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小米在湖堤上一见到他,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刘南复坐着看她哭,然后说:“现在回心转意了吧!”
小米给了他一个耳光,说:“我决定跟王品召结婚!”
刘南复摸着火热的脸说:“你好不讲礼貌!你结就结去,关我屁事!”
小米说:“刘南复,我操你妈!”
刘南复说:“上船去,船上讲清楚。”
小米说:“又想骗我到湖里去?痴心妄想!”
刘南复叹了口气,说:“小米,王品召给你多少钱?爱情不是金钱能买来的,金钱买不到感情呢。”
“好,到船上讲清楚,看我跟你有甚么感情,省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我。”小米说着就上了船。
“这还差不多。”刘南复说。
行到湖上,把船扎进蒲蓬。小米说:
“我从来就没愿意过。第一次,你是怎么骗我的?”
刘南复说:“就在那个湖滩,我记着呢,我背得烂熟了,天天过电影。”
小米说:“我也记得,看是不是你骗了我!”
两人跳上一个湖滩,刘南复说:“就在这里。”
小米说:“你哄我捉乌龟,我那时才十八岁。”
刘南复说:“我还不满二十。”
小米说:“就坐在这里,你捉甚么乌龟,你抱着我就啃。”
刘南复说:“我怎么啃你了?我就这么一抱吗,这么啃的吗?”刘南复啃着小米的嘴。
小米说:“你还咬我的舌子呢?”
刘南复说:“你把舌子伸出来,我就这么咬的?”
小米说:“我也咬了你,我恨你呢。”
刘南复说:“你再咬咬看,这点我忘了。”
小米说:“这么咬的,我恨不得咬死你,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小米死死咬刘南复。
刘南复说:“我这才想起来了。”
小米说:“你接着就瞎摸。”
刘南复说:“我哪瞎摸,我就摸了你的奶。这样,我就摸了一下。”刘南复说着就把手抻进小米的衣服里。
小米说:“还不是瞎摸!后来,你就胆大包天脱我的衣服。”
刘南复说:“这我脱了,我承认,你倒在我怀里呢。”刘南复边说边拉小米的衣服。“后来,后来我就怎么了?”
小米说:“后来,后来,你不晓得?你好聪明,你就像条狼扑上来了。”
刘南复说:“我真扑上来了,我就这么扑的吗?我未必不怕死?”
小米说:“你都记得,还问我作甚么!”
刘南复浑身发烫,说:“小米,当时你喊了甚么?”
小米说:“操你妈,我喊疼呢!”
刘南复说:“不对,你喊我哥哥。”
小米说:“我没喊。”
刘南复说:“后来又怎么了?”
小米说:“我忘了。”
刘南复从小米身上滚下来,说:“后来我帮你扎头发。”
小米闭着眼躺在那儿,听刘南复说话,一会,她一个鲤鱼打铤,坐起来掩了身上的衣服,大悟地说:
“刘南复,我今天又让你占了便宜!”
刘南复说:“这不是回忆吗!”
小米说:“好,回忆就回忆,你当时说娶我的,怎么跟瓜瓜结婚了!”
刘南复说:“后来你的闲话多呢,我怕我爹揍我,我脸皮薄。”
小米说:“我跟谁了,你说,你唤我我就来,我跟谁了?刘南复,你还不配!我今天来,就是跟你一刀两断的,我堂堂正正跟王品召,你管得着吗!你再从中鼓捣,我拧你的鸡头!”
刘南复说:“我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以后,你提醒我,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们俩,谁是谁呀!”
小米说:“归根结蒂一句话,过去的事情不再想。”
刘南复说:“随你便。”
小米说:“跟瓜瓜生儿子去,一切向前看。”
刘南复说:“我好办,我反正找了个丑婆娘,媒人给我照片,我就应了。反正媒人是条狗,好吃两边走,媒人是头猪,这头哄了那边敷。”
小米说:“不要悲观。”
刘南复说:“我悲观个卵!”又说:“我有一个唯一的要求。”
小米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刘南复说:“你成老板娘了,常能偷点油给我喝吗?”
小米说:“看你说的,你不喝,还有谁喝!”
从此后,刘南复一个人在船上哼曲子。
那一天刘南复吃了两个油香粑粑,就见刘子林给他传话说,王品召要举行婚礼了,凡是参加的一人吃三根葱油麻花。
“跟哪个结婚?”刘南复说。
“明知故问呢,表哥。”刘子林说。
“你去吃葱油麻花?”刘南复问。
“你就不去?”刘子林反问。
“我病了,我打吊针去。”刘南复说。
“瓜瓜嫂去呢,瓜瓜给王品召送花枕头去。”刘子林说,“瓜瓜嫂没跟你讲?”
“她当家,她跟我讲鸡巴!”刘南复说。“又没有酒,又没有香油,我懒得去。”
刘子林说:“喝酒生事,喝油也恐怕出问题。”
“是防备我?我跟他有仇?他欠我的呢,他掠人之美。”刘南复说。
“表哥,你还是去的好,如果可能,你捉几只龟提去,不就免了礼?”
刘南复说:“刘子林,你读书读迂了,乌龟就是王八,王品召不说我又骂他!刘校长,你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要面向社会。”
“算我说错了。那就提牛蛙去,好多人都提牛蛙。表哥,你繁殖的牛蛙呢?”
“被蚱蜢吃了。”
刘子林说:“表哥,你尽干荒唐事。”
刘南复说:“怨得了我!”
刘子林去吃葱油麻花了。刘南复拴了船,就到医务室去。
“给我打吊针。”刘南复进门就说。
“甚么病?吃得屙得。”医生说。
“我又不是不付钱!打五百西西。”刘南复睡到竹床上,拿起针头。“打呀,有病不能不治。”
“还没诊断呢。”医生说。
“就打葡萄糖,有百益而无一害。”
“反正是笔收入。”医生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消了毒,吊好瓶子,医生就开始扎刘南复的头皮。刘南复睡在竹床上,说:“上好针你还不走!”
医生说:“又不是你的地方,赶我作甚么?”
刘南复说:“还不去喝王品召的喜酒!”
医生说:“我有酒精呢,我喝哪个的酒?一两喜酒十块钱,我疯了!”
“还有葱油麻花吃。”刘南复怂恿说。
“那我不如吃维生素片。”医生说。医生调好药水开关,小声对刘南复说:“我这是跟你讲,我不能去,见了小米我脸没处搁,前些天,小米刮宫了。”
刘南复说:“这有甚么稀奇,未婚先孕,时代潮流。”
医生说:“好像不是王品召弄的,为甚么小米哭呢?”
刘南复坐起来,说:“你为甚么早不跟我讲。”
医生说:“我今天跟你讲,还是瞧得起你照顾我的生意。”
刘南复拔了头上的针头就往医务室外头走,说:“葡萄糖你自己喝了,真破坏情绪!”
刘南复一个人来到湖边,把船划到湖里,越划越快。刘南复划得没劲了,就丢下桨,站在船上,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呜──,呜──”
刘南复觉得还不行,就脱了衣服,一头栽下水去。
已是十一月天,水冰凉冰凉。刘南复游一会,爬上船来,缩着四肢发抖。
发了一会抖,刘南复才开始穿衣服,感叹道:“生活啊生活。”
大约等到天昏地暗的时候,刘南复才慢慢划了船回村去。
老婆瓜瓜正一个人对着灯吃葱油麻花,见刘南复水淋淋地一双赤脚进屋,停了咀嚼,说: “救儿童了?”
刘南复抓起一根麻花就吃,没说话。
瓜瓜又说:“医生上门讨账了,你欠他的葡萄糖钱。”
刘南复还是沉默。
瓜瓜夺了他的麻花说:“这是我用花枕头换来的,我送的情!我送情是我炒芝麻赚的!”
刘南复说:“给我给我!一家人说两家话!”
瓜瓜说:“鸡没喂,猪没喂,一个人到湖里洗澡。”
刘南复说:“结冰的天,你洗洗看。”
瓜瓜说:“自己烧饭去。”
刘南复说:“我就吃麻花,我又不是没牙齿!”
瓜瓜说:“有牙齿吃铁去。”
刘南复火了,说:“我冷呢,还不给我加点热量!你这女人,得寸进尺!”
瓜瓜说:“你去吃小米的麻花去呀!你不敢去,人家归王品召了,人家咬苹果了呢,还当面亲嘴。你还想存野心?癞蛤蟆想吃母狗子肉!”
刘南复说:“又想喝水?”
瓜瓜说:“刘南复,说到你疼处了。”
刘南复说:“拿葱油麻花来!”
瓜瓜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南复说:“有福同享。”
瓜瓜说:“你捉乌龟啦,你烧你的泥乌龟去吃!”
刘南复说:“你这婆娘,不识抬举。”
瓜瓜说:“好,刘南复,你是团员,还骂人,我跟王品召讲,开除你的团籍。”
刘南复说:“吃了他的两根麻花,就被糖衣炮弹打中了。”
瓜瓜说:“看哪个敢吃我的麻花!”瓜瓜把麻花放进碗柜里。
刘南复说:“我还是一家之长呢!”刘南复说着就去开碗柜。
瓜瓜说:“你吃你吃,吃饱了看你干甚么!”
刘南复说:“吃饱了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