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咫尺天涯
华灯初上,银色的轿车驶出约瑟夫家中大门,疾驰而去,远远的,传来一声怒吼,夹杂着听不清的咒骂。
“你做了什么?”后镜中,落云愉悦的笑,是约瑟夫所没有见过的真实。
“我想,你的妹妹在婚前有拒绝色狼的权利。”车厢内流淌着舒缓轻松的乐声,罗云曦懒懒的靠在后座上,笑得十分开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透过车窗折射进来,落在她白皙细致的肌肤上,与酒红色的晚礼服相辉映,一时间妖艳无比。
“解气了?”稳着方向盘,约瑟夫满心满眼的宠溺。
“当然,不。”相较于苍弭的有异性没人性,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将她拽出宁静的他才是祸首,“主谋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不是么?”
拐个弯,将车缓缓驶进车库,约瑟夫的笑意更深,“哦?我随时欢迎,你知道的。”
晚会的地点真的不是很远,说到底也算是约瑟夫的私家花园,不知道是借用予人,还是,本就是约瑟夫起的头。罗云曦挽着约瑟夫的臂膀步入大厅,微笑,懒得去管。
一进门便是众人惊艳的目光,约瑟夫忙着与在会的熟人打招呼,忙着推拒缠绕在她的身边的色狼,而她自然是闲闲找食物吃了。唔,最近似乎总感觉饿,食量增了不少。
“云曦!”抹去嘴角的残渣,罗云曦抬起头,似乎,是孙楠溪的声音,“楠溪?你怎会在这里?”
孙楠溪眨眨眼,“给你一个惊喜喽!”
“少来。”罗云曦猛翻个白眼。
“为你调剂沉闷的宴会,我够意思吧?”拉着她躲到无人关注的小角落里,孙楠溪遥遥看着在众人间谈笑风生的约瑟夫,“打算换人选了?”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八卦,你确定不需要去变性?”斜睨他一眼,罗云曦笑得十分邪恶。
“不用这么毒吧?”真是,哭笑不得的探口气,他道此行出目的,“阿离要我转告你,他回去了。”
“回去?回家?”罗云曦皱眉,“可是,他家……”
“迟早要面对的,总不能逃避一辈子。”孙楠溪难得的露出凝重的表情。
“……也对。”
“噢,对了,还有笔帐没跟你算呢。你倒好,一走了之,我可没少受姓高的骚扰,说吧,打算怎么办?”
眼神一暗,拖着水果盘的手一僵,又极快的恢复正常,罗云曦若无其事的笑,“又不是我让他骚扰你的,****何事?”
“真就这样结束了?看得出来姓高的男人对你并非不在意,就这样结束未免太可惜了吧?”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心存芥蒂,更不想,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后悔,与她在一起的生活。
“唉,你这丫头呀……”
从晚宴上提前逃开,到达约瑟夫所说的中国餐馆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过,看起来,老板与约瑟夫的关系很好,预留的包厢,亲自等候。
罗云曦坐下之后才发现,菜谱也是一早安排好的,泰半都是她爱吃的菜,很显然,她又一次被苍弭出卖了。
“这家的糖醋排骨、啤酒鱼做得不错的,来,你尝尝。”约瑟夫很殷勤的替她布菜,但不知为何,她只觉得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几欲作呕。捂着嘴,她一路小跑进洗手间,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的干呕。
“落云?怎么了?你还好吗?”约瑟夫大剌剌的跟了进来,一脸关切的轻拍着她的脊背,询问。幸而洗手间内除了她再无旁人,要不然,他真该被当成色狼了。
“没事。”接过约瑟夫递来的面纸,她擦了擦唇角,胃部一阵阵抽搐,晚宴时她只吃了一点糕点就被苏楠溪拖去蹲角落,其后,连滴水都没有喝到。要说吃坏肚子,可能性不是很大,至于那食物,她相信约瑟夫的鼻子还不至于失灵,那么就是她自身的问题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约瑟夫的目光落在她揉着胃部的手上,“胃不舒服?”
“抱歉,我想吃点清淡点的。”一点食欲都无,不过,胃是很娇弱的一种器官,她得照顾好。
“是我不好,没有先询问你的意见。”约瑟夫柔和一笑,盖过了眼底一闪而逝的疑问,他记得,前度女友婚后有孕时也曾有过相似的反应。
菜一一换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嗅觉出了问题,还是,娇弱的胃跟她造反,全无食欲不说,反而,老是想呕。从大厨至老板,个个脸色都黑如炭地,连约瑟夫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道了歉,执意要送她去医院。
没拒绝的后果,即是在半个小时后得来一纸诊断书——
她怀孕了。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太过于调皮,罗云曦的孕吐十分严重,基本达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境界。
约瑟夫特地聘请了一位中国厨师,为罗云曦调理身体,甚至在家中为她准备了育婴房。对于约瑟夫来说,罗云曦是美丽独特的东方女人,无论怀孕与否都有无损于她的美丽,而怀孕的落云,脸色苍白了许多,更增添了一股楚楚可怜的气韵,十分的惹人怜爱,无论她是否有男人,他对她依然兴趣盎然。
高岑霖到来的时候,罗云曦刚刚结束了一轮的孕吐,约瑟夫正陪着她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柔美的脸蛋上,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美极柔极。约瑟夫坐在她的身旁,关爱的目光不时落在她的脸上,那情形,看起来和谐极了,宛如他们才是真正的幸福一家人。
他忽然胆怯起来,人近在咫尺,找了千遍万遍,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另一个男人陪在她的身边,占据了他的位置,填补了他留下的空缺。
云曦,他的云曦,他的女人,一直都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美丽,不乏男人的追求与讨好,他知道了呀,可是,她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七年前就是如此,是他不懂得珍惜,让嫉妒毁了他会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颤抖着,他走近她,她似乎睡着了,倒是约瑟夫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吵醒她的好眠。
“你是谁?”约瑟夫为罗云曦盖好毯子,以眼神示意高岑霖跟来。
“我是,云曦的未婚夫。”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资格,但,他不会放弃,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约瑟夫直觉的反驳,对于落云,他难得的兴起了结婚的冲动,即使,她怀着别人的孩子。
“你可以问问苍弥,他很清楚我与云曦之间的事情。”也是他通风报信,打开门让他进来,给他一个可以弥补的机会。
“不用问了,他不是我的未婚夫。”被孕吐折腾得死去活来,罗云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长久而来养成的警觉不会因此而消失。决绝的,她看着高岑霖,一字一顿的说。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么那一段幸福她已经知足了。她不恨他,却忍不住会怨,他的怀疑,他的花心,他的狠心,打碎了她对他的信心,心碎了,如何能轻易的缝补完整?
“云曦!对不起,我想你,很想你。我知道,先前的事是我太自私,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要与你共度一生的愿望也是真的,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云曦?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我会好好的珍惜你,再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万事以你为先,我发誓。”急切的,他恳求她的原谅,只要能让她回心转意,他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太晚了。高先生,请你离开。”心,几欲动摇,她握紧拳,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现在的她,有孩子为伴,很知足了。
“云曦……”
苍弭与柔儿的婚礼定在两个月后,罗云曦虽然一心想要离开,但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什么好时机。由于孕吐得厉害,她迅速的消瘦下去,身体越加的虚弱,苍弭也不愿意放她就此离开。
她再不肯见高岑霖,约瑟夫自然乐得遵从,紧闭大门,将情敌拒之门外。然而,高岑霖却不肯死心,每日守在罗云曦的楼下凝望,刮风下雨,无一日缺席,也渐渐与约瑟夫的下人混了个脸熟,偶尔也会有消息传递到他的耳中。
罗云曦怀孕了,且孕吐得厉害。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疾雷,炸得他措手不及。苍弭先前给他的讯息只有一句:人在英国。他费尽心思才打听到她的落脚处,初见面便被驱赶了出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的端详她的面容,只记得她消瘦了许多。
原来,竟是怀孕了。
她怀孕了呢。
是他的孩子!
定然,是他的孩子。
他期待了许久的孩子,他与云曦的孩子呀……
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就要飘起来,他高兴得咧着嘴直傻笑,下一刻,却又敛了笑意。云曦被孩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却只能守在这里,毫无助益,不免有些沮丧。他知道,她每天都逼着自己尽量的吃下去,可是,一转身,又吐个精光,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心阵阵的抽痛,他真恨不得替她承受这样的痛苦。无数次的徘徊,无数次的骚扰,约瑟夫终于让步,同意让他去试一试,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罗云曦受苦。
幸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罗云曦终于没有再次吐个彻底,好歹吃进去不少。鉴于此,约瑟夫勉强同意他替代了厨师的工作,照顾云曦的膳食。
不能油腻,又要能挑起她的食欲,还要每天变换着花样,为着她的膳食,他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不停的询问与尝试,遍地取经。
她依然不肯见他,他只能在她的睡梦中偷偷凝视她的睡颜,看着她凹陷的双颊,他心疼得整个心都拧了起来,偏偏无法可想。
好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她终于停止了孕吐,肚子却像充气的气球一样疯长,让他看得心惊肉跳,圆滚滚的肚子挺在身前,他直担心她纤细的身子承受不住。
这一日,他又一次像往常一样,偷偷的,贪看她的睡容。孕吐停止后,她的身体终于长回了一些肉,只是仍然很瘦。
她的睡眠似乎不是很好,睡梦中,眉头仍然紧皱。他的手指,忍不住抚上了她的眉眼,想要抚平她的烦恼,拂去她的忧虑。
蓦然,她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带着意料之中的了然,他一惊,手指瑟缩了一下,瞬间抽回,尴尬的笑。
她没有说话,仅是拍了拍身边的床沿,掀开了被子。他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在她的身边躺下,“云曦,谢谢。”
她不语,悄悄的转过身,任他的双臂将自己抱个满怀,嘴角轻浅的勾起,在他的怀中,绽开一抹满足的笑容。
尾声
这是一个神圣的世界,洁白圣洁的婚纱与礼服是唯一的装饰,长串的祷告之后,牧师庄严的宣布一对新人结为夫妇。
丰满不少的她,着一件洁白宽松的罗裙,未施脂粉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慈爱,美丽圣洁一如天使,丝毫不逊新娘。他痴恋的目光自她出现便一路相随,半分不曾移开,但等她偶尔的回眸。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台上,新人缠绵幸福的亲吻。
台下,他们的视线在一瞬间交织缠绕,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祝福,以及掩在眸底深处的心动与向往。
“云曦,请嫁给我。无论富贵贫贱,无论生老病死,我愿意倾尽所有给你幸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忽然横跨一步,至她的面前,单膝跪下,神情肃穆,双手奉上半敞开的锦盒,璀璨的钻戒闪耀着灼目的光芒。
长时间的静默。
他的额间渐渐的渗出汗来,捧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心跳,一声急过一声。
她忽而柔和一笑,如朝阳挥散了天际最后一片阴霾。
“好。”
他狂喜,动作迅捷的取下钻戒,圈上她的纤指,仿佛晚了一步她便会反悔。她微笑,反手握住他的手,不再迟疑,也不会再放开。
手牵手,他们愿一路相伴相随,白头偕老。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幸福,原来唾手可得。
番外篇陪你每一个朝暮
清晨,他推开门,毫不意外是她温柔的笑脸,“可以吃饭了哦。”
他沉默,在餐桌边坐下,桌上,熬好的清粥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她为他盛好粥,配上准备好的泡菜,安静的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喝起粥来。
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温柔恬静的小女人伺候着心爱的丈夫用餐,只是,他并非她的夫,而她,亦非妻。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有了吃早餐的习惯,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不用早餐的习惯已经累积了二十多年。
吃过饭,他在沙发坐下,看着她井井有条的收拾碗筷,现在的她已经不会手忙脚乱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忙碌交叠的双手上,心底隐隐生出一股涩意来。
昨天,上头特意将他叫过去询问案情的进展,字字紧迫。
是的,案情。
他的目光绕回到她恬美的眉眼上,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罪犯该有的模样,不,说罪犯还不恰当,她只是嫌疑犯,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的爆破专家。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连他都不禁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苍若,你过来。”他招手,下意识的放柔冷硬的面孔,示意她在身边的沙发坐下,“你想起什么了吗?”
她茫然摇头,又小心谨慎的低下头去,低低的哀求,“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她咬着下唇,不自觉的绞着手指,很不安的模样,他不由反省,是否是他的表情太过凶恶?
“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他抬手打断她的祈求,指腹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三个月前,他就很了解她的状况,在医院昏迷了半年后醒来的她,忘记了一切。捡回她,纯粹是迫于无奈,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不近女色、身手卓越的他,不会监守自盗。
“苍若,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他了解一个失忆的人会多么的惶惑,即使,她整天安静的呆着,看书或者学习每一项曾经熟悉的生活技能。他是最有效率的审问人,在他的眼里,她纯净如一张白纸,任何的书写变化都会清晰的显现出来。
不想逼她,不想看到她抱着头痛苦的表情,尽管,他的任务是负责看守她,在可能的情况的下,尽一切的手段令她恢复记忆,供认犯罪事实,并吐露幕后主使。
“不过,有件事情——”他执起她的双手,想不起它们何时恢复了自由,“今天会有人过来,我必须给你戴上手铐。”他的私心、他有把握在她逃离之前抓到她是一回事情,而纪律则是另一回事情。
她乖巧的点头,任他把冰凉的手铐扣上双手,温柔的眼眸闪耀着善解人意的笑意,“嗯,谢谢。”
“还有,我给你起名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了。”苍若,她的名,是他赋予的,也将会只属于他。
那一天并没有人过来,一通电话取消了所有可能的审问。
第二天,他照常出门,晚归。
打开门,他等待着那句久违的问候,那句温柔的等待,你回来了。有人等门,是一种很妙的感觉,心富足而安定。
客厅内空荡荡的,一室静寂,他的心陡然一沉,疾风一般扫进了她的房间。
有人,是属于她的气息。
打开灯,她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一阵一阵冒着冷汗。他的心好似被什么蜇了一下,刺痛,理不清的纷乱,“苍若?”
“嗯,你回来啦,抱歉,还没有做饭。”她挣扎着坐起来,“抱歉,我好像感冒了,睡过了,你等会儿,我马上做饭。”
“为什么不出门?”出门,不过五分钟的路途,便有一家药店,十分钟的距离,是小型的诊所。
她明显愣了一下,“你交代过,不可以出门。”他交代的,她都记在心里,一件件,牢牢盘踞。
“是么?”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急匆匆套了外衣出门,心内五味陈杂,担忧,气恼,却不知心底为何翻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喜悦。
回来的时候,她正撑着摇摇晃晃的身躯为他忙碌,一顿可口的晚餐。他既不赞同的沉下眸,拎她出了厨房,盯着她瑟瑟的在他的目光下吞下感冒药,睡下。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的脆弱,她也不例外,他发现她最近更加的沉默了,眼里渐渐的有了忧愁。
“你想起了什么?”他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眼睛红肿的她。
她摇了摇头,一双水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真的是做过那些事吗?我没有其他亲人了吗?”她记得的,她是一个罪犯,被犯罪组织所刻意收养培育的孤儿。
他微微错愕,在播放的电视剧中找到元凶,热闹的庆生会。心下酸涩,他抱起她,将她搂进怀里,“傻丫头,都过去了,你还有我的,不是吗?”我会一直这么陪着你,每一个朝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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