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需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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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藏线上(5)

狼的存在对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这是常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小人书上见识过狼的存在对于大自然生态平衡的这种意义。没有狼的可可西里就会是另一个可可西里,那会是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人和动物生成的荒原了。藏原羚曲嘎也向在草原上有丰富经验的扎多寻问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草原里的鼠兔,藏羚羊、藏原羚、野兔等食草动物,排除人为猎杀,如果没有狼、狐狸等食肉动物对它们的数量控制,其结果是很要命的。比如,草原里的鼠兔完全以草为食,它们把家安置在地洞里,对草原的破坏极大。鼠兔是不冬眠的,一年四季都要吃草。冬天它们就吃草根,使得草原失去了生长能力而大面积退化。鼠兔的繁殖力却是惊人的,它们是草原的大祸害。鼠兔是狼极喜欢吃的肉食动物之一,但是到了冬天,鼠兔们一进洞,狼就缺了食,于是就开始进攻牧人们饲养的牲畜了。牧人们自然也开始猎杀狼,以保护自己的牲畜。这种自卫式的猎杀基本上能够保持自然的原始平衡。但是,后来一些地方制定了所谓的奖励政策,打死一只狼奖励一只羊;或者按狼皮论价以后还奖给20发子弹。这使得猎杀狼作为一种副业收入进入牧人的欲望之中,使得大规模地打狼成了蓄意的作为。再后来,狼头和狼骨的药用价值在一些城市里得到承认,有关对于狼的商业性质的猎杀开始了。几十年下来,狼几乎在草原上绝迹。鼠兔们高兴极了,吃起草来连藏都不用藏,家口们也极快地兴旺发达起来。草原彻底退化了。以草原为生的牧民们不得不离开千百年来祖祖辈辈放牧牛羊的地方。他们没有被狼吃穷,却被自己的利欲狂妄所害。

狼其实还是大草原上的清洁工,它们把草原上肉食动物的尸体处理得干净,使得细菌来不及繁殖就得以净化,避免了瘟疫的爆发对人畜所造成的灾难。

我在电视上还看到过猎杀藏羚羊的可可西里的狼。那可真是血腥极了的场景,真实的生死转换,真实的弱肉强食,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屠杀!文明处境之外的大自然之中,一切都是原始的荒蛮的你死我活。冷静的有想法的有凌空飞跃能力的敏捷的狼,比小红帽眼中的大灰狼不知要英猛残忍多少倍,藏羚羊哪里是它的对手!

狼猎杀藏羚羊,是大自然的一种食物链。是大自然本然的生存法则。这样的法则为野生动物的生态平衡和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起到重大作用。这也符合物种的进化的天理。狼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养育自己的后代而猎杀藏羚羊,它的残暴是一种物竞天择。人类也捕杀藏羚羊,人类是为了自己贪婪的欲望。人类的残暴令人恶心和不耻,是一种任何动物所没有的邪恶。

藏原羚曲嘎先生对着可可西里的草原发出由衷地感慨:

在大自然中人类不是上帝,人类也应当如同藏羚羊、狼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一样,放下人类自我感觉的高贵去尊重大自然,顺应大自然!停止任何理由的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和对野生动物的猎杀。保持原生态。这才是地球上所有生物所必须遵从的自然规律!

生命是平等的,而人类却常常凌驾于其他所有物种之上,即使传统意义上划分一级、二级保护动物的概念也不符合生命世界的原则。大自然的一切物种都是联系在一起的,恐怕最需要改变的恰恰是人类自身。人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能让最凶猛的动物被驯服在动物园,大到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自然界花费千百万年才辛苦建立的平衡。也许人类应该安分下来,平息心中移山填海的壮志。大自然的一切物种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一旦人类做过了头,早晚会害到自己。

三江源: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巨河流的发源地

云彩低低地悬挂在天穹,像是刚摘下的棉花随便堆在了一起。看似只是荒凉中心地带的一个湖,走近了才发现生机盎然,湖边的泥滩上栖息着不少鸟类。我突然心血来潮,只为了观察到鸟儿们飞翔时曼妙的身姿,嘴巴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刹那间一大群鸟儿呼啦啦地飞向天空,其势若风卷残云,不多一会儿湖边竟然空空如也。

不知不觉我们在湖边玩了接近一个小时。阿敏同学今天状态不佳,小坡竟然还要下车推上去。经过一个地方,路牌显示叫“乌丽”,结果周围一座房一个人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发现半夜被锁在外面的伙计在路边等我们,据他说已经等了我们一个多小时了,我还真挺过意不去。本打算到了沱沱河好好请人家吃顿零食呢,结果不一会儿他又跑没影了,不给我制造机会。

接下来这一段是今天风景最好的,甚至也是离开格尔木以来风景最好的,这多亏了天边给力的云彩。三江源给我们最初的感觉很是惊艳,阳光晒得身上暖融融的。

有个小车路过我的时候突然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提醒我往远处看。我眯着眼睛张望许久,终于发现小点一样的一群动物,不由地赞叹司机的好眼力。司机跟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藏野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藏野驴呢。藏羚羊跑起来很轻盈,藏野驴跑起来却是呼啦呼啦,总能扬起一片尘土,虽说距离有点远,但只要看那一片向后飘扬的尘土,你就知道那不是羊而是驴来了。印象里蠢驴是骂人时才会用到的词汇,不过藏野驴可是很强健的高智商动物,比藏羚羊危险多了,要是我头脑发热不小心闯入了它们的领地,搞不好能给这一群驴弄死。对于我来说,仅有宽大约5米的这一点点可怜的灰色区域是最安全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远远地看到有条宽阔的河静静地流淌,在苍茫大地上缓缓流淌,勾勒出大气的曲线,那就是沱沱河了。很快,我们到达了与之同名的小镇。在地图上看,海西蒙藏自治州被生生分隔成了两部分,面积小的那部分紧靠着西藏,与大的那一块相隔几百公里。它被标注为“唐古拉山”,是世界上辖区面积最大的镇,但是大多数都是无人区,条件极为艰苦。长江正源——沱沱河即发源在这里,从镇子边上流过,原本有跨过此地的青藏公路第一桥,由于铁路桥恰好建在公路桥的上游,青藏铁路沱沱河大桥就有幸抢走了长江第一桥的荣誉。附近有个长江源碑,是个军事管制区,不让拍照。也罢,真正的长江源头距离此地尚有100多公里,需要越野车在沼泽遍布的小道上狂奔许久才到。

三江源自然保护区据称是中国面积最大的自然保护区,该区域虽然气候严寒,降水也不多,但聚集了许多雪山冰川,为大河的发源创造了绝佳条件。在地图上指肚大小的这片区域竟然发源了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巨人级别的大河,世界著名的三条江河集中发源于此,这在世界上也罕见,难怪三江源被人们誉为“中华水塔”了。其实人们也完全可以把唐古拉山南面的怒江源也包括其中,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四江源”了,更是空前绝后。在云南省西北部,还有个地方容易和三江源混淆,那个地方叫“三江并流”。三江并流区是横断山的边缘地带,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向南齐头并进,最近处相互间隔不足100公里,也堪称奇观。

虽然仅仅流出100多公里,但沱沱河已经有大河的气场了,在这里河面宽1公里还要多,确实是壮阔。不过沱沱河沿岸垃圾密布,真是碍眼。黄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水,但上游的水还是非常清澈的,我曾去过青海循化、甘肃玛曲,那里的黄河才真的有如母亲般澄澈。其实黄河奔流几百公里直到二进甘肃之前仍旧称得上清澈,而长江流出100公里就浊浪滔天了。这足够颠覆一般人对这两条河流的认识了。

同行的那个疯子不见了,但这次同住的是另外两个骑车的疯子,比我们早到的那一个只用半个月就搞定了川藏线,然后走青藏公路往兰州赶,第一天拉萨到当雄170公里,第二天当雄到那曲170公里,第三天那曲到天下第一道班220公里……要不是今天中午到沱沱河时变速坏了,说不定今天他要一口气骑到五道梁去!另一个疯子行走的方向与我们相同,1994年的,人小鬼大,一天150公里地骑,也够牲口的了。他自嘲说其实他也很想结伴的,结果根本找不着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每次都是说好了一起走,结果一大早他就把一起出发的队友给甩了,然后继续追上并甩掉前一天出发的……听得我们汗颜。我们偷懒成习惯了,除了第一天自不量力顶着烈日骑了100多公里,从此日行里程再未上至三位数,一天行进30多公里的事都干过。

小镇很简陋,生活在此地无事可做,也够无聊的。路边上摆了好几张台球桌,几个藏民兴致勃勃地打球,吆吆喝喝的,从下午打到日薄西山才意犹未尽地收杆。也许日复一日如此。西部的风光无限美好,但西部简单的生活同样令人抓狂,冥冥之中,这世上很少有两全其美的差事儿。

镇子的背后隐藏着一座小庙,冷冷清清的,无人问津。我装模作样地口念六字真言走了进去,看门的一家很热情地为我打开佛堂的大门,容我煞有介事地转一圈。大转经筒上面的风铃嗡嗡地鸣叫着。寺庙再往后,铁路线高悬在上空,虔诚的藏民堆出一座小玛尼堆,上面摆放着牛头羊头和瓦砖一样的玛尼石,活脱脱废弃的工地的样子。河边经幡遍布,只是好久没更换了,颜色斑驳得很。

印度身心灵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说,他对自然作出的回应要比视觉艺术强烈,一棵树或一座山带给他的感动胜于达芬奇的油画。他认为大自然之美超越人们所创作的任何艺术。我非常认同克氏的这个观点。大自然是本比任何纸质的书籍更大的天书,大自然的里面有太多隐喻般的秘籍,是我一生要去阅读的大书。

从上海到西宁,再到格尔木,最后抵达像沱沱河这样默默无闻的小镇,这个变化的过程足以让人终生难忘。了解中国是如此困难,因为你若不在现场,永远不知道当地在发生些什么,毫无根据的傲慢与偏见足以杀死一切现实中客观存在的美好安宁。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三江源。在不大的区域内,淳朴的外来客过着闲适自在的日子,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世界级的大河在这里走过了它们的幼年时期,放眼全球这都称得上是罕见的地理现象;而隐藏在深处苍茫大气的高原景观更是青藏线的招牌,引得无数侠人烧客为之尽折腰!

这是我们在青海境内的最后一晚,有留恋,更有期待。

想偷懒却遇到了一回格外不易的搭车

7月26日。

两个疯子披星戴月出发了,徒留一片狼藉。由于唐古拉山一带吃住不方便,外加海拔较高,天气变化无常,原本我们打算今天骑到雁石坪,然后搭车翻过唐古拉山直取西藏安多。听拉萨来的那疯子轻描淡写地说,唐古拉山最近老是刮风下冰雹,雁石坪治安又不好,没电,有人在屋子里好好的就被抢劫了,听得我瘆得慌。于是我就盘算了一下,反正要搭车,那不如现在就搭,把比较烂的地方也闪过去,还能省下一天呢。不过后来我们可是被嘲笑了,因为唐古拉山这一段虽然是整个青藏公路最困难的,却也是风光最好的,放弃这段路(或者干脆说放弃任何一段路)在所谓的“牛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可惜我已经快被海拔5231米的山口和附近的冰雹云吓尿了。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后来听到其他人的遭遇后,我万分庆幸这一段路搭了车,否则确实少不了风吹雨淋甚至冰雹砸,唯独不会有日晒。

又是个自然醒,自然醒的日子真是连成了片。在路对面的邛崃饭馆填饱肚子,我们就跑到路边等车。叫车这种苦差事由我来干。我在路书的背面写下“安多”两个字,然后举着纸向过往车辆挥舞。

由于一辆车一般只搭一位乘客,我们的策略就是先让阿敏同学押着两辆自行车走,毕竟有自行车,所以给点钱意思意思也就罢了,估计也比搭顺风车容易一些。我有过搭车的经验,然后就可以以普通搭车者的身份搭顺风车了。

10点多,一辆甘肃白银牌照的东风大卡车路过,驾驶室里空着一个座位,司机看到我的牌子,先是竖起一根食指,然后摆摆手,那意思是,要搭只能搭一个;我当机立断,也竖起一根食指,然后点点头,意思大家都懂。那辆车就停下来了。

我和阿敏同学就把两辆车绑到后货箱里,然后阿敏同学迅速爬上驾驶室。卡车轰鸣着离开,消失在前方那片灰霾中。

谁能想到,这一天,我再也没见到阿敏同学。

小车经过时总是呼啸而过,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体会着多普勒效应带来的声波频率的奇异变化。本以为只剩一个人了,又没有自行车,搭车应该更容易才对,没想到我屡屡被无视,大概司机们都看出我不是好人了,整得我只得无奈地坐在路边看前方山头风起云涌。后来我发现不少车停在这里不动弹了,我就逮着一个河南司机(跑得真远啊)随便一问,他说雁石坪一带修路,大概晚上才能放车过去。其实他们也郁闷,在中原地区破国道上跑路的时候总是被收费站收费,好不容易做个买卖把车开到不收费而且警察懒得管的地方却经常堵车。大家都一样,只能在沱沱河停车休整。

事实证明,他们提供的前方路况信息基本正确。后话。

旁边有两个重庆来的女的,原来是骑摩托车旅游的,大概车子出毛病了,车子已经先行运走,此时此刻和我一样也在想方设法去安多。原本她们准备包车,还想把我拉下水,但是包车费用实在太高,我打死不从,最后我反过来劝说她们搭车,还给她们传授经验,就说过往车很多,搭上一个就跟玩似的什么的(话说要是真这样的话我早就不用等在这里了)……其实我也没搭过几次。猛然回头,看那个青海司机面色铁青,两眼飞出小飞刀,寒光闪闪,噼里啪啦地削我,我赶紧挪了个地方。

有个藏族小伙计骑着个摩托车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镇上作布朗运动,车子被他装饰一新,挂满了漂亮的饰品,音响喇叭开到最大,却骑得歪歪扭扭的。他每次从我身边经过还微微一笑,红通通的面庞让人忍俊不禁。虽说他好像喝高了,但是他那唾手可得的快乐很容易就传染给了其他人。在条件极为艰苦的地方,人们的快乐却来得如此容易,物质的富足与精神世界的充实似乎永远都很难匹配。

拦了几辆空车,不是被拒绝就是要车费。说实话他们无非是想要点儿烟钱,我要是意思意思给点儿也算是互相帮助,传出去了还好听。可是人家车费动辄就要一两百,我摸摸口袋,鼓鼓的,翻出来一看原来是压缩饼干,最后总算还真的翻出来一点儿,仔细数了数,整钱才八块,我不甘心,紧接着抠出来不多不少正好7张毛票。其实我的大钱都在腰包里,刚才纯粹是做给他们看的。最后我实在是没好意思和人家还价,只得潇洒地把手一挥放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