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我对秦软软一点心结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明白她当年嫁予我爹也仅仅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我娘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与我爹也没啥苦大仇深之事,也没必要非要将他与秦软软之间搅得鸡犬不宁,如若不愿看见秦软软,最多我日后少来尚书府几趟便是。
今日虽是除夕,但是却也是国丧期间,不宜有放炮仗之类的喜乐之举,所以只能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席间,四位老人开始询问我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我不欲多说,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带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唏嘘不已,话语间隐约有些责备我娘擅自将我带离京城这么多年。
我爹怕我听了心中不悦,再次转移话题,提到一个月之后我即将及笄,及笄大礼应当怎样办置的问题,这个话题让四位老人,特别是太奶奶、奶奶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她们提供了好几种可行方案,并笑着感叹:“我家妩儿长得这般倾国倾城,国色天色,办完及笄大礼之后,求亲之人只怕会将我风家的门槛都给踏平掉,到时候就只怕不知道该给我家妩儿选择哪家儿郎才是好啊!”
而秦软软则笑着附和道:“依儿媳看,只怕等不及各家儿郎来提亲了,妩儿及笄后不久,新帝便要进行大选,依照妩儿的姿色与我风家的家世,即便做不了皇后,弄个妃子做做,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混帐,妩儿岂可入宫为妃?”知晓我与白衣人师父师徒关系的我爹喝斥道。
“夫君,奴家并未说错什么啊,待大选的圣旨一下,妩儿肯定会是待选的秀女啊!”听到我爹的喝斥,秦软软也有些委屈了。
“是啊,自清,软软并未说错什么,你生什么气啊?新帝已经二十有五,早已过了大婚的年纪,却一直未大婚,且连个侍妾都没有,于情于理都不合,待国丧期结束后,少不得是要进行选秀的,妩儿到时候肯定也是在秀女的名单之列的。”仍旧在朝为官的爷爷开口声援秦软软道。
因着之前我为了不让更多人知晓我与白衣人师父之间师徒关系之事,便匡我爹说做皇帝的徒弟,身份太招摇,也太过耀眼,为了避免一堆不相熟之人上门来攀亲戚,拉关系,让我爹将我拜白衣人师父为师之事尽量不要告之别人。我爹深以为然,甚至将此事连我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他们都没告诉,因此他们四老至今还不知实情。
“到时皇太后和皇上对妩儿另有安排,所以妩儿的名单不会出现在选秀名单之列的。”我爹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说道。
“另有安排?什么样的安排啊?”
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以及秦软软五人与我爹后面我未再听清,也没有心思去听清,自打从秦软软嘴中说出白衣人师父即将要选秀这件事之后,我的耳边犹如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在我耳边响起:白衣人师父要选秀了,白衣人师父要选秀了。
那天夜里,我浑浑噩噩的陪着他们吃完了年夜饭,然后以认床为由,坚持离开了大学士府,回到尚书府,直挺挺的躺在自己床上,彻夜无眠。
自打白衣人师父登基之后,我已预感到这一日迟早会到来,却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白衣人师父不会这般对待于我,只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随着他再次音讯全无,我的心却也一点点的往下沉,而至今夜听闻他即将进行大选的消息后,则终于完全沉至谷底。
说不清我此刻是何种心情,或许自他离开凤凰顶之后,便注定余生他就决不再将是我一个人的白衣人师父了。
接下来的一个正月,我躲在尚书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见见司马宗仁和我爹之外,整日不是弄些花花草草,就是研制出些丹药试试效用,要不便是对着天空发发呆。
尽管我可以从司马宗仁和我爹嘴中探知白衣人师父的近况,但是,我却不欲打听,与他们聊天时,甚至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因为我害怕从他们嘴中听到皇宫选秀或者白衣人师父即将大婚的消息。
然而,即便我这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躲避着,却终究未躲避过去,这个正月刚过不久,国丧期也刚过去,我便在尚书府中接到贤宁皇太后的一份懿旨,宣我皇宫觐见。
虽然有些莫名,也有些忐忑,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命官之女,皇太后的懿旨我又如何能不遵从呢?
皇宫位于京城的中心地带,四道外门,建德门、朝圣门、宣武门、安定门,分别为百官上朝、外使拜谒、内命妇觐见、运输宫内外物资之用。
尚书府的马车带着我经至宣武门,到一道写有“慈”字的内门前停,接着宫内的两名小太监引我换乘上了一顶蓝色宫内软轿,曲曲折折的往前走着。我微微揭开软轿两侧的帘布,打量着沿途所经之地的景色,只见四周的建筑物气势宏伟、巍峨壮丽,丝毫不逊于我前世所参观过的故宫。而不知是不是宫内规矩森严,诺大的地方竟然出奇的宁静,尽管沿途之上不时能见着三两个宫人从轿旁穿梭而过,却不见他们发出任何喧哗之声。
景色倒是不错,就是太安静,也太死气沉沉,让人窒息了,不知道这是由着隆庆帝和清明王爷的过世引起的,还是这宫内的气氛原本便是如此,我在心中嘀咕道。
而在这种氛围中,贤宁皇太后的“云宁宫”也终是到了。
一名二十五六岁、高级宫女模样的女子走上前来,对我行了一个宫礼,笑吟吟的说道:“玄月见过妩儿小姐,妩儿小姐可总算来了,太后娘娘等待小姐多时了。”
说完,便牵着我的手,将我从轿上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