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自从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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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为何对军人这么热情

那是一个值得回忆的“五一”,我随内蒙古军分区赵清池副司令一行去了大漠深处的某边防团,回来写了《边关行》一文寄给赵副司令,赵副司令读后说,没想到你对军人这么热情。之后,我接到边防团张立民政委的电话,说他妻子遇到了麻烦,他现在银川的医院里,希望我能帮他一下。我放下电话,匆匆买了些食品赶往那家医院,进行了非同寻常的采访。

我将话筒伸到张政委妻子的病榻前,我的同事肩扛摄像机。镜头前,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被医生确诊为脑震荡的张政委之妻侧身而躺,她一边努力振作精神,一边泪流满面,从一个小闹钟说起。

“为了寄宿银川上学的女儿准点起床,我从内蒙古阿拉善左旗来到银川,想送给女儿一个小闹钟……女儿欢喜地试听着小闹钟的铃声,声音太小,我们母女俩就来到东方商城,要求更换一个,没想到小闹钟的卖主看我们是外地人,说更换可以,但要交2元更换费。我忍气吞声掏出2元钱,女儿见状说,妈,咱们再不到这地方买东西了。谁曾想,就这么一句话,招来了店员的打骂,他们三个人一拥而上,一边骂女儿‘婊子’,一边揪住女儿就打,我冲上前抱住他们,让女儿快跑,他们打不着女儿就开始打我,头上身上乱打一气,不一会儿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里,吓坏了的女儿,抱着我哭喊着,妈,你要是有个意外,我可咋活呀……”说到这儿,强抑着泪水的病人,把头转向镜头之外的张政委:“你们知道,她爸爸常年守边关,女儿长到15岁,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多……为了女儿,我们什么都舍得,所以送她到银川来上中学,没想到啊,没想到……女儿挨打后的第三天,在课堂上还不断地呕吐,叫我这当妈的心里能不难受吗?”

一旁的张政委沉默不语,为妻子喂水擦汗。这使我想起前些日子边关行时,身为军人和父亲的张政委说过的话:“社会上有人说我们黑乎乎,老婆胖乎乎,孩子傻乎乎。说实在的,前两乎乎我不在乎,可孩子傻乎乎我心里最难过。”那时,我还不知,为了孩子求学深造,也为了争口气,张政委夫妇把女儿送到银川,一家三口,三点一面,这难得的团聚却在银川的医院里。

医院里,探望者出出进进,一脸忧虑的张政委守候在妻子身旁。

我想得更多的是他的女儿。那孩子无辜受辱,三天之后还不断地呕吐,最令她恶心的是什么呢?她还未走向社会,就被人恶毒地称谓“婊子”,施加皮肉之苦,这人生的浩劫会在她年轻的心灵投下多大的阴影?她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翌日上午,正当我向单位领导陈述张政委妻子遭遇,希望跟踪报道此事时,张政委打来电话,说那家店主迫于各方面压力,已答应支付全部治疗费,这样,电视报道的事就不麻烦了。

他准备和妻子中午离开银川,离开他在边关尽职尽责守卫的这座城市。

我迫切地问,那你妻子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谢谢……我没有想到,你对我们这么热情。

我不由一愣,已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从不同的军人口中说出来。

我问自己:为何这么热情?尤其对军人。

想来想去,或许源于姑娘时代曾与一位军人通过三年信,或许在六盘山巅电视发射塔下工作的那三年,天天俯瞰着红军长征途经的羊肠小道,红军像一个无与伦比的隐形导游,终于使我在数年之后借机跟随北京电视台摄制组来到井冈山,来到瑞金,来到遵义,来到雪山和草地,一路采访了老红军、老船工,瞻仰了无数军人烈士的相片,接受了近两月的军人洗礼……结果,我成了对军人极其热情的女人。不接触军人,热情处于潜伏期,过了潜伏期,必定有军人出现。

哪怕是电视屏幕上的军人,也会让我热情洋溢。他们不是在救灾现场,就是在抗洪前沿;不是在边关哨所,就是在“神舟5号”,享受着安宁和幸福的我如果不对他们热情,跟“吃人家饭砸人家锅”的另类没什么区别。虽然生活中,并不愿意给人留下太热情的印象,因为太热情了,容易有求于人,这不是我的人生追寻。我对军人的热情,是心灵深处的自然流露,无论相识还是不相识,我平生最喜欢相处的就是军人。对他们热情,我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对他们热情,证明我的心不麻木,也是多年以来,我对那位通信三年的军人未了情的延续和铺垫。假如人生有来世,年轻的我一定想方设法体验几年军营生活,让那份对军人的热情更加贴近军人,并有所附丽,我从而更加坚定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