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水潋滟蒙蒙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起身,却被她拉住衣角。
“东晏哥哥,你还没有睡呀!”她坐起身,但是手依然没有放开,最终拉他坐在床沿上。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还在跳动着的烛火和依旧漆黑的夜问道:“现在是几更天了?”
“快四更了,你再睡会吧。”石东晏答道。
“东晏哥哥,颜儿现在不想睡了,颜儿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她跪坐在榻上,对着他,“颜儿的爹爹是契丹人,娘是中原人,所以,颜儿有一半是中原人,一半是契丹人。”
石东晏看着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从小生活在燕云十六州,那里就是汉契混居的地方,有一半的契丹血统也不足为怪。
“颜儿前几日一直在契丹的古北大营中,那时颜儿才知道我的爹爹是大辽的东辽王耶律守。”她接着说。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燕云十六州?”这个消息确实是令石东晏惊讶,颜儿因何又变成了契丹小公主?
“是爹爹为了娘放弃了王位,随娘一块隐居在燕云十六州……”她将她爹娘的事情详细说与石东晏听。
是有这样的父母才教育出这样独特个性的颜儿吗?无拘无束,无惧无畏,敢言敢做,敢爱敢恨,这样的颜儿比自己都要勇敢要豁达,颜儿同样是受过伤害的人,却从未见她就此自艾自怜,反观自己纠结于复仇一事从未放下,究竟对与不对?如今坐在这里看着颜儿,听着她的声音,平静而又舒心,幸福也不过如此吧。而她的固执与坚持总能让他的固执与坚持一点点瓦解。
“那几****在契丹的大营,竟未被人发现?”自从上次离别后他总是不自主地猜想她可能去的地方,真的没想到她会去契丹大营。
“当然被发现了,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个人!”她笑得神秘。
“什么人?”他总能被她的话所吸引,顺着她的思路走下去。
“耶律行!”她像发现新事物一样给石东晏讲解:“东晏哥哥你知道吗,这个耶律行就是那个叶行,他是大辽西辽王的儿子,也是五年前在中山郡,我撞到他身上,而后送我梅花簪的人呢!我爹爹是东辽王,他爹爹是西辽王,我们又在五年前相遇,阴差阳错地还送了我梅花簪,是不是很有缘呀!”她说得兴起,却没有看到石东晏脸色的变化。“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就是五年前送我梅花簪的人了!”
“是吗……”他回答得很是应付,脑海中回想着耶律行高大英俊富贵的身影,和对水潋滟极附兴趣的表情,他抬眼看了看还在在发髻上的梅花簪,顿时感觉非常碍眼。
“我还在契丹大营里和他们的第一猛士悉万丹打了起来,虽然在力气上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颜儿在灵巧上绝对不输他,最后还是颜儿以巧胜拙,让耶律行大开眼界!”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自从听到耶律行这三个字,他的脸色就不好,当他频繁地从她口中听到耶律行这三个字,他的脸色就更糟糕,虽然他很想听她说动说西,但是他却非常不想听到耶律行这个名字!
水潋滟奇怪地看着石东晏,刚刚还好好地安静地听她说,为什么现在显得这么不耐烦?她因他的不悦也垂下小脸来,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然后她从后面抱住他,脸贴着他的后心窝。
石东晏拉着她的手欲将她拉开,她抵着他的背说:“东晏哥哥,听我把话说完。”待到石东晏不再用力拉她的手,她才低低地说:“东晏哥哥,不知道为什么,颜儿就是想和东晏哥哥在一起,颜儿想把自己觉得高兴的事情告诉东晏哥哥,也想知道东晏哥哥高兴的事情。颜儿不管什么血海深仇,不管什么道德礼教,也不管东晏哥哥是不是要颜儿,颜儿就是要和东晏哥哥在一起,如果哪一天,东晏哥哥突然发现颜儿不再追随东晏哥哥了,不会是因为颜儿心死了,而一定是颜儿人死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石东晏的身子陡地一颤,心脏就像被无数的大石头压着让他疼得无法呼吸。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闭着眼睛急促地呼吸,想平复胸口中那波澜汹涌的酸涩。
他转身,看着她坚毅认真的小脸,压抑在身体里的情愫再也无法控制,他抱着她,深情地吻着她。他的手拂过她的发髻,打散她的一头青丝,单手握着梅花簪轻轻一丢,梅花簪挑断烛芯,烛火已经熄灭,梅花簪则钉在圆桌上……
一大清早,石东晏正欲起身,却被水潋滟拉住,看她还迷迷糊糊的样子,石东晏不禁莞尔,将被子帮她拉好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再睡下,我去帮你弄点东西吃。”
昨夜对她所做的一切他绝不后悔,反而更坚定了他想和她在一起的信念,想保护她的想法。只是如何去和爹爹,琬儿说取消婚礼的事情着实让他头疼,毕竟琬儿也是无辜的,如果她知道了要取消婚约,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明日就是正月十五,即使心中再纠结,却也要在今日与爹爹和琬儿说清楚。
一路上不少不相识的武林中人对他抱拳问好,恭喜他明日大婚,石东晏淡笑不语,只是抱拳回礼,他心中暗忖:明日恐怕如不了你们的愿了,不管是藏宝图和婚礼。
颜儿对他坦白,自己手中根本就没有藏宝图,搞了这么一个大动作只为寻找陷害她的人,同时也想借此机会阻止他与宋琬儿的婚礼。
他取了一些糕点正要往回赶,便听到有一片院落有打斗声,而有打斗声的院落正是他住的方向,心中一急,怕是颜儿出事情,他飞身往回冲。
“石哥哥,我是琬儿。”宋琬儿手中端了几样小点心在门外敲了敲门,见门没上锁,便推门进去,看着四下无人,只是床帐还没有挑起,她又叫了一声,仍然没有人应她,她心下也奇怪一向勤俭的石东晏为何这个时辰还没有收拾床铺,便先把小点心放在圆桌上。
这是什么?她看着订在圆桌上的梅花簪,这支梅花簪好熟悉呀!
“那是我的簪子。”水潋滟挑起床帐,一边扣扣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本想再多睡一会,谁料这宋琬儿这么早就不请自到。
“你……你……怎么会在石哥哥的房间!”而且还在他的榻上!宋琬儿看着她披头散发仅着中衣,而且中衣都似乎是刚刚穿上的,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也在东晏哥哥的房间里嘛,这很奇怪吗?”水潋滟大大方方在宋琬儿面前整装穿衣。
“我怎么会一样!你……”
“你怎么不一样?东晏哥哥有让你进他的房间吗?你明明是不请自来,擅自闯入,而我就不同了,东晏哥哥让我睡在这里的。而且,我和东晏哥哥已是夫妻了,明日他断不会再与你成亲。”没等宋琬儿把话说完,她便将她的话堵回去。
“你……不要脸!”宋琬儿怒目而视,并且为水潋滟这完全不守礼教的行为而羞耻,她一时气急,出手向她攻去。
水潋滟躲开宋琬儿一掌,将自己的貂皮小马甲套在身上,又迅速地将自己的头发盘在一起,用梅花簪别住,待一切都收拾利落后,轻笑一声道:“你打不过我的。”虽然她紧紧练习了五年的功夫,但是外公将他的毕生所学皆传给她,而她一心想要和石东晏一起,一心要打败比她早学功夫的宋琬儿,便一直刻苦练功,紧紧五年的修炼却也练成上乘武功。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宋琬儿便已在劣势,她也看出水潋滟并不想真心打斗,只是招招压制着她,要她知难而退。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被水潋滟姐姐压制的宋琬儿心中自是不服气,但论武功,却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愤恨地看着水潋滟,突然大声叫嚷:“各位武林英雄,传闻中手握藏宝图的水潋滟就在这里!”
对于宋琬儿的做法,水潋滟并不觉奇怪,毕竟谎称手握藏宝图的人是她自己,这麻烦也是她种下的,她也只能自己收拾。至于宋琬儿,水潋滟也不怪她,自己都将东晏哥哥据为己有了,宋琬儿生气搞点小动作也是应该的!
三五个传闻中的武林英雄先到了这个小院,与宋琬儿联手攻击水潋滟,若是就再多三五个人水潋滟倒也应付得过来,只是人越来越多,整个小院子都快占满了人,只是有些人在冷眼旁观,不动手而已。水潋滟暗忖,石家堡何时有这么多间客房能容纳这么多的人,还是有些人一直藏匿于暗中,只等她的出现?
与她对打的这些人功夫倒还不高,水潋滟余光扫了眼四周,心想,恐怕真正的高手还未出现!
“颜儿!”石东晏匆匆赶回,自己都没想到,紧紧离开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颜儿就又搞出事情!
跃到人群中,石东晏将水潋滟护在身后,几招分开正在缠斗的人群,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住手!”
与水潋滟缠斗的这些人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听到石东晏叫住手,便也后退下去。水潋滟也收起架势,乖乖滴站在石东晏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