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曲歌他并没有治罪于你?”姬无心淡淡地接口。
连珏眼睛倏地睁大:“你……你怎么知道?”
“曲歌毕竟是个有着君王胸襟和才华的人。”姬无心苦笑道,“我猜想其实在他得知解药中确实已被人做过手脚后,他便已猜出是你做的手脚。然而,他知道,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他不能治你罪。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南椰内乱,对北凌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错。”连珏点头,眼露钦佩和敬仰之色,“殿下虽然满心痛苦,却没有怪罪于我。他只说,这一切都是天意。虽然他理智上明白,但是,他却过不了情感这一关。病愈后,他开始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很快就消瘦下去了。为了尽快调理好他的身体,我们将全国最好的太医聚集起来,为殿下诊治。”
听到这里,姬无心冷笑:“他本人就是最好的医者,还需要别人的医治吗?”
连珏看着她满脸的讥诮之色,心中苦涩,叹道:“你可知医者无法自医的道理?不错,殿下确实医术通神,然而,他对自己已毫不在意,几乎麻木,哪还会为自己调理?”
姬无心冷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在个人感情和国家大局之间,曲歌其实已选择了后者。好在,好在自己没有爱上他,否则,此刻该是怎样的伤心绝望、痛苦沮丧?
她承认,在爱情上,她一向自私。也许这是因为她太缺乏安全感。对爱情,她要求的要么是全部,要么就是全无。
而曲歌,虽然爱她,却总是把她摆到了北凌国之后。在他的心里,先有北凌,然后才是他自己的爱情。
连珏见她面无表情,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太医们经过商讨,配出了最适合殿下的药膳,于是,负责殿下饮食的宫人们便严格地按照那方子烹饪膳食,并服侍他吃完。这样过了数日,殿下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身体状况越来越坏,最后居然卧床不起,无力行走了。”
“哦?”姬无心挑眉,“配错药的可能性很小。难道有人借此机会在他膳食中下毒?”
连珏看向姬无心的目光一亮,脸上浮现出惊讶:“你怎么知道?”
“常理推断啊。”姬无心感到有些疲倦了,打了个哈欠,答道,“那些太医是你们找来的,必是可靠之人,他们断不会配错药。而你们的殿下,为了北凌国的强大,为了执掌政权,不惜不顾伦理纲常,毒害自己的父亲兄弟,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弃北凌国呢?其实,你们不用配药,只要再给他点时间,他自然会一切恢复如常。”
“你真的如此认为?”连珏有些愕然。
曾经,他见曲歌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别提内心有多焦虑了。那时,他和邵怀义以及姜瑞不知在曲歌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就想让他多吃一点,多睡一会,身体养好一点。可是,如今姬无心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又是我害了殿下!”连珏悔恨交加,“如果我们没有让宫人们烹饪药膳,那么,那贼子也不会找到机会在药膳中下毒,如果……”
“奇怪。”姬无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打断连珏的话,说道,“以曲歌的能力,他是很会识毒的,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药膳被下毒,又怎么可能着了道儿?”
姬无心哪里知道,那段时间,曲歌郁郁寡欢,精神萎靡不振,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平时敏锐超常的五感也变得迟钝和麻木。也正因此,他这个下毒解毒的高手才会不小心栽在这毒字上头。
连珏闻言迷惑不已:“可是,我们抓到了那个下毒的奸细,那个奸细说了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话后,就自杀了。而殿下也确实是中了那人下的毒,至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那个奸细是南椰国容寄波派去的?姬无心心中暗忖。
“那么你来岐黄村,是为什么?曲歌中的毒,他自己会解。我相信在吃第一碗药膳时,他便已经为自己备下了解药。”姬无心不明白为什么曲歌明明知道药膳中下了毒还去吃。难道他有什么用意不成?
算了,他爱怎么是他的事,与她何干?
“有解药?这不可能。”连珏连连摇头,慌忙说道,“殿下一直昏迷不醒,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若有解药,我也不需要千里迢迢来岐黄村求助了。我曾听闻殿下提起过在岐黄村学医之事,因此我想,只有岐黄村里的人才能救殿下。其实,我到达这里是在一个多月前,然而神医谷七仙都拒不相见。我心急如焚,数次硬闯,最后都回到原点。三天前,我正在村外的树林小憩,忽然听到两个岐黄村的村民经过,他们正谈论着你。我这才知道,你大难不死,就在村里养伤,而神医谷七仙也因为你而不肯出手相救。所以,我求那两名村民给神医谷七仙带话,请求见你一面。我知道,只有你,才能令神医谷七仙救殿下。”
“哦?”姬无心挑眉,“所以你负荆请罪,在我面前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连珏听出她语中的挖苦和讥讽之意,不禁面色微变,默然半晌,摇头苦笑道:“就当是苦肉计吧,只要……只要有用。”
“哈哈……”姬无心忽然大笑起来。她嘴里笑着,但心里却象堵了块大石似的,又闷又疼。
这就是政客的嘴脸吧。
前一刻可以恨不得你死,而后一刻,却能拉下脸皮来求你。是她太过耿直,还是别人太过圆滑?真的,很不习惯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可是,因他而死的人呢?
“你为了你的国家,为了你的主子,可以不顾脸面放下身段来求我。那么,那被你害死的人呢?他能活过来吗?如果他能活过来,也许我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