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聪明的真小人
1.在职场这些年，我遇见过很多小人。事实上没有任何一家公司里的同事间会不存在竞争，只不过我遇见的这个比较典型，见利忘义，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而且他不聪明，做得毫不掩饰人尽皆知。李伟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应届毕业生，是黑龙江某小城的一所大学毕业生，因为和我同一天进公司，我们很快熟识。工作不久之后，在一次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讨论一个专题策划案。“最近这几个点很火。我们把这几个热点事件串起来，发出来，点击率肯定高。”我自恋地跟他说着，扬扬得意。“一会儿在例会上有话题了。”我从未想过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他将我背叛了。下午的例会开始，杨杰站在台子上跟我们提及关于方案的各种想法，我看见他第一个站起来：“我有！”他拿着本子，一条一条地说着，将中午我们的聊天内容全盘说出。他将我的想法都描绘成了他的创意。几分钟之后，这个创意得到了杨杰的赞扬：“从讲的这些我可以明显看出，你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创意的点确实不错。”杨杰说着，示意他坐下。如今再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大概会一笑了之，职场如战场，什么样的人都有，每天都在发生钩心斗角的事情。而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刚刚毕业的职场新人，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愤愤不平。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思考着为什么有人会把你辛苦想到的创意当成他自己的。整个研讨会变得索然无味，我只想快点结束。会议结束后，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大师，大师劝我说：“算了，这种亏也就吃一次。以后对这样的人，留个心眼吧。”这是我第一次明白了职场上确实有人会为了某些利益而不择手段，他让那个时候简单的我明白了职场上确实存在着钩心斗角，我更感激他没有在与我有更大的利益冲突的时候才暴露本性。这个跟头摔的并不算大。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在后面频频对同事做了相同的事情，最终自掘坟墓。
2.据说李伟在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的会长。进了公司之后，他对所有的领导和同事都献殷勤，那是一种很难说明的媚态，在办公室里逢人就夸。我极度反感这种人，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而盗用他人创意的这种事情，我当然不是他最后一个目标，很快，部门里都知道这个人腹黑，大家开始议论纷纷。然而，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往往能在短期内获得上级的关注。杨杰离开公司的时候，推举李伟作为公司部门负责人。公司接受了他的建议，李伟正式上位，成为部门经理。自从当上了领导，他的本性就暴露了。他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得罪过的同事有很多，他的上台让编辑部的人很不服气，大家意见很大。他开始试图将部门里不听话的同事赶出公司，并试图另外招一些新人进来。而自从杨杰离开了我们团队，外部门对我们部门的工作就几乎处在不合作的状态，工作环境充斥着各种拖延、欺骗、冲突，整个编辑部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李伟并不顾及大家的死活，要求我们严格配合外部门的工作。很多部门上班时间帮我们做事，到快下班的时候才做完，这样，轮到我们来做的时候，只有靠加班完成工作。大家怨声载道，李伟则视而不见。为了获取点击量，他要求我们将内容低俗化，用来换取网站数据上的提升。他再拿着数据去高层那边邀功。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变得异常激动，大家都是刚刚毕业就到了这家公司，很多人对杨杰严谨的新闻风格充满了感情。那是2009年，金融危机刚刚席卷全球，上海一半的公司都在裁员，我们对未来充满了隐忧，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失业。编辑部的风波愈演愈烈，李伟来找我们挨个谈话，要求所有人配合他的工作。我们在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短会，面对大家的质疑，他怒气冲冲。“这是我的决定，请你们注意身份，也请你们尊重我。我是经理。你们谁如果不愿意，都可以离开。”第一个离开的人是璐璐，她坐在那里，把手机扔进了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回家了。璐璐已经跟了公司几年，自然不能看网站内容毁在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里，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总裁。总裁翻看了最近的网站内容，得知了李伟开会的思路，并没有过多地批评他，只是找李伟谈了一次话，大致的意思是，他很喜欢杨杰的风格，公司不能为了流量毁掉了网站的口碑。李伟回来，怒气重重，显然，总裁对他最近的工作并不认可。他站在编辑部的大厅，要求全体编辑重新完成一天的工作。当时已经临近下班，要求我们全体加班，态度异常恶劣。“你们的工作令我很失望。”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工作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大家集体罢工，表示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将璐璐叫进了会议室：“你为什么到总裁那里说我的坏话？”他压低声音，一副想要找璐璐算账的样子。璐璐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他说的话。“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开除你。”作为一名女汉子，璐璐哪是这种害怕威胁的人，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粒口香糖，扔进嘴里嚼了起来，声音响亮。“随便你啊。”李伟一脸怒气地看着她，他也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这个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女孩做什么。这件事情发生不久，璐璐辞职了。璐璐说：“我太累了，不想每天上班看那个贱人的脸色。”璐璐的辞职带来的是很多同事的接连离开。对于公司的发展，一个领导所起的作用是绝对的，而心术不正的领导，必然会耽误大家的前途。李伟则摆出一副丝毫不怕的态势——离开了，还可以再招，大不了团队大换血。他新招来了几个同事，却都被老同事们快速地洗脑，或者辞职不干，或者干脆倒戈。整个编辑部变得一团糟。其实对于总裁来说，他最关注的是网站的流量，但更关注的则是自己的口碑。默默无闻，无条件接受上司建议的员工肯定需要，但是能够坚持自己的意见，事事为公司着想，为公司考虑的员工也是不可或缺。但是，无论员工是哪种性格，无论他是在职场上如何表现，对于老板来说真正地为公司做事，不扰乱整个公司的运作，不玩忽职守滥用职权，整日琢磨办公室政治的员工，或许才是他们真正所需要的。
3.2009年下半年开始，公司开始在下坡路上狂奔。新版本上线之后，李伟找到我，说公司需要采取24小时的制作方式，希望我能够帮忙上夜班，做一休一。李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那种人。部门里的人听说要上夜班，全部极力反对，而他想了想，找到了我。“我打算让你上一段时间夜班。”他跟我说。“哦。”我说，“没有理由？”“没有什么理由，这是工作安排。”“是长期的，还是就做一段时间？”“先做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再给你换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内心存在很大的不满，不是说我吃不了夜班的苦，而是一种对他工作安排方式的不满。当然，如果我不做就只有离职一个选择。我曾因此跟孙志刚交流了一次，他听了我的话，想了想对我说：“王远成，你要知道，职场上不可能出现的都是你喜欢的领导。”于是我答应了。夜班的排班表出来了，很多人看见没有自己，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当时公司里很多的核心员工已经走了，大师离开了，四人小组里只剩下我和阿平。那段日子对我来说，过得是颇为痛苦的，并不是工作劳累，而是心里觉得难受却说不出来，很迷茫，但缺乏跳槽的勇气。上夜班的女孩子抱怨着，心中充满怨气。还好工作量不高，工作做完了可以玩游戏，看电影。爱干吗都行，就是不能睡觉，对面两个高清的摄像头，全程监控你。只有我，依然在认真地做手头的工作，我开始看教程，重新复习了自己的office软件，并且开始学习P图。当时女朋友六月每天都会做饭给我，有时候是米饭和红薯煮在一起，有时候是一些青菜，买速食的汤，公司里有免费的泡面和咖啡，上班到半夜的时候，我会在茶水间里的微波炉加热。加班的晚上，我站在陆家嘴的高楼往下望，灯火阑珊的城市里，哪里有自己的影子，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清晨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气都很冷，我戴着围脖，怀里揣着暖手宝，跟地铁上拼命的人回家，早晨的时候回家在家里睡觉，疲惫而烦躁。后来发现，李伟知道让我们上夜班是理亏的，我们的工作，他从不过问，总结报告，他也从未阅读。直到后来，网站的流量上不去，总裁对李伟的管理方式开始有疑问，慢慢地发现了其中的究竟，不合理的排班方式、不靠谱的决策方法、毫无人性化的管理，加上毫无进展的任务，已经触犯到公司正常运作的底线。公司当然不会让编辑部一直乱下去，就这样，李伟被开了。不久之后，新任命的总监进入到编辑部，而他的离开，换来的却是几乎全编辑部的欢呼雀跃和兴高采烈。职场后面的几年，我从没有见过哪个上级离开的时候，同事和下属是如此兴奋的，甚至连告别会都没有人给他开。我深深记得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同事眼里透出的字眼：活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4.公司是一个办公室政治氛围浓厚的地方，杨杰的离开，其实只不过是办公室政治交锋的后果。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层间利益集团的博弈愈发严重，内斗越来越厉害，根本无心经营，到了过年前的时候，公司宣布裁员了。这次裁员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不给任何劳动补偿，只发一个月薪资。同事们纷纷被单独叫进人事部，要求签署放弃赔偿的协议。人事部的主管恶语相向，昔日熟悉的公司，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得陌生了。这并不是一家刚刚创业的小公司，大公司一样会在这种时候耍起无赖。许多同事说要劳动仲裁，但最后，大部分的同事都没有，因为当时已经临近春节，不到十天的时间。更何况我们的工资都不高，为了一个月工资去折腾意义不大。曾以为裁员的时候自己样子会非常落魄，但其实那天的状态特别好，那些天每天被裁的同事都乐呵呵的。有个好心的同事还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个大箱子，走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就好了，大家互相笑着告别。我离开的那个下午也是一样，安静地听人事部的人讲了一大堆话，大体意思是公司遇见经营困难，希望理解，然后拿出一份协议。人事部的姑娘话没有讲完我就把字签了。当时在部门的人缘还算不错，很多人出来跟我告别，一些同事笑着说：“别着急，马上就到我们了。”我笑着过去，跟他们挨个击掌，还特地去开发部跟刘志刚打了一个招呼。一直到拿着纸箱子出了公司的大门口，我才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从心里涌出来。被裁员的人太多，除了关系特别好的，连散伙饭都没有吃上。不是因为自己丢了工作，是觉得，这样一群朋友离开我了。我即将面临一个没有年终奖的春节，如何面对等我春节回家的父母，这些问题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