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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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江冬秀不是只有佳人才配才子(1)

“请帮我买所房子给我太大住,因为太大打麻将的朋友多,在公房打牌不方便。”

——胡适

一、与胡适结缘

江冬秀和胡适是定的亲,当时胡适正好要去外国留学,家乡出现了很多传闻,江冬秀都不为所动,专心等待着胡适的回来,终于她和胡适结婚了。

20世纪初的安徽绩溪,一个穿着花袄花裙花鞋的农家小脚女子江冬秀长到了15岁。由父母做主,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父母让她与一个比她还小一岁的男孩订了婚,那个男孩叫胡适。就在父母双方为胡适准备订婚仪式时,他却像逃跑似的离家求学去了。胡适曾经讲过,他家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房子,女方已经准备好了嫁妆,但是惟一缺少的就是新郎。新郎逃掉了,没有抓住——新郎胡适去了美国。

胡适那时的心态,也可以从他写给韦莲司的信中看出。在1915年3月28日的一封信中,有一段话讨论到江冬秀。这段话是由韦莲司的一个问题引起的:我不知道她(江冬秀)是怎么看待你(胡适)和你的思想的。胡适的回答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韦莲司)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来看待我和我的思想的。在她的心目中,我也许已经“理想化”了,但她对我的思想全然一无所知,因为她连写封短短问候的信都有困难,她的阅读能力也很差。我早已放弃让她来做我知识上的伴侣了。这当然不是没有遗憾的。然而,我是个乐观主义者。我母亲既不能读又不能写,可是她是我所知的一个最善良的女子。

1917年11月21日,也就是胡适和江冬秀举行婚礼前的49天,胡适写了一封信给韦莲司,吐露了自己对这桩婚姻的看法:“我不能说,我是怀着愉快的心情,企盼着我们的婚礼。我只是怀着强烈的好奇,走向一个重大的实验——生活的实验!”

胡适也曾在家信里,重复他对韦莲司及室友卜葛特说过的话:“女子能读书识字,固是好事。即不能,亦未必即是大缺陷。书中之学问,纸上之学问,不过人品百行之一。吾见有能读书作文,而不能为良妻贤母者多矣。吾安敢妄为责备求全之念乎?”他说:“伉俪而兼师友,固是人生莫大之幸福,然夫妇之间,真能智识平等者,虽在此邦,亦不多得,况在绝无女子教育之吾国乎!若儿悬‘智识平等,学问平等’

八字为求偶之准则,则儿终身鳏居无疑矣。”

周质平认为,胡适对自己的婚姻,经过了一番自我说服的功夫,而达到了“近乎自我欺瞒的境界”。他甚至以“上断头台”来形容胡适结婚时的心情,“觉得胡适成婚那一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洞房花烛的喜悦,不如说是烈士就义之前一种成仁的悲壮情怀。”

胡适留美七年——从19岁到27岁——正是青春恋爱的好时期。

留学生悔婚另娶,在当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特别是胡适又喜欢在家信里,提起美国的社交习惯,尤其是男女同餐、共聚一堂的习俗。这对当时男女授受不亲的中国社会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有关胡适毁约的传言不胫而走,胡适不得不向母亲剖心表白:“儿久已认江氏之婚约为不可毁,为不必毁,为不当毁。”他在“不可毁”、“不必毁”、“不当毁”的旁边密圈加点,以示其言之诚。然而,如周质平先生所言:“在此我们看到的是担当,是信守,但不是爱情。”

与江冬秀订婚后,胡适到上海读书,留学美国,一去十多年,直到1917年回家结婚,从未见过江冬秀一面。

不难想见,这十多年里,江冬秀会产生多大的焦虑感。在1916年8月胡母在一封家信里告诉儿子:“尔久客不归,伊之闺怨,虽未流露,但摽梅(即梅子成熟落地,喻女子已届婚龄之意)之思,人皆有之。伊又新失慈母之爱,独居深念,其情可知。是以近来颇觉清减,然亦勿怪其然也。”胡母说其实不只是江冬秀,连她自己都会怪罪胡适。胡适不断延展归期,况且外间谣言不断,说胡适已经在外另行结婚,不会回国了。即使这些都只是无稽之谈,听在心中,情何以堪?

刚到美国不久的胡适遇到了美国姑娘韦廉斯,韦廉斯洒脱独立的个性吸引了他。两人在朝朝暮暮的叙谈中品诗论文,逐渐地感情越来越深。但在双方父母的共同反对下,一对跨国鸳鸯无法成为眷属。

在此后漫长的日子里,胡适始终思念着韦廉斯。而韦廉斯又是如何了结她的这段情缘的呢?韦廉斯终生未嫁,保全了她的自由与独立。

她把胡适送她的一百余封信视为神圣的纪念,珍藏了50年。

告别了韦廉斯,胡适的感情世界里又闯进了另一位去美国留学的中国才女陈衡哲。胡适当时正在办一个留学生的杂志,陈衡哲就给他投稿,从实践上支持胡适的新文化运动。陈衡哲当时也写了很多白话诗和白话小说,这些白话作品使得胡适感到找到了知己。胡适跟陈衡哲之间在短短半年时间里面,通了四十几封信。就在陈衡哲满以为好梦成真的时候,胡适不得不回老家与江冬秀办婚事,陈衡哲万般无奈,只能退而与别人结婚。以后陈衡哲得知胡适为他自己的第三个女儿取名叫苏菲,与陈衡哲在美国的英文名字同音。

1917年7月,胡适结束了在美国学习的七年留学生活回到家中,按照母亲的吩咐如期同江冬秀结婚。而胡适这一生中真正的恋爱,应该是另一个人:曹诚英。在当年胡适的结婚典礼上,新娘子的小伴娘曹诚英给胡适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六年后,胡适在杭州又一次与曹诚英邂逅。此时的曹女士正值豆蔻年华,秀丽妩媚,而曹诚英面对这位中国学界领袖也免不了春心荡漾。胡适在那里休养的时候,住在一个庙里边,曹诚英也帮胡适料理一点家务。不可抑制的情感让两个相爱的人在那里同居了。

此时,胡适第一次产生了与江冬秀离婚的念头,于是他向江冬秀提出要离婚。江冬秀马上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刀,抓住了两个孩子。她说:要离婚可以,我也不要活了,先把两个孩子杀掉。因为她抓住了胡适的一个最大的弱点:爱惜自己的名声。可以设想一下:胡适的妻子杀掉了孩子、胡适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家庭殉情,那么胡适还有什么面目立于此世?在这种情况下,胡适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向江冬秀妥协。

江冬秀扞卫了做妻子的权利,最终与胡适得以白头;而胡适只能仰天长叹,爱情与婚姻,两回事矣!胡适自己讲的神仙般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曹诚英一生为胡适守节,生活十分凄苦。最后,她一个人上峨嵋山做了尼姑,死后被埋在家乡的一个小山坡上,好像永远在等待着她思念的人。胡适在小脚女人的陪伴下,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的软弱性格使他饱尝了一生的孤独,他生前留下了这样一段小诗:“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胡适的一生中屡屡为相思所苦。既苦了他自己,一生都陷在苦苦的思恋中;也苦了妻子江冬秀,使她担惊受怕到白头;他苦了美国姑娘韦廉斯,让异国他乡的女人空等了半个世纪;也苦了才女陈衡哲,让千万诗句付东流;他更苦了美丽的曹诚英,改变了她几乎一生的命运。胡适的情感之路,走得竟是如此的坎坷曲折!

但江冬秀不依不饶,多次因这件事“整”胡适。一次,胡适的远房表弟石原皋来访,江冬秀提起此事,说自己苦等数十年,而他在国外艳闻不断,现在倒好,连嫂嫂的妹妹都不放过,越说越气,随手抓了把裁纸刀便向胡适掷去。幸未掷中,石原皋赶紧拉开两人,一场家庭血案“点到即止”。

二、爱打麻将的贤惠女子

江冬秀喜欢打麻将,但是同时也是个贤妻良母。江冬秀跟了胡适一辈子,在婚姻这件事上,她坚持到底,功德圆满。虽踏着小脚步伐,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可她也算走遍海角天涯,跟海内外名流共持酒杯,泯一口甜涩的干红,说两句互相都听不懂的话,场面奇崛。

江冬秀把麻将从北京玩到上海,从上海带到纽约,之后再转战台北,一路搓过去,一百三十六张牌,张张都是熟人,活生生垒砌出小型万里长城。胡适无语,为成全爱妻,退避三舍,自觉跑去哥大图书馆找清净,没想到却做出一番学问;在台北,他更是想要成套买房,供冬秀搓麻专用,帮她成就一个终身癖好。

江冬秀的麻将牌,搓出的是一种闲适,敢于安心狠搓麻将牌的女人,不是在寻找男人,便是太放心自己男人,江冬秀显然是后者。她仿佛稳坐西天的女菩萨,对于胡适那两下子,早就吃透,年轻的时候都不过尔,更别说老了以后。

在旧式女性的婚恋道路上,江冬秀是顺流而下的,依靠包办成就婚姻,是福是祸天注定。幸好她撞到胡适,若胡适换成他人,江冬秀的人生将会怎样?是不是她也会在北京的一方天井了此残生?又或者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可换个方向看,在自由恋爱冲击旧式婚姻的大潮中,江冬秀又是逆流而上的,她的飞升里,有太多个人的努力:任胡适有百般聪明,江冬秀平时放羊,关键时刻却往往能奋力一击,保住婚姻。

胡适和江冬秀的组合,因为学识差距甚大,所谓精神交流,胡才子便没有太多的心理期待。

没期待,才有意外。江冬秀给胡适的惊喜,是建立在扎实的物质生活基础上的,胡适的身体她照顾,胡适的物品她保护,都说日久生情,这种坚守,恐怕不能不让胡适对她生出一丝切实的好感,而在此类好感之上的意外感动,则颇能给胡适一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