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8:精神分析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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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精神分析纲要(6)

我们可以相当有把握地论述这一生活时期的作用。神经症似乎只是儿童时期到6岁为止获得的,尽管其症状可以很久以后才表现出来。儿童期神经症的表现时间可以很短甚至被人忽略。在每一病例中,后期的神经症疾病都与童年的预兆有着密切的联系。有可能的是,所知的创伤性神经症(由于过度的惊吓或者严重的身体打击,像铁路事故、活埋等等)是例外,它们与童年期决定因素的关系至今未得到证实。阐明为什么在童年期的开始阶段容易得病并不困难。我们知道,神经症是自我的错乱,所以,儿童期的自我是脆弱的、不成熟的、没有抵抗力的,不能处理长大后很容易处理的事情,这是毫不奇怪的。在这种情形下,内部的本能冲动和外界的刺激可以作为“创伤”而活动,尤其是它们在中途与某种先天倾向性相汇合的时候,孤立无援的自我想借逃避(压抑)对它们进行防御,但这种方法变得无效了,而且对未来发展有永久性的妨碍。自我受到的最初经验的损害是极不相称的巨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而我们只是有必要做这样的类比,用针来刺细胞分裂活动中的细胞体(就像在Roux实验中那样)和用针来扎最终出自这些细胞的成熟的动物,结果是不同的。没有人不带有这种创伤体验,也没有人能逃脱创伤体验引起的压抑。然而,自我方面的这种有问题的反应也许是这同一时期提出要达到的另一人生目的所必不可缺的。在这短短的几年内,幼小的儿童必须成为一个文明人,要以不可思议的简缩形式走过人类文化发展的漫长道路。这可能是遗传组织造成的,但如果没有后天的抚育,作为超我的先驱的父母的影响,用禁令和惩罚对自我活动加以约束,鼓励或强迫压抑的机构等这一类额外帮助,实现这一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一定不要忘记,在神经症的决定因素中包括有文化的影响。我们可以看到,野蛮人很容易保证健康,文明人则不容易。所以,一个不受禁止的、有力量的自我的要求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我们生活的时代告诉我们,在最深刻的意义上,这种要求是与文明敌对的。由于家庭的抚育代表着文明的要求,我们务必牢记人类种族的生物特性——儿童依存性的漫长时期——在神经症病因方面的巨大作用。

至于另一个特殊的本能因素,我们首先遇到的是理论和经验之间的有趣的分歧。从理论上讲,可以假设任何种本能都可以产生同一压抑和相应的结果。但是观察表明,就我们的判断而言,具有病理作用的刺激总是源于性本能。神经症症状可以说无一例外地不是对某种性冲动的代替满足,就是用以防止这一满足的手段。这些病症照例是两者的调和,而且符合潜意识中两个相反力量之间的运行法则。目前,我们理论中这一空白尚不能得到填补。我们的结论由于下列事实而变得更加困难了,即大多数的性生活冲动不是单纯的性爱性质,而是与破坏本能结合在一起的。然而,毫无疑问,在生理上表现为性欲的本能在神经症的起因中起着绝对主导作用——至于是否是唯一的原因,尚有待于确定。同时,务必牢记在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没有其他的机能像性欲一样为人们激烈地和广泛地拒绝接受。理论必须依赖满足于下面揭示出来的深层联系的几点提示:首先,儿童早期,自我从本我分化出来,这也是早年性欲的旺盛时期,直到潜伏期才告结束;其次,这一短暂时期后来成为幼年健忘症的牺牲品很难是偶然发生的;最后,性生活中的生物变化(如上述提及的性机能的二相性、性兴奋的周期性的消失和女性月经与男性兴奋之间关系的转变),这些性欲的变革在动物向人类的进化中必定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些独立的数据有待未来的科学把它们结合成一种新的见解。此地的空隙不是心理学的,而是生物学的。也许可以说,自我组织中的弱点似乎在于它对性机能的态度,好像自我保存和种族保存之间的生物学的对立得到了心理上的表述。

精神分析的经验使我们深信这种说法,即儿童是成人的心理之父。出生后第一年的经历对人的一生具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我们特别关注这一时期是否有可以描绘为主要经验的某些事件。我们首先注意到的是并非适用于一切儿童的某些影响,虽说也够普遍的了,如大人对孩子的性辱骂,来自稍大的其他儿童的诱惑,以及我们没料到的,儿童亲身耳闻目睹大人(父母)的性行为。在此时,大部分人总认为孩子们不感兴趣或不理解这一现象,或以后不会再记起来了。不难确定这种经验唤起了孩子的敏感性,并驱使孩子形成以后难以改变的释放性冲动的习惯到达何种程度。由于这些印象不是立即就是事后在记忆中受到压抑,所以,这些印象构成了神经症强迫行为的决定因素,从而使自我以后不能控制性的机能,而且很可能永远失去机能的控制。如果发生后一种反应,就会导致神经症。如果不失去控制力,各种性反常也会发展起来,或者,性机能将会成为完全不可控制的。这种机能不仅对繁衍后代极为重要,而且对整个生活的形成有重大影响。

尽管这一类情况具有重要意义,我们的兴趣却更集中于每一儿童注定要经过的一种情境的影响。这一情境是由于儿童由别人主要是父母抚养的较长时期这一因素而产生。我想到了俄狄浦斯情结,之所以这样称呼,是由于其实质是在古希腊神话中的俄狄浦斯王身上发现的,一位伟大的戏剧家将这一神话在戏剧中保存下来。俄狄浦斯这位希腊英雄杀父娶母是无辜的,因为他不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这偏离了我们容易理解的精神分析事实。我们认为,这个杀父娶母的分析事实是不可避免的。

在此,我们必须分别描述男孩和女孩(男性和女性)的发展,因为现在首次在性别方面发现了心理表现的差异。我们在此遇见了性的两重性的生物事实之谜:它是我们要理解的一个最后的事实,不能用追溯到其他事实的任何企图加以解释。这是一个纯生物学的问题,精神分析对此无法阐述。在心理生活中,我们只是发现了这个巨大对立面的反映,但对以下的长期悬而未决的事实却难以做出解释:每一个体都不限于单一性别的反应模式,而是多少为异性的反应模式留有余地。正如男性和女性的器官得到充分发展,但常常有异性遗留下来的萎缩的无用器官的痕迹。我们在区别男女的心理差别时,用的只是显而易见的一种不适当的经验和传统的提法:我们把强壮的、主动的称为男性特点,把软弱的和被动的称为女性特点。而这种心理的双性化事实引起我们研究上的困惑,以致很难加以描述。

婴儿的第一个情欲对象是哺育他的母亲的乳房。爱起源于对得到满足的营养需要的依附。毫无疑问,婴儿最初不能区分母亲的乳房和自己的身体。当母亲的乳房必须与身体分开而转移到“外部”时,由于婴儿常常发现乳房不在,于是把一部分原始自恋的力比多贯注当作了一个“对象”。这第一个对象后来变成了儿童的母亲这一完整的人,母亲不仅哺育婴儿,而且照料婴儿,因而在婴儿心中引起了其他一些愉快或不愉快的生理感觉。由于母亲对婴儿的身体的照料,她变成了婴儿的第一个诱惑者。在这两种关系中,为儿童扎下了这样的根,即母亲的独特的无可比拟的重要性为孩子的整个一生建立了不可更改的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爱的对象,并成为孩子以后一切两性爱情关系的原型。这种种系发生的基础远远超过个人的偶然经验,所以,是母亲亲自哺乳或是用奶瓶哺乳而从未享受母亲的爱抚,这种差异已变得无关紧要了。在这两种情形下,婴儿的发展都遵循着同一道路,也许在第二种情形中,婴儿以后的生长渴望还更强烈些。因为无论母亲哺乳期有多长,在断奶后,孩子总感到母亲的哺乳太短太少了。

这个前言并不多余,因为它有助于我们对俄狄浦斯情结的强烈性的认识。当男孩(从2~3岁开始)进入力比多发展的阳具欲期时,他对性器官开始产生情感,而且学会用手使其兴奋。他成为母亲的爱恋者,他开始通过对性生活的直觉或猜测而渴望占有母亲,他通过炫耀男性器官引以为荣地去引诱母亲。总之,他那早期觉醒的男性化使他追求取代父亲的地位而占有母亲。男孩一直把父亲视为情敌,嫉妒父亲的健壮体魄和他的衣着所标志的权威。父亲现在成为妨碍男孩的敌手,甚至男孩想去之而后快。如果父亲不在,男孩就能与母亲同睡一床,而父亲一回家,他就得重新离开。父亲不在场他就感到满足,父亲出现他就感到失望,这已成为男孩深深感受的经验。这就是俄狄浦斯情结的主题,古希腊神话已经将它从儿童的幻想世界转译成假托的现实。在我们的文明条件下,俄狄浦斯情结注定是一个可怕的结局。

母亲非常明白男孩的性兴奋与自己有关。母亲迟早认识到放任自流是不对的。母亲认为自己禁止男孩摆弄性器官是正确的。然而,她的禁止并没有效,至多能改变孩子获得满足的一些方式。母亲终于采取了严厉的措施,她威胁孩子,要割掉他满不在乎向她展示的性器官。通常为了使威胁更可怕可信,她扬言要让父亲来动手,她说要去告诉父亲,父亲会来阉割他的生殖器。令人奇怪的是,这种威胁只有当另一个条件或先或后得到实现时才发生效果。就事情本身而言,孩子并不相信阉割真会发生。但是,如果在威胁时,他能回忆女性的生殖器或威胁后不久他看到女性生殖器——女孩身上竟真正缺少这一有价值的部分,他就开始认真对待听到的威胁一事。于是他在阉割情结的影响下,体验到了童年生活的最大创伤。

阉割威胁的效果是多重的和不可估量的。它们影响着孩子与父母的整个关系,并且影响儿童以后与男女的一般关系。儿童的男子气概是经受不住这最初的打击的。为了保存性器官,他不再敢占有母亲,他的性生活永远为禁令所阻止。如果他身上存在着我们所说的强烈的女性成分,其力量就会因男性气概的屈从而增强。他对父亲也对母亲一样采取了被动的态度。阉割威胁确使他杜绝了手淫。但并没有使他放弃想象中的手淫活动。相反,因为这些现象是唯一满足性欲的方式,他比以往更加沉溺于其中。在幻想中,尽管他仍然继续以父亲自居,但同时或更以母亲自居。早期手淫幻想的这些派生物以及矫正结果,对后来自我以及性格的形成起着极大的作用。除了增强了他的女性倾向外,对父亲的害怕和憎恨也变得十分强烈了。男孩的男性气概退缩了,似乎转为对父亲的鄙视态度,这一态度将在人类社会中以一种强制的形式支配着他的行为。对母亲的性固着常常以对她的极度依赖的形式保留下来,持续而为一种对女性的依附。他既不敢冒险去爱母亲,也不敢让母亲爱自己,因为这样做,母亲就会把自己出卖给父亲而送去阉割。对于这种具有来龙去脉的整个经验,我们只对其一部分进行了有选择的描述。这种经验受到强有力的压抑,由于潜意识本我的法则可能在起作用,此时一切活跃着的相互斗争的情绪冲动和蠢蠢欲动的反应都保留在潜意识中,并且准备在青春期后搅乱自我的后期发展。当性成熟的生理过程把新生活重新注入童年已被克服了的原有的力比多固着时,性生活将会受到抑制,并因缺乏同性而分裂为相互冲突的冲动。

当然,阉割威胁对男孩萌发的性欲的影响并不总是具有可怕结果,最终的影响依赖所遭受的损失和所回避的量的关系而定。可以看作童年期的中心经验,幼时的最大问题和长大后不适的主要源泉的这一整个事件,后来被完全遗忘了。所以,在精神分析工作中,在成人身上重建这些经验时,成人是极不相信的。的确,人们对这些经验十分反感,以致对这个犯禁的主题保持沉默,那些最明显的暗示也由于不理解而被忽略了。例如,我们常常可以听到反对的意见,认为俄狄浦斯王传说与精神分析的解释事实上没有任何联系,二者截然不同,因为俄狄浦斯王并不知道自己杀的是父亲,娶的是母亲。在此所忽略的是,如果是在对材料进行诗化处理时做出的尝试,那么这种歪曲就是不可避免的,以及并没有加上更多的新异材料,而只是巧妙运用了主题所提供的因素。否认俄狄浦斯情结是潜意识状态的合理表达,对成人来说,整个经验都开始于此。使英雄无罪或应该使英雄无罪的神谕强制力,是对命运的必然性的认识,这宣告了每个儿子都要经历俄狄浦斯情结。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再次得到印证的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即另一个戏剧性英雄之谜,按照俄狄浦斯情结多么容易就能够得到解答。因为王子遭遇的不幸超出了对别人的处罚,这与他自己的俄狄浦斯愿望相吻合——因此,文学世界通常缺乏理解,表明了人类准备要牢牢掌握幼年的压抑。

然而,在精神分析诞生的一个多世纪前,法国哲学家狄德罗(Diderot)就通过表达原始世界与文明世界之间的不同,见证了俄狄浦斯情结的重要性。他是这样说的:如果幼小的未开化的人就剩下他自己,保留了他所有的愚昧,以及幼小儿童的贫弱理智加上30岁男人的狂热,那他就会勒死他的父亲,投怀他的母亲。我敢说,如果精神分析夸耀受压抑的俄狄浦斯情结是唯一的发现,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说对人类做出了宝贵的新贡献。

小女孩的阉割情结效果则较为一贯,但同样深刻。当然,女孩不必害怕失去阴茎,但她一定会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有。她一开始就嫉妒男孩生有阴茎,她的整个心理发展可以说是在这种嫉妒阴茎的气氛下发生的。她开始徒劳地像男孩那样去做,后来她成功地做出了补偿自己缺陷的努力,最终导致形成了正常的女性态度。如果在阳具欲期,她想象男孩凭借手淫获得愉快,她往往不能获得充分的满足,从而把阴茎不发育带来的自卑感扩及于整个自我。通常她很快放弃了手淫,因为她不愿联想到兄弟和男伴的优越性,而且完全放弃了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