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2: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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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症状行为和偶然行为(3)

达特纳博士报告:“一个同事告诉我说,他很意外地将他的‘盘克拉’铅笔丢失了,这支笔他已经用了两年,而且这支铅笔的质量很好。就在这前一天,我的同事收到一封他姐夫寄来的信,这使他非常生气,因为信的最后有这么一句话:‘现在我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谈论你的无聊和懒惰。’这封信给他的情绪带来很大的影响。第二天我的同事就将这支铅笔丢掉了,原来铅笔正是他的姐夫送给他的礼物,这样他似乎感到有点轻松了。”

我很能理解我认识的一位女士在哀悼她的母亲的日子拒绝去到剧院看戏的失误。距哀悼的结束还有几天时间,朋友劝她去买张票看看戏,放松一下,因为这个戏很有意思。但是,到剧院后她发现,她将票丢失了,她想起来,一定是从电车上下来扔车票的时候一起扔掉了,这个女士以前一直为自己没有丢失过什么东西而自豪。

她还有一次丢失东西的经历,公平而论,她的这个行为也是有原因的。当她到一个疗养院的时候,她决定去参观一个寄宿学校,因为上一次她去过那里。当她提出付费的时候,人们告诉她,你就当这是来做客好了,但她认为这似乎不太恰当。她想给这个服务员留些什么东西作为补偿,因此她从钱包里掏出一马克放在桌子上。晚上,这个学校的服务员给她送来了5马克,说这些钱丢在了桌子下面,这应该是这个女士的,可能是在她向外掏小费的时候带出来的,这可能是她想付账的愿望的表示。

兰克曾写了一篇长文章,他试图用梦的分析的方式来说明这种行为,认为丢失东西的基础是人们的供奉心态,并企图揭示这一行为的深层动机(deeper motives)。有趣的是,在文章的最后他还写道,不仅人们丢失东西是由一定的心理因素来决定的,而且人们拾到东西也是有一定的心理原因的;这一点可以通过他收集的一个例子予以说明。很明显,在丢失东西的情况下,这个东西是事先提供的,而在拾到东西的情况下,这个东西往往是首先要寻找的。一个在物质上依赖父母的女孩很想买一个便宜的首饰,她在一个商店询问那个她很喜欢的首饰的价格;但使她失望的是,就她目前的积蓄,她还买不起,距她满足这个愿望还差两个金币。

她心情悲伤地向家走去,穿过街道上喧闹的人群。尽管她说自己陷入沉思,但她突然发现,在这个忙乱的广场有一片纸;虽然她从上面走过,但并没有注意到它。她又转了回去,将它捡了起来,她吃惊地发现,这是两个金币的单子,她想:这是上帝的安排,这样我就可以去买那个首饰了。她很兴奋地返回去,心里想着要买那个小一点的首饰。但同时,她又告诫自己,她不能这样做,因为一个人捡到的钱是幸运钱,幸运钱是不能花的。

“即使我们缺少有关这个女孩的个人资料,从这个描述的情景我们也可以推断,显然这也是一种‘偶然行为’。在她回家的路上,她的大脑思考着很多东西,如自己的贫困,自己在选择物品时所受的限制等无疑是她思考的主要问题。此外,我们猜想,她一直想改变这种贫困状态,当然,她还在想怎么以最容易的方式得到一笔钱,以满足自己的这个与兴趣有关的小小的愿望。可以猜想,这是最容易的解决方式——拾到钱。通过这种方式,她的潜意识(或前意识)显然是倾向于‘拾到’,尽管——她说自己当时正在思考其他什么事情(陷入沉思)——她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思想。对此情况做进一步的分析就会发现,这种潜意识中存在的‘拾到什么东西的准备’比有意识的准备更容易获得成功。否则很难对这样的情况做出解释:街道的灯光那么黯淡,人群那么嘈杂,在这么多人中,唯独她捡到这些钱。从这种实际的情景中,我们可以感到这种潜意识的或前意识的准备的实际力量。但在她有了这次幸运之后——当这种态度成为不必要的时候,往往就会从人们的意识中消除一这个女孩在回家的时候,在街道的一个黑暗、偏僻的地方拾到了一块手绢。”

我必须指出,正是这种症状行为提供给我们理解人们深层心理生活的最好的方式。

现在我们转向孤立的偶然行为。下面我列举的这个例子,无须解释,你便可以明确其深刻含义,我将详细描述这种症状行为产生的情景,这将为我的分析增添现实意义。在一次夏天度假的时候,我碰巧要在某个地方为等一个朋友而不得不逗留两天。这时,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他很孤独,很想与我结交。因为我们在一个旅馆,很自然地,我们一起用餐,一起散步。第三天的一个下午,他突然告诉我说,今天晚上他的妻子就要乘火车到这里来。我的心理学的兴趣被唤起了,因为他留给我印象很深的是,今天早上他就拒绝我们走远路,并且在做短途散步时,他拒走某条小道,说这条路太陡峭,太危险。在下午散步的时候,他突然说我肯定饿了,由于他的这个说法,我在用晚餐时一点也没有迟到。他要等他的妻子的到来,并和她一起用晚餐,我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就在餐桌旁边坐下来,而他则到车站去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旅馆的大厅遇到了,他介绍了他的妻子后对我说:“你和我们一起进餐好吗?”由于我得先到另一条街上去办点事,我答应他们马上赶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当我回到餐厅,我看到这对夫妇坐在靠窗子的桌子的一侧,他们的对面有一把椅子;但这个丈夫的又笨又大的雨衣就放在椅子的靠背上,把整个椅子都盖住了。我理解了他这样放置雨衣的用意,虽然这并非是有意的,但表现得却很明显,意思是说:“这儿没有你的地方了,你是一个多余的人。”这个丈夫并没有看到我站在桌子的旁边;但他的妻子看到了,推了一下她的丈夫,对他说:“看你,占了这个先生的位置。”

我的很多类似的经验使我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无意问做出的动作无疑是人们交往中产生误解的源泉。那些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与其内在动机相联系的当事人,认为他们是无可指责的,他们不能对这样的行为负什么责任。而看出这样的行为的人,由于他经常在分析这些偶然行为的基础上来说明其动机,因此他了解的心理过程,比当事人说出或承认的要多。如果用这种从潜意识行为推出的结论来反对或指责他,这当然会引起当事人的不满。他会说这种分析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在做这种行为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有这样的动机的存在,因此抱怨另一个人误解了他。严格说来,这类误解依赖于细致和深入的理解,两个人越是“敏感”,两个人之间因此发生的误会就越多,他们都会推脱自己的责任,并据自己的分析去指责另一个人。当自己的不忠实通过这种遗忘、闪失行为和潜意识做出的一些行为表现出来,而且自己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或在掩盖不住的情况下,在别人的面前也承认自己的这一动机,这无疑是对他的不忠实行为的惩罚。这实际上也就是说,在生活中,人们都在对自己的邻居进行着心理分析,对邻居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要多。要对自己有所了解,就必须研究自己本人的偶然行为和疏忽。

对于那些能够通过这些小的症状行为和失误来表现人物的内在动机的作家而言,没有谁能够像斯特林堡那样如此清楚地理解这种隐蔽的特点,并能够用神奇的生活方式将它表现出来。斯特林堡的天才就在于能够认识这些东西是什么,当然这也是由其深层的心理异常来支配的。维也纳的魏斯(K.Weiss,1913)博士注意到他的作品的一段:

“过了一会儿,坎特真的来了,他悄悄地走近伊瑟尔,好像和她有个约会。

‘你等好久了吧?’他低声问道。

‘6个月,这你知道,’伊瑟尔回答,‘你今天要见我吗?’

‘是的,就现在,就在这里,我看穿了你的眼睛,感觉我在和你交谈。’

‘自从上次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是的,我相信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你给我的所有的小礼物都打碎了——而且,打得很神秘。但是,这些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

‘天哪!现在我想起了所有这些偶然发生的事件。有一次,我的奶奶送给我一副眼镜,当时我们还是好朋友。这副眼镜是由光滑的无色水晶制成的,很适合于验尸时使用(在斯特林堡的小说中,伊瑟尔是个医生)。一天,我和这个老太太绝交了,她非常生气。在下一次验尸的时候,这副眼镜无原因地跌落了下去。我想,这仅仅是损坏了,因此就送去修理;但是,他们拒绝修理,后来不得不把它放在抽屉里,最后还是找不到了。’

‘天哪!奇怪的是,关于眼镜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我的一个朋友曾送我一些看戏用的眼镜,这些眼镜很适合我,戴上去很舒服。这个朋友最后和我吵翻了,你知道并不因为什么,但谁也不想让步。在我下一次使用这个眼镜的时候,我看得很不清楚,眼镜之间的连接好像太短,我看到的是重影。不用说,这个连接并没有变短,我的两个眼睛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变宽!发生这样的事真使人感到奇怪——如果不仔细观察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我们如何解释这样的现象呢?心理上的这种憎恨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而且,你给我的那个戒指,上面的宝石也不见了,好像也不能修理了,你想和我分开吗?’”(《歌德的房间》,德文版,第258页下面)。

在症状行为这一领域,必须承认,有想象力的作家优先使用了这种精神分析式的观察。斯特洛斯(W.Stross)注意到了斯特恩(L.Sterne)的著名幽默小说《罗斯罗姆·山蒂》中的一段(第6卷,第五章):

“……我一点也不奇怪,在乔治看到朱丽安的那个一晃而过的不吉利的姿势时,预言:他将来某一天会变成一个叛党。圣·阿布洛斯将他驱逐出门,因为他的这个不忠实的脑袋动了一下,像一个链枷一样前后摇摆;当看到他在捆一束柴,并向里面插小枝的时候,底姆特斯欺骗坡洛拉斯说自己是一个学者;在我父亲的后面有上千个空位置,一个独具慧眼的人一定会看穿这个男人的心灵;我坚信,一个有辨别力的男人不会在进入一个房间的时候放下自己的帽子,或在出去的时候将它拿走;但是,如果观察一下他的话,就会发现一些东西不见了。”

我这里简单插入一些健康人和有神经症的人的症状性行为:

我的一个老同行,打牌时经常输,一天晚上,他又输掉了一大笔钱。当时,他并没有抱怨,只是心情很沉重。在他离开后,人们发现,他将带在身上的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忘在了他的座位上:眼镜、烟盒和手绢。这无疑是说:“你们这些强盗,你们算是抢劫了我。”

一个暂时患性无能的人——主要是由于在童年时期和他的母亲过分密切造成的一一说,他有这么一个习惯,用字母S装饰他的影集和笔记本,这是他母亲名字的开头一个字母。他不能容忍那些与污浊的东西相联系的字母摆在自己家里的桌子上,因此,他将第一个字母和其他的字母分开。

一个年轻的女士突然打开了咨询室的门,尽管那个在她前面的女士还没有离开。她抱歉地说自己是“无心的”。不久表明,她表现出的这个好奇,使她闯入了她父母的卧室。

因自己有漂亮的头发而自豪的女孩,她们往往这样控制她们的发卡,即在谈话的时候,她们的头发突然散落下来。

一些男人,在躺下来做检查的时候,往往会从他们的裤袋里掉出一些零钱,用这样的方式表明,这是这次治疗应付的费用。

有的人在治疗时会忘记带走他们带来的东西,如眼镜、手套以及钱包等,用这种方式表示:他还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不久就会回来。琼斯(1911b,第508页)说:“人们可以通过检查一个医生一个月收集的东西的多少——如伞、手绢、钱包等一来判断这个医生的治疗水平。”

一些习惯的小的行为往往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如睡前给表上发条,离开房间时将灯关掉等等,这些行为通常受制于一些混乱。这种混乱说明潜意识情结还在对这些固定的习惯发生着很大的影响。梅德尔在杂志Coenohium上讲了一个家庭医生的事,有一天晚上,在他当班不允许离开的时候,他决定到一个镇上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在他约会回来时,他发现他家里的灯没有关,而在以前,他是从来不会忘记关灯的。但他马上了解到了这种遗忘的动机,这个医院主管住宅区的医生的官员从这个亮着灯的房间就会很自然地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家庭医生在家里。

有一个过度烦恼并有些抑郁的男人很明确地告诉我说,如果这一天的生活很枯燥无味,人们之间残酷无情,那么晚上他就会忘记给自己的表上发条。通过这样的方式象征性地表明:第二天的生活与此没有区别。

有一个我本人并不认识的男人写道:“在命运折磨了我之后,生活看来就是如此的残酷无情,以至于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完成第二天的生活。这时我注意到,几乎每天我都会忘记给我的表上发条,而在以前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上发条,这是在我上床前要做的一件事,好像是一种机械的和无意识的行为。但是现在很少能够记住这么去做,只有在我第二天有很重要的或自己感兴趣的事的时候,才能够记起来。这也是一种症状行为吗?我自己对此无须解释。”

一个人在配音的时候,正如荣格(1907)和梅德尔所为,他会发现自己的发音似乎是无意识的,他通常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么做,他能够很好地将这个单词的音调和自己大脑里的意思联系起来。

在人们口头或书面表达思想的时候,有很多微妙的决定因素,这应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相信,一般而言,我们可以自由选择适当地表达我们思想的词,可以自由地选择掩盖这些思想的想象。仔细地观察表明,我们还应考虑其他决定这种选择的东西,在表达这种思想的形式背后,无意的一瞥往往包含深刻的含义。当一个人形成对自己的判断的时候,他表现出的对句子的幻想和转折很少没有深刻含义的,其他的均作为背景,仅仅是对这个主题的描述,但这对讲话者也有很大的影响。在做理论上争论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人不断地重复这样的表达:“如果一些东西突然穿过一个人的脑袋。”(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想法突然闯入一个人的脑海”),我碰巧知道,他最近得到一个消息,一个俄国人的子弹穿过了他的儿子戴在头上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