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毒至极
过年了,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这天的晚上,也就是所谓的大年夜。
一大清早,家家户户便已挂上了大红灯笼,迎着新年的到来,平常肃穆的皇宫里,此刻也一派欢庆之象,虽说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但宫奴们还是忙成了一片。
只有落霜宫,清静依然。
“娘娘,这是李总管吩咐小的给您送过来的。”一太监敲开了落霜宫的大门,朝开了门的陌寒行了了礼,道。
“拿进去放着吧。”望着太监手上的奇香异果,陌寒脸上淡然。
“是。”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稚嫩的声音远远传来:“姨娘——”
“临儿?”望着远奔而来的应天临,陌寒脸上一喜,出门将他抱了个满怀,笑道:“今天怎么来姨娘这里了?”
“想姨娘了呗。”应天临弯着小脑袋嘻嘻一笑,“所以就来看姨娘了。”
“鬼精灵一个。”陌寒摇摇头,宠溺地道,“怎么不去放烟花玩呢?”知道在今天会有重臣的儿女进宫来陪皇子玩乐,因此,对于天临会来她这里,陌寒感到奇怪。
“过了今天,临儿就六岁了,已经长大了,烟花是给小孩子玩的,临儿才不要玩。”
应天临老气横秋的语气使得陌寒轻笑出声,此时,听得应天临又问道:“那姨娘呢,过了今天姨娘多大了?”
过了今天她多大了?陌寒一怔,好半晌才道:“姨娘老了,二十二岁了。”
“姨娘才不老,姨娘一直都会很漂亮的,临儿长大后也要娶一个像姨娘这么漂亮的皇妃。”
望着天临小脸上的坚定,陌寒不觉失笑。正当她牵过应天临的手要往宫里而去时,便见一老宫女领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从白花林走了出来。
当见到陌寒时,老宫女领着小女孩福了福,“奴婢是二皇子的乳娘年氏,见过娘娘。”
陌寒点点头。
“乳娘,你领她来做什么?”应天临一见到乳娘身旁的小女孩时小脸皱成了一团。
“二皇子,安安小姐一直闹着要找您,奴婢就……”
乳娘还未说完,原本愣望着陌寒的小女孩便跌撞地跑至了应天临的身边,扑进了他的怀里,软软地叫道:“天临哥哥,玩,陪安安玩。”
“天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是谁呀?”怎么她从未见到过?陌寒微笑地打量着小女孩,暗忖: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小时如此,长大后必会有倾城之貌呀。”
“姨娘,她是外公的门生古楼生的女儿,叫琴安。”应天临急欲挣开琴安的拥抱,却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了她,只得气呼呼地道。
古楼生?她记得他,满身的书卷味,没想到他竟会生出这么个标致的女儿。
“娘娘,”一旁的乳娘笑说道,“琴安小姐是皇上指定给二皇子的皇子妃,就差下旨了。”
“哦?”陌寒再次打量着古琴安,见她也是以一双小美目好奇地望着自己,不禁朝她招招手。
琴安也不怕生,跌撞地扑进了陌寒的怀里。
望着怀中稚嫩小脸,陌寒笑着对天临道:“临儿,你的小媳妇长大后可会比姨娘还漂亮。”
“真的吗?”应天临显是不信。
此时,听得一旁的乳娘道:“奴婢见过古大人。”
古大人?陌寒抬头,当见到前方不远处所站的儒雅身影时,一愣。
站在十步之外的古楼生一身儒士杉,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朝陌寒行了微礼。
“爹爹——”琴安一见自己的父亲,离开了陌寒的怀抱,朝古楼生跑去,古楼生忙上前几步,抱起了女儿,对着陌寒道:“小女惊扰娘娘,请娘娘不要怪罪。”
陌寒淡淡一笑,“我只是个被废的人,而你却是当朝的重臣,哪来怪罪之说?”
“娘娘是老师的女儿,这一个身份却是永不变的。娘娘,老师很想念您。”古楼生目光微垂,谨尊着臣子与后妃之间的礼仪。
“是吗?你的女儿长得很可爱,也很漂亮,应该像你夫人吧?”提起父亲,陌寒的面色一冷,淡道。
“谢娘娘夸奖,是呀,安安长得像她娘。”
陌寒点点头。
“娘娘,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好。”
此时,乳娘亦对着应天临道:“二皇子,该用午膳了,柔妃娘娘该等急了呢。奴婢送您回景仁宫吧。”
“你去告诉母妃,我要留在这里陪姨娘吃午膳。”应天临稚声道。
“这个?”乳娘面有难色,她虽是一个奴婢,但进宫也有几十年了,看事这方面自然有一定的经验,这柔妃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废后不错,但后宫就这么一个男人,哪还有什么姐妹之情,况且那柔妃也不是个善主。她是心知肚明,若照二皇子的话禀报了柔妃,她这张脸怕是要疼了,便道:“二皇子,这大除夕的,您应该跟自个儿的母妃一起用膳,要不然,柔妃娘娘会伤心的。”
“娘会伤心吗?”应天临天真的脸上有些为难,好半晌,才对着陌寒道:“姨娘,临儿先走了,明天临儿会来给您拜年的。”“去吧。”陌寒点点头。
一旁的乳娘忙牵过应天临的手出了白花林,那匆忙的模样仿佛生怕二皇子突然反悔要留在冷宫用膳似的。
陌寒眼底却闪过丝落寞,天临喜欢自己,最疼爱贴心的始终不是自己,而是他的母妃。想到这里,陌寒又叹了口气,望着头顶的暖阳,心中竟觉空荡荡的。今天是除夕,皇上忙着接受大臣与各国的使臣们朝贺,而晚上,又得与众妃们过大年夜,就算来她这里也极晚了吧。
夜,来得很快,眨眼的工夫,月上柳梢。
烟花冲天而上,弹放瞬间映红了半边天。
陌寒孤单地站在院内,仰望着夜空的美丽,朝阳台那边必是热闹一片吧,隐隐中,似还有大臣与妃子们的说笑声迎风而来。她不应该感到失望的,两个月来,皇帝天天夜宿在此,与她共迎朝阳之美,她该满足了。想到这里,陌寒进了寝宫,望着满桌的菜,盛了饭,开始这餐年夜饭,就在她吃了一口之际,“吱——”一声,寝宫的门被推开。
“我回来了。”
温暖的声音令陌寒的身子一震,望着门口不可能出现的那道明黄。
“怎么不等我就先吃了呢?我可还没吃饭呢!”皇帝说完,也为自己盛了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皇帝身后的李得胜望着这一幕,轻轻地掩上了门。
陌寒的眼底浮起水雾,略微有些哽咽地道:“皇上,谢谢你,臣妾谢谢你。”今天的年夜饭,是她进宫后一直的期盼,也是唯一一次与皇帝一起吃的年夜饭。
臣妾?皇帝的目光一深,陌寒对他称臣妾?他第一次听到了她如此称呼自己,这是不是说她的心中已经真正地接受了他?想起以往,皇帝愧然,“陌寒,这是朕欠你的,以后,朕绝不再负你。”
“绝不负我?”陌寒轻喃,这是承诺吗?这世上,帝王的承诺是最廉价的,她不应该信,可她的心在这个时候无法不沉沦。“陌寒,相信我。”见陌寒只是痴望着自己,皇帝心中一痛,过去轻拥住了她。
“好。”陌寒重重地点了点头,蓦地,她的脸色一白,推开皇帝的拥抱,在地上干呕起来。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皇帝担忧地问道。
“有些反胃。”话音一落,陌寒又干呕起来。
“李得胜——”皇帝叫道。
“奴才在。”李得胜推门进来。
“快宣御医。”皇帝急道。
李得胜先是一愣,当见到陌寒苍白的面色时,忙应了声是便急跑出去叫御医了。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胃受了寒才如此的。”陌寒道。
“先让御医看看吧。”皇帝担忧地道。
景仁宫。
当众妃们在朝阳台向皇帝贺年完毕,便拿着各自的宝贝到景仁宫向柔妃贺年。
直到最后几位宾妃从景仁宫出了去,春儿才轻吁了口气,将各宫娘娘送的东西整理好后,才至主子身旁,道:“主子,夜深了,奴婢为您宽衣吧。”
“不用了,我要等皇上。”
春儿一叹。每年的这一天,各宫的娘娘将会穿上最为艳丽的妃装前去朝阳台与皇上共度大年夜。酒舞过后,皇上会当众钦点今晚侍寝的妃子,每年,皇上都会点到景仁宫,原本她以为今年也不会例外,哪知就在年戏唱到一半时,皇帝竟然离去。虽然没人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是去冷霜宫了。
“娘娘,已经很晚了,您忙了一天,歇息吧。”春儿道。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要等皇上。”柔妃站了起来,厉声道。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皇上他去了废后那,今夜不会来了。”
“你再说一次?”柔妃铁白了脸,怒望着贴身的丫头。明知道春儿所说的话是真的,然而,她却无法接受。她不想承认她是输给了苏陌寒,不想承认皇帝真的对苏陌寒动了情,不想承认她败了,被一个冷宫的女人打败了。她会赢的,会赢了苏陌寒,会赢回皇帝的心。
就在这时,方一才的声音在寝宫门外响起:“奴才方一才见过柔妃娘娘。”
“进来。”柔妃充满了恨意的脸上变得有些狰狞,对着春儿道:“你先下去。”
“是。”
当春儿退下,柔妃便急忙问进来的方一才:“方一才,事情办得如何了?”
方一才的脸上仿如乌云笼罩,禀道:“娘娘,那些杀手组织听说是赚皇宫里的钱,都拒绝这笔买卖。”
“什么?怎么会拒绝?”柔妃满脸寒霜。
“娘娘,那暗门是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别的杀手一听这买卖是由暗门经手的,都不敢接了。”方一才苦着脸。
“那你不要说出暗门不就行了。”
“娘娘,奴才并没有说过。听说那暗门每接下一桩买卖都会先向武林通告,凡是他人擅自介入暗门所接的买卖的,一概对其杀无赦,因此才没人敢接下。”方一才恨恨地道。
“这个暗门,你当初怎么会找它办事?”
“娘娘,奴才也没想到暗门办事会如此拖拉。”他所遇到的暗门怎和以前跟朋友口中所说的暗门如此不一样?
“我不管这些,总之一个月内我要苏陌寒消失在皇宫里。”柔妃捏紧了拳头,眼底已经变得无情。
“是。”消失在皇宫?那还不简单,方一才的嘴角露出一抹奸佞。
“你说什么?”御医方才说了什么?陌寒不敢置信地望着御医。
“禀皇上、娘娘,娘娘有身子了,而且已有了一个多月。”老御医笑呵呵地道。
她怀了孩子了?陌寒再度怔住,一旁的皇帝似也有些微的怔愣。
“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了。”侍候在一旁的李得胜忙给皇帝和陌寒行了大礼。
“皇上?”陌寒望向皇帝,却在见到皇帝的面庞时,心一沉,“皇上,你不喜欢妾身怀有龙胎吗?”
“怎么会呢,朕开心都来不及。”陌寒怀有孩子了?好半晌,皇帝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望着陌寒的目光满是柔情。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仅仅是怀孕,他就会如此的兴奋?那模样仿佛是他的第一子似的。尽管知道自己对陌寒的喜爱,但皇帝依然震惊,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在他的心底已驻得这么深了呢?
听皇帝如此说,陌寒的心一松。
此时,李得胜拉了拉老御医的衣角,使了个眼色,老御医会意,两人悄然离去
“陌寒,你说给我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陌寒一怔,“什么?”
“取名字呀,你没想过吗?”
“皇上,孩子还没出生呢,这会不会太早了?”奇怪于皇帝眼底突如其来的兴奋,陌寒奇道。
“不早,不早。”皇帝摇摇头,“我得给我们的儿子取一个好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地望着我?”见陌寒望着自己出神,皇帝挑眉。
“皇上,你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当然会不一样,你怀了我的孩子,不是吗?”轻搂过陌寒,皇帝幸福地叹了口气,“陌寒,我爱你,很爱。”
“因为有了你的孩子,所以就爱上我了?”陌寒的身子一僵,喉中突觉涩然,但依旧以轻淡的语气道。
“是啊,你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爱上你了。”皇帝将陌寒抱得更紧了。
陌寒知道皇帝的这是句玩笑话。他爱的是她这个人,身为帝王,不缺少女人为他生孩子,又怎会因他怀了龙胎就轻易地爱上自己?静静地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心底的欢喜,蓦地,她反手抱紧了皇帝,紧紧地,不留缝隙地抱紧了他。
“陌寒……”皇帝欲说什么,却在感觉到胸前的湿意时,眼底满是心疼。
“只要一会儿,抱一会儿就行。”这一句话,她盼了很久,久到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已变老了。两年的等待,三年的怨恨,都在皇帝的这一句“我爱你,很爱“中泯灭,期盼着这一刻,哪怕那些过往依然无法让自己真正地释放,哪怕她依旧惦记着那些伤害,但她却无法拒绝,她的心是如此期盼这一刻。
“陌寒,别再想以前的事了,朕说过,要与你重新开始。”知道怀中人儿的苦,皇帝掠过一声叹息。他是自私的,虽然他已强迫自己放下陌寒与修立的过往,但那毕竟是事实,所以他无法让陌寒重新回景仁宫,尽管放下,但他却不能因为陌寒让皇室蒙尘。
陌寒抬头,望着眼前的俊颜,点点头。是啊,是时候放下心中一切的怨恨了,她不该再奢求什么。好几次,她对自己说以前的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她已不在意,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她总醒转千回,她知道,那是她的不甘,是她的傲气在作祟。口中已放下,但心中的不平只有她自己清楚,但现在,她真的该放下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想到这里,陌寒有些微的怔忡。
“夜深了,安歇吧。”皇帝微微一笑。
深深地望着皇帝,陌寒突然想问些什么,“皇上——”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怎么了?”
“没什么。”陌寒摇摇头。
“那就安歇吧。”
“哐啷”一声,窗旁的花盆被扫落在地,景仁宫内的宫女们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深怕成为柔妃盛怒中的发泄对象。
有了身孕?苏陌寒竟然有了身孕,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让这个女人怀上龙种?苏晴柔向来娇弱的脸上已气得浑身发颤,苍白如纸的脸上怨恨更浓了。
方一才一进景仁宫,见到这场面,也见怪不怪了,自皇上临幸废后那天起,这柔妃娘娘的脸就没有红润过,哪天不是气得发青?朝那些被吓坏了的奴才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这才走近柔妃身旁道:“娘娘息怒,今夜之后,这废后就不会再惹您如此生气了。”
“你有什么办法?”
“娘娘看。”方一才从袖中拿出一小瓷瓶来。
“这是什么?”
“毒药?”
“你要今晚下手?”
“不错,娘娘只要等奴才的好消息就是了。”
“什么时候下手?”
“半个时辰之后,奴才会把这药放到废后的滋补汤里。”方一才阴声道。
“你要做得不着痕迹,若是败露了,连我也保不了你。”
方一才的眼底闪过寒光,暗哼一声,若他败露了,她这个柔妃也是当到头了。想虽这样想,但方一才表面上却假装恭敬地道:“奴才会小心的。”说完躬身退下。
望着方一才的离去,柔妃走至了窗旁,望着下着细雨的天空,恨恨地道:“苏陌寒,这是你逼我的。”原本,她并不想除去她,毕竟她们有着血缘关系,是她自找的,是苏陌寒她自找的。
下雨天的夜空被乌云挂满,这天像是要塌下来似的。
方一才疾步走在宫廊上,就在他刚要转弯之时,蓦地,从旁窜出了个黑影。
“谁?”方一才一惊。
“暗门的人。”黑影冷声道。
暗门的人?终于来了,方一才受吓的心平复,脸上一喜,“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现在也为时不晚。”
“那是那是,”方一才被黑影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所慑,忙道,“不过冷宫不在这个方向,而是那里,我带你去。”方一才指了指西侧,见黑影只是以凛冽如寒风的目光望着自己,心底不禁有些害怕,忙赔笑。
“我今天来不是去冷宫的。”
“啊?”方一才一愕。
只听得黑衣人道:“暗门接下的生意没人敢动分毫,动者,死。”
“什么意思?”蓦地,他的双眼睁大,下一刻他竟见到了自己的身子连同衣服在慢慢地化为血水。
就在这时,宫廊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人道:“这天怎么回事呀?一下子变得这么冷。”
“谁知道,李总管说了,现在宫里的一切要先以白花林的娘娘为主,我们快把炭盆给娘娘送去吧。”
“咦,这里怎么有摊水,雨怎么下到廊里来了?唔,怎么腥味这么浓?”
“别去管这个了,快走吧,若冻着了娘娘,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呀。”
“也是。”
脚步声音浙浙远去,宫廊里又恢复了黑暗,雨继续下着。
骤冷的天气到第二天放晴时才回升了不少,但阳光依旧不怎么猛烈。
落霜宫。
“李得胜,带了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望着李得胜身后的十几名宫奴,陌寒皱起了眉。
“娘娘,您现在身怀龙胎,自然是要人侍候的,所以皇上才命奴才挑了十几个手脚伶俐的宫奴前来侍候。”李得胜笑说道。
“不用了,我习惯了自己动手,你带他们下去吧。”心里浮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但陌寒却强自把它们压下。
“娘娘,人都带来了,您这样让他们离去岂不是驳了皇上的脸面吗?”李得胜轻声道,“再说,现在不需要并不代表以后不要啊,过几个月,身子大了,总是要有人在身旁照应的。”
“到那时再说吧。”
“娘娘,”李得胜叹道,“难道你想永远在这里住下去吗?”
陌寒一怔。
“娘娘,皇上现在如此疼爱您,这在宫里可是从未有过的,说不定过不了多少日子就接您出冷宫了。”对于李得胜来说,自然是希望陌寒成为正宫的娘娘。
“这辈子,我怕无望了。”陌寒苦笑,皇帝的心思她明白,而对她来说,她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是想重新入主后宫,可为的不是名利,而是一种解恨,但她已经放下了恨,只与皇帝相爱在这座冷宫里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不想再平波起风浪了。
“娘娘,只要皇上对您圣宠眷爱,还怕会无望吗?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奴才相信,人心啊都是肉长的。”李得胜满是自信。
陌寒沉默,半晌摇摇头,道:“人就留下吧,小胜子,至于你方才那些话以后就别再讲了。”皇上既然诚心待她,她又何必总念着心底的不平与委屈?皇上为她已做了很多,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雨天刚过,这天便又下起了雪,雪夹雨使得天气更冷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内务府拿些木炭来暖暖?”春儿见柔妃一直在屋内踱着步,以为主子还冷,便问道。
“春儿,看到方一才了吗?”苏晴柔脸上万分急躁,三天了,方一才像是在宫里蒸发了般,而苏陌寒却还是好好地活着。方一才不是说要向那女人下手吗?
春儿摇摇头,“奴婢已有好几天未见到方公公了。”说也奇怪,这方公公每天都会来娘娘这里请安,但三天下来,别说是请安了,就连影子也没见着半个。
此时,一宫女走进了寝宫,福身道:“娘娘,晚膳已备好了,要传膳吗?”
柔妃不耐地挥挥手。
宫女一见,忙退下,一旁的春儿见主子不耐烦的模样,又总问她方公公的去向,心中有数,主子定是让方公公办什么事去了,便道:“娘娘,让奴婢去内务府问问方公公的去向吧。”
柔妃焦急的脸上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去吧,但记住,只要随意问问便够了。”
“是。”春儿出了寝宫。
三天的烦躁不安使得苏晴柔只觉全身疲惫不已,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便坐在了宫雕妃椅上,拿过铺在案几上的绒毛缎盖在身上假寐。就在她闭上眼之际,原本紧闭的窗门突然被风吹开,冷风扑面,鼎上的烛火一动,瞬间熄灭。
“来人,将窗户关上。”苏晴柔蹙眉,半晌过去,并未见宫女进来关窗,苏晴柔的眉蹙得更深了。
“来人——”苏晴柔站了起来,脸上已出现怒容。蓦地,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苏晴柔一怔,眨了眨眼,当见到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男子时……尖叫。然而尖叫还未出声,身子便被点了穴,不仅发不出声音,更是无法动弹。
只听黑衣人冷声道:“你在找方一才,是吗?不用找他了,他已经死了。”
苏晴柔被吓白的面色在黑衣人话音刚落之际更是惨白一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般。
“你记住了,苏陌寒是我们暗门要保护的人,不管是你们宫内的人,还是在江湖之中,动她者一概杀无赦。你若敢再行动,便会如方一才这般。”说完,黑衣人负在背后的手蓦地伸至了苏晴柔的面前。
当苏晴柔见到黑衣人手上的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恐惧已是无法形容,若不是她被点了穴,这回怕已是昏死过去,只因黑衣人手上拿的东西赫然是方一才面目狰狞的人头。
虽说连续几天不是阴天就是雨天,甚至连雪来掺和一脚,但依然挡不住春天的来临,当白花林内所有的白花树冒出新芽时,落霜宫也已是焕然一新。
“娘娘,这幅画可是二百年前的名师所画,听说价值连城呢。”李得胜指着两名小太监手上展开的画卷,朝肚子微隆的陌寒道。
“是幅好画,其山其树其人都画得栩栩如生,传神至极。”陌寒打量了画半晌,点头。
“娘娘想把它挂在哪儿呢?”
“不了,你还是送回它原来的地方吧。”望着满宫的精致,陌寒暗叹,皇帝不是想与她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吗?可现在,这冷宫哪还是冷宫,他所要的平凡也早已被他自己所打破,现在的她尽管只是废后,但自她有了身子后,待遇早恢复如皇后那般。她该兴奋的,但此情此景,却只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原本这一切应该就是原轨,但毕竟已是离轨了,就算再怎么的像,依旧不是原轨,不是吗?皇帝是在努力地补偿她吧,呵呵……陌寒又一声暗叹,皇上,你可知道,当你命人将这一切的东西搬来落霜宫时,其实是一直在让她想着那道伤口啊,而她,并不需要他的补偿呀。
“娘娘,这可是别宫娘娘送您的,您若送了回去,不等于拒绝了那位娘娘的好意吗?”李得胜的出声打断了陌寒的沉思。陌寒摇摇头,欲说什么,却在见到宫外耷拉着小脑袋朝寝宫内而来的小身子时,嘴角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弧,喊道:“天临。”便朝宫外走去。
“公公,这画怎么说?”拿着画的小太监一见陌寒走了出去,但问李得胜道。
李得胜想了想,“还是拿去挂起来吧。”后宫里的其余几名妃子虽并不得皇上的宠,但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见主子已走出了宫外,李得胜忙从旁拿过油伞紧跟而上。
“是。”小太监忙找地方挂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