是饿着,也不能冒这样大的雨去舀一碗饭,你快坐着,等不下雨了再去舀,急啥哩!”

可妇人不听话,拿上碗溜下炕就要出去,王诚急到炕边上在她的胳膊上一把拉住,她就乘势倒在他的怀里,他一时觉得脸烧心跳,急推她起来,可她竟是一不做二不休,起来后就放下碗脱掉鞋上炕来全身坐到王诚怀里,在他极力挣脱的时候,她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利索的解开了他的衣服纽扣,而且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纽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丰满的乳房,拉着王诚睡倒,盖上了被子,自己又睡下钻进他的怀里……。过了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外边的雨下得不是很大了,王诚说:

“雨慢些了,现在你该过去了。”

她双臂抱住王诚的脖子,嘴不离开他的嘴唇说:

“今晚上我就不过去了,和你很好的睡一夜。”

王诚一听,惊讶的在她的胸前推了一把说:

“你这不是在胡说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向邵大哥交代?就这一次已是大大的错误、大大的不应该了!”

没料想她却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就说:

“我们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是胡来的人,不过你不要着急,不要有多的顾虑,一切都没有关系,实话对你说,我也不是只图一时快乐、不顾一切后果胡作非为的人,总而言之,你尽管放心,老邵以后还有话要对你说。”

王诚摇着头,连连地说:

“不行!不行!不管邵兄说什么话,他如何的宽容,我们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胡来,你快过去!快过去!你如不过去,我就起来回去。”

不管王诚如何说,可她既不过去,也抱住不让他走,出于无可奈何,只好和她睡了一夜……。

一连两三天王诚觉得不好意思见到邵老汉,就没过去给他针灸病,第三天晚上刘茗秀来请,他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去,第四天晚上又来请,他觉得不去不行,就硬着头皮到邵家来了,一走进窑门,邵老汉就翻起身来笑问:

“听说老弟身体不太好,现在可好些吗?快上来坐,快上来坐!”

王诚低着头带上炕着回答:

“不要紧,没什么大的病,现在已经好了。”

他在说这话时脸红了,挂眼角看那妇人时,她正在蔑着嘴微笑,意思是:好一个正人君子,也说起谎话来了,明明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来,还假说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妇人掌着灯,王诚给邵老汉针灸,所不同的是今晚上一上炕,她就直接的把一只腿压在了王诚的腿上,且身子靠得他很紧。还是和往常一样,一面进行针灸一面说着闲话,先是漫无边际的相互说了一阵后,邵老汉说:

“王老弟,我们相交这么长的时间,你又对我如此真诚,救我们两条生命,恩重如山,可我们没有深入交谈,今夜我要把我内心的真实话和想法全部告诉你,这也是从没对人说过的话:我是甘肃会宁人,家庭地主成分,我本人地主分子,她是我的小老婆,年龄比我小二十二岁,因大婆结婚后十多年未能生养,就又娶了她,希望生儿育女,接代传宗,谁知我命中没有子女,婚后至今还是没有生育,不过我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只要安度一生也就满足了,夫妻三人和睦相处,日子过得还算快乐,不幸大婆子解放那年病故,这对我是莫大的打击,随之全国解放,这以后的心情、生活就再不能提了,土改开始了,我怕被打斗成残废,或劳改,就藏到她娘家里,过了多半年地窖生活,心想:这样坐到什么时候哩!加之土改以后家产被没收精光,生活无法维持,就领着她于半夜逃出,一直来到这个鬼地方,我原名邵振家,来到这里就改名邵一希,意思是此生只有活下去这一个希望了,谁料想天不容我,连这一希都没有了,半年时间我就害起眼病,没有条件治疗,直害了两个多月,这两个眼睛就完了,眼睛不疼以后,我还能揣摸着劳动,还算有生存的希望,四年以后就开始腰腿疼,我害怕瘫在炕上,就想法治疗,她领着我到公社医院去了好几趟,可给的药一把一把的吃,没起啥作用,而且疼的越来越严重,这两年连炕都下不去了,水火都在炕上,这就连活下去的这一点希望都彻底破灭了,多亏了这个女人善良有良心,苦死苦活的照料我的吃喝、拉屎、拉尿,就是如此挣扎着活命,活一天算一天,再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多次想自我了断此生,可是想到丢下她一个人,更是孤单恓惶,连个做伴儿的人都没有,只好现勉强活着,陪伴她就是了,把活人的话早已置之度外,没梦想罪受够了,天地也睁了眼遇上你这个大救星,现在我就又有了活人的希望了。”

感于邵老汉的以诚相待,王诚也如实的介绍了自己的遭遇,两个人因命运同病相怜,更觉得相互亲切,邵老汉说:

“王老弟,我算是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但迫于现实我就诚恳地说出来,我知道你是不会愿意的,不过为了我们两人的苟且偷生,我下了最大的决心要难为你答应下来,直截了当地说就是缠住你要把我两人养活起来,实话说,也不是完全靠你养活,这个女人还年轻力壮,下苦行道什么活都能干,我虽双眼瞎了,可腿病一好粗重活暂时我还能干,只是烦劳你给咱们照料关顾着就行了,办法就是这关山一带的招夫养夫。”

说到这里他把话就停住了,低着头很大一会,内心里非常难受,然后他又叹了一口气说:

“叫啥“招夫养夫”,实际上就是逃难出来的人,在这落后地方大家都想方设法胡乱求生存的一种办法,是出于无奈的做法,也是硬缠住给一个强壮的人腿上捆上两个死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做了的人,只要大家都相互尊重相互体谅还能够和睦相处,你不看领你挖药的那个河南人和一个甘肃人一个陕西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组合成一个家庭,还是和和气气的来度时光,我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要难为老弟答应下我的请求。”

王诚紧接着说:

“邵兄,这话你就再不要说了,千万不能……。”

邵老汉打断了他的话悲哀地说:

“老弟,你听我说,这事一定要你答应下来,为的是大家都方便,这样做了,我们就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过日子,这对我们的好处自不必说,对你多少也有好处,吃喝有人关顾,缝洗不用你动手,家务事不用你操心,如此好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哩!我是经过反复思考权衡了各方面的情况才张口的,首先说这个女人,虽则没文化又平庸,配不过你,可她性格温和,知事明理,能吃苦劳动,有良心,这些你是会看出来的,如果是别人这样年轻,早就跟个谁不比我强多少倍,可一定跟着我受这死罪,她也是个有品数有人格的人,不是那种低品不顾一切的下贱女人,就这一次我说的这话,起先她是死活哭着不同意,经过这一个月的我给反复说明现实、讲明道理、指出今后,好话劝一阵,发火骂一阵,千言万语,最后她才同意了;再说我虽是个庄稼汉,可做人的大道理还是明白的,好歹、黑白是能分清的,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下贱之徒,至于老弟你,则更不必多说了,正因是你,我才有这个打算,如果是他人,就是重礼求我,我都不会允许的。我是绝对放心不下的,我还嫌低品了我的人格,就因为是你,我才肯苦苦相求,你是个够人的人,有良心的人,知明晓理的人,令我信得过,放得下心的人,求你做这事,我不但不觉得低品,还认为是高攀,所以一定要强求你答应我的要求,了却我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