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秦淮十里扬媚香:李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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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来弱水两彷徨(3)

似乎爱情总会带给人无尽的力量,这力量会促使人做出很多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壮举。就在娶亲队伍掀开花轿屏风的时刻,只见李香君嘴角处挂上了一丝微笑,然后鼓足勇气,闭上眼睛,愤然一跃,直奔房间的石柱而去,顿时鲜红的血液从头部流淌而出,溅湿了手中的桃花扇,换来了一片哑然的宁静。

娶亲的人马见状慌乱而逃,阮大铖也悄悄离去。只有李香君躺在血泊中依然微笑。

她没有哭泣,没有呐喊,只是默默地为自己庆幸,她保住了清白,守住了爱情的忠贞,她无愧于心,未乱于情,对得起自己的等待,也对得起侯方域的真情。

愤然一跃,鲜血四溢,是谁在寒风中逆行?是谁在世俗中挣扎?又是谁在威逼中顶立?那个人就是李香君,那个为了爱情不惜生命的烟花女子,那个在暴风雨中迎刃而上的侠女。

桃花扇香

狂风暴雨点文苔,漠漠残香血中刻。笑看人世间,数不尽悲欢,道不完哀怨,痛与谁鸣?灯火阑珊处,哪一个红颜躺在血泊中独自苦笑?苍穹留不住岁月的柔情,天空只划过璀璨的流星。与世无争本是安好的祈愿,可总有人去打破那镜中的宁静,破坏安然的美好。

以死示清白,血溅桃花扇,是李香君的悲壮之举,也是那个腐朽乱世赐与的悲哀。在那个腐败的明朝末年,类似于抢婚的事件屡见不鲜,凭着自己的官威,放大自己的恶势力,是那个动荡年代中所有昏庸官员的恶行之一。只是那个时期很多人面对这一切只是听之任之,任凭命运摆布,不敢言语,像李香君这样以死相抵抗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她是一个出身青楼的烟花女子,能有这样的举动也让后人对她的敬佩之情前方添了一个更字。

随着李香君的纵然一跃,很多恶徒的妄想也只好随之搁置。躺在血泊中,任凭冰冷的鲜血静静地流淌,李香君只感觉来自头部以下撞击之后的疼痛,只是这疼痛并没有夹杂着伤感,只是让她更清醒地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一滴鲜血几行泪,滴滴沁人心。那流出的血液诉说了李香君对爱情的执著,爱情是她心中神圣的领地,不可侵犯,为了维护爱情的纯洁,为了不向威逼利诱低头,她宁愿用死的方式来将那一切美好维护,将这一切恶行一笔勾销。

侯方域的存在是李香君心中的一盏心灯,总是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心迷神往地甘愿付出。如果不是侯方域这盏心灯的过早出现,也许李香君此刻还会在媚香楼陪客唱曲,也许还在等待着命运转机,又或许没有侯方域的出现她会接受田仰的请求,嫁与田仰,一生为妾,安度余生。只是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憧憬,更没有了爱情。

可是侯方域已经出现了,而且还给李香君带来了爱情,在李香君心里无人能与侯方域匹敌,她只想为侯方域一人守身。就算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李香君毕竟选择了爱情,而侯方域也真真正正地出现过,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即使是最适合的恋人,也不会等来圆满的结局。有时,爱情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李香君能生在普通的百姓家庭,不被媚香楼的李贞丽收养,如果她和侯方域相遇之时正处于明朝鼎盛的时期,如果他们确立爱情的时刻没有任何人的干扰,没有阮大铖,没有杨龙友,更没有日后的田仰,可能他们会百年好合,一生相随,可惜这些只是梦而已。

在爱情中女人总是个傻子,在爱情燃烧的时刻,总是喜欢为自己的爱人燃尽所有,不计后果,李香君也是如此。

当娶亲的人群慌忙散去之后,李贞丽以及媚香楼的众人纷纷上前扶起了血泊中的李香君。他们同情李香君的遭遇,心疼李香君的伤势,但也不免对曾经那个自己熟悉的李香君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谁都想不到李香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以死抗婚,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一般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可能都会选择妥协,然后带着对爱情的遗憾开始另一段不想要的生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李香君却是这样的刚烈,宁愿选择死亡也不要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的做法虽然有些过激,但是那只是无奈的选择,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躲过此劫呢?

媚香楼所有在当日见证这一场壮举的人,都为李香君和侯方域的爱情震撼不已,他们佩服李香君的胆识,羡慕侯方域的所得。每个人都渴望爱情,只是这段爱情太过辛酸,可是也有人会觉得爱情就该这样,不轰轰烈烈就不够刻骨铭心。

也许吧,李香君的爱情确实让她刻骨铭心,只是这刻骨铭心是否值得就是个未知数了。为了当时那个如她一样痴心的侯方域,她值得这样做,可是为了后来那个只为前程背弃誓言的侯方域,李香君此刻的举动并不是换来了值得二字,而是该用幼稚来形容。

可是深陷爱情中的人有几个不幼稚呢?又有几个人没做过一些幼稚可笑的事情呢?因为爱情往往是失去理智的一种情感,一切只是听从感情的安排,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不过李香君的幼稚差点断送了性命。而后来的侯方域却变了,因此这样的爱情成为了不被看好的悲惨结局。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侯方域在后来的岁月中没有选择投奔清朝,没有背弃誓言,那李香君此时的做法就不是幼稚,所以很多事情很难真正评价出她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就让她的故事慢慢去证明一切的对与错吧。

爱情总是在人的生命中潜移默化,瞬息万变地存在着,谁能说得好明天会发生什么呢?两个人热恋之时付出再多都是心甘情愿的,而当结局未能换来想要的美好之时,只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白痴,那么的愚蠢,蠢到连性命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这就是爱情的矛盾,也是它的凄美,相互矛盾,又彼此永存。

众人将李香君扶到床上,请大夫瞧过之后确认并无大碍,众人也算松了一口气,李香君也算逃过了一劫,没有嫁人为妾,也没有失去性命,还算对李香君的一种公平。

躺在病榻上那一刻起,李香君感觉侯方域更加清晰地刻在了她的生命中,在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那颗思念侯方域的心更加疯狂地跳动着。她多想此刻侯方域能回到她的身边,能帮她撑起一片晴天,能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能给她头部的伤势亲手包扎。她的愿望何其简单,只是此刻侯方域还全然不知,他不会知道李香君正在为她饱受着折磨,不会知道他深爱的人差点和他永世相离。他真的不会知道……

如果侯方域能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会心疼地将李香君抱起,或者他会挡在李香君前面,不会让李香君受到丝毫的伤害,因为他也深爱着李香君。他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爱人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打击呢?可惜侯方域还在扬州避难,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到李香君的生活。

当李香君调整了状态之后,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扶着头部还不忘寻找那把桃花扇,找不到桃花扇她是不会安心的,那是侯方域留给她的信物,也是侯方域留给她活下去的信念,她在,桃花扇就必须在;她死,桃花扇也要随葬。这是她此刻的想法。

那把渲染了无限传奇的桃花扇是李香君的命,它不仅见证了李香君和侯方域的爱情,还记载了日后李香君的每一步坎坷。李香君不会想到,那个跟随着李香君的名字千古流传的桃花扇在侯方域另奔前程之时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关于桃花扇最终的下落历史也是说法各异,有的记载是说在李香君发现日后得知侯方域背弃誓言之时,一气之下亲手撕毁的;还有的记载是说随着李香君最后的香消玉殒那把桃花扇也随之消亡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解释,百年之后的人们只能耳闻桃花扇的名字,却不能亲眼观赏到它的存在,也可算是听过这段传奇爱情后的一个遗憾吧。

在李香君急切寻找桃花扇之时,媚香楼的众人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照顾李香君,忽略了那把桃花扇。而只有那个与阮大铖一行人等一起赶到媚香楼迎亲的杨龙友注意到了那把桃花扇的存在。

杨龙友拾起了那把血染的桃花扇,悔恨自己的行为,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有这一幕惨景的发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李香君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闯下的祸。

他看着桃花扇上溅上的血迹,不禁叹息了几声,如果不是他的原因也许李香君也不至于遭到这飞来的横祸。可是也是因为这一次横祸,杨龙友再次看到了李香君异于其他青楼女子的忠贞和胆识。而李香君和侯方域的爱情也得到了他的尊敬。

看着血迹斑斑的桃花扇,觉得很是可惜,好好的一把扇子被毁成了这个样子。定神望了许久之后,他似乎找到了绘画的灵感。于是他大笔一挥,细心地在那些血渍上面仔细地绘制着一朵朵盛开的桃花,每一朵桃花都象征着李香君的铮铮铁骨。最后他又在每一朵花的下方添上了枝叶,这样一来那把桃花扇不仅恢复了原本的美好,还拥有了崭新的面貌。看着自己的杰作杨龙友很是满意,还在上面提上了“桃花扇”这三个字。

为了避免李香君更多的悲伤,杨龙友打算在李香君头部伤势痊愈之后,再把这把崭新的桃花扇归还给李香君,以示安慰。而他永远都想不到,这把被修改过后的桃花扇在未来的岁月中象征了李香君凄苦的人生历程,最终就连她的爱情也一样以“散”而终。

桃花扇世代飘香,它的香气就像是李香君的故事一样被人传颂,而那把桃花扇也诉说了李香君追求爱情的崇高信仰,让后人敬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