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外的额耳伦,是羌人聚集的一个小城,规模不大,还不如幽州的一个小镇,但是这里发生过无数的羌人和汉唐军士的厮杀,所有这地方也很出名。
一个独目的中年人在酒馆中悠闲的喝着酒,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只要留意,你会发现这个中年人端酒杯的手少了大拇指。
酒馆的门推开了,一群军士走了进来,带了了一阵寒气,酒店老板感觉到小酒店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很多很多。几个军士直接走到中年人的桌子边,中年人示意他们坐了下来。
酒店老板突然发现了这一群人是谁,激动得连忙从柜台中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边上的一个年轻人感觉到酒店老板的惊讶和慌乱,过来扶了一把,在酒店老板耳朵中悄悄的说,“大王不想扰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吧。”
“谢,谢小哥。”酒店老板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激动,结结巴巴的说,“能,能不能让我看一看大王,就看一看大王。”
“嗯。”年轻人让开了自己的身体。
“今天的酒,免费,免费。”老板结结巴巴的继续说。
“谢谢老丈,不用的。”年轻人说,“我们老板在外民吃东西,从来就没有免过单的先例。”
“那,那,那,那怎么能行呢?”老板说,“对了,对了,今天我高兴,每一桌客人,送上一瓶上好的九月白,伙计,今天每一桌客人,我送一瓶九月白。”
呼延宇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对火力其几个人说:“这次仗打成这个样子,我呼延宇津确实是没有想到。”
他们都喝了一杯,羌王很认真的对火力其说:“我要替羌地百姓敬你一杯,在我心中,能回来一半人就可以接受了,你竟然全师而回,却实现的事先的战略目标我们羌地,这段时间汉唐边境,是无虞的。”
“大王过奖了。”火力其很谦虚的说,“我只是顺势而为。”
“这一仗,你们的成长是非常大的。”羌王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几个人的欣赏,“刚开始,仗还有点拘谨,尤其是韩起针对你们百杀令时候,我看不到你们有什么对策,花不刺和韩起的交锋,不卑不亢,在适当时候放弃了百杀令,不进攻归黎,给归黎放一把火,这战法是非常得体的,你们的选择,也是十分有远见的。我为你们骄傲,假如我呼延宇津坐镇军中,不一定会那么爽快的放弃百杀令。”
“那是花不刺进言,莫不里将军和其他将军也一致认为必须放弃百杀令了。”火力其说,“我当初的想法是通过弄掉幽州的官粮,然后搞垮幽州,但是韩起出现了,我觉得这个想法有错误。”
“你意识到错在什么地方?”
“假如真的让幽州没有粮了,幽州民就会成为难民,等他们缺粮了,会向蝗虫一样到处掠夺,说不定,我们羌地也会是他们的目标。”火力其说,“花不刺很认真的和我说了这个当心,我们认为,武装幽州,让幽州和汉唐争斗,才是我们正确的选择。”
“诚然是的。”呼延宇津说,“你们能看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比我们这些惯在沙场上的人还老练呀。”
“你们仗越打越好,也越来越顺利,尤其是答应幽州人不放弃百杀令,让韩起安然离去,火力其你的胸怀,确实是超出我的想象。”
“大王夸张,火力其挣扎了好久才做出决定,并且这个决定,还是呼延浩转身的那一刻,我才决定不追击幽州军士的。”
“你不要谦虚,在这战争中,你表现非常惊艳,后人可能会觉得幽州人表现最惊艳,但是在我心中,你们的表现是最惊艳的。幽州军在局部,可能表现比你们好,但是在最后选择上,你比他们强了很多。”呼延浩喝了一口酒,“归黎救援,这可以说是经典之战,你一救援归黎,我就想到你最后的目的肯定在火药的配方,果然!能这么快意识到火药在战争中重要性,当初为这事情,我后悔莫及,你们不愧是我们草原的雄鹰,我估计,现在幽州那些人,还没有意识到你为什么会那么用心的救援归黎,然后又那么爽快的退走。”
“嘿嘿,从呼延浩败了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到火药的配方。”火力其说。“这些天,我制作了很多雷炮,全部给送给了幽州军士。”
“做得好!”呼延宇津说,“一方面,确实他们需要,另外一方面能很大程度的打消他们对羌地的想法。但是这一仗虽然漂亮,远远不及最后时刻,你全身而退,在那么大的利益面前,你们能视而不见,断然放弃,十分不容易。”
“那要多谢大王提醒。”火力其说。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做事情太洒脱,就如同你下棋,弃子太过于果断,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有点害怕你,”呼延宇津对火力其说,“我害怕你成为无情无义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敢重用你,但是,怎么都掩饰不了你的才华。从这场战争上来看,你果敢弃子的风格,,很难得呀,尤其是最后关头。小利面前,你不为所动,全军而回,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果敢。”
“火力其只是觉得,剩下的就是幽州人和他们朝廷的事情了,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既然今年一致与很长一段时间,汉唐朝廷是无法派兵进入羌地了,我们战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何必还要继续战争呢?”火力其说,“公主和呼延浩接受了他们的想法,自愿去保卫幽州人民,我不能干涉,我也很尊重他们的想法,但是,我想,羌人是没有道理因为他们几个人,和将自己绑在幽州的战车上,假如我们中立,退了回来,只要向汉唐喊话,说我们的公主和呼延浩在军中,假如受到伤害,羌人不会不报仇的,效果可能比我们直接参加战好得多,毕竟,一个幽州现在就可以让汉唐脑袋大了,还加上一个羌地,更加脑袋痛了,假如我们参战,那么,他们会对公主和呼延浩一视同仁。”
“我想,我和大将军,都可以安享晚年了。”呼延宇津喝了一口酒,欣慰的说,“羌地的小鹰们,翅膀都硬了,成为搏击风云的雄鹰了。”
羌王笑了一下,“火力其,你的女儿后天就满周岁了,带了什么礼物回来没有?”
火力其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没有。”
呼延宇津大笑:“其实,将军除了战场,也还有家人的。”
“那你们为什么还回来呢?”呼延宇津问。
入夜。
军营中,羌王温酒,国师和大将军在傍。
“国师,你一直为火力其不平,说我待他不如其他几人,”呼延宇津对身边的老人说,“我确实对他一直不如其他几个孩子,但是他确实又是最争气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大王从火力其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吧?大王不喜欢杀人,却又被迫杀人,偏偏杀人的时候,果敢无比,什么都不顾了。”国师说。
羌王点点头。
“早年,我这性格,让我现在经常后悔,火力其羁绊太少,杀伐太果断,弃子太决绝,容易伤人伤己。”
“其实,我一直认为,这孩子是羁绊太深,执念太甚,所以,其他的的羁绊都不成为了羁绊。”
“也许是吧。”呼延宇津说。
“他有什么羁绊,我不知道,”木黎大将军说,“但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只要这孩子不死,今后,他一定是我们羌人中间最杰出的将军,也许连你呼延宇津都会比不上的。”
“也许是吧。”
“他将鬼弓留在了幽州,这说明,他还在关心幽州。”呼延宇津说,“婉儿实际上不需要他担心的,三绝师太的弟子,不可能在乱军中有事,呼延浩是将军,无需担心。”
“他是什么意思呢?”木将军也有点迷茫了。
“火力其是将军,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感觉,这也是我不太喜欢他的原因,他太喜欢战争了,从小的时候,只要是兵书,从来就不要我逼迫他看的。”
呼延宇津抬起了头,仿佛看穿了大帐,“我们羌地的雄鹰,无时无刻不想在那广阔的天空中高飞,只是对于我们羌人的感情,不愿意羌人置于战争之下,他才克制自己,将军队带回羌地。”
木将军也点点头,有时候,他也非常遗憾,自己怎么就生在羌地,不能和那些号称天下名将的人一较短长。
呼延宇津和国师碰了碰酒杯,说:“国师,可能又要有劳您老了去一趟幽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