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别嘴上说的这么好。你不提你外祖母还好,一提我这里更来气。当初若不是你不懂事,把你外祖母从宋府门口给赶了回来。你外祖母何至于一气之下回到自己院子里失了足,一跤跌成了这样?如今她老人家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话也说不出来。你说你,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白眼的外孙女?亏你外祖母这般的疼爱你!”
一听这番指控,宋子初更加不安起来。她可不知道这些内情,只知道如今赫连家的老太太是瘫痪的,人有些糊涂,所以也不太记着自己这个外孙女了。
因着失去了赫连家这个有力的屏障,她一个姑娘家,名下又挂着这么多的嫁妆,说是群狼环伺那是一点也不为过啊。
“舅父!求舅父垂怜,子初真的很想见一见外祖母。舅父,子初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可这回子初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若是能见着外祖母的话,那子初真是死也瞑目了!”
说着,她便不经意的露出了手臂上那些才刚画好的伤痕。这些都是先前仓促之间,她从外面胭脂店里买来的素材描上去的。
可凭着她学了十几年化妆的功夫,凡人就算再认真的看,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那些伤痕看起来就是栩栩如生一般的,虽然早已结了痂,却也看着十分的恐怖。
赫连浩然先是听着她说什么死也瞑目这样的话皱眉头,继而看见这些伤痕之后才大吃一惊。他作为男子,自然不好抓着外甥女的手臂来瞧个仔细,可也气得是脑门子发胀。
“你手上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他们……她们宋府的人居然敢打你?”
宋子初便索性做戏做全套,反正在她穿越过来的这几天已经观察到了,宋府上下诸人,对宋子初这个没了生母的嫡出大小姐,那还真是视作一块大肥肉,恨不得早点七手八脚把她弄死,然后利落的把她名下的嫁妆吞了才大快人心。
别的不说,这无缘无故的,一个养在深闺当中的大小姐怎么会溺水?显然,这背后大有文章。
于是她便抽泣着露出十分惊惶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四周,低声道:“没……舅父我求您不要问了,您若真的可怜子初的话,就让子初见见外祖母吧!”
赫连浩然瞪着那些早已褪色的疤痕,心下说不清到底是懊恼还是忿恨或是怜惜,或者,是几种情绪都已聚集在他的脑海当中。
当下也不多说,只挥手吩咐道:“漱玉,你领着表小姐去饮绿轩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衫,再好好装扮一下,送她去见老太太。”
说完之后,又带着怜爱的看向宋子初,这回,他的声音明显软和了下来,只道:“只顾着说话,也没问你,可吃过早饭了?”
宋子初心下一喜,知道大功告成了一半,便抽泣着摇了摇头,强忍了一下泪意,最后双手捂着脸道:“昨夜我被子岚她们几个戏弄了一番,她们把我灌醉了丢在一间柴房里,半夜里我醒过来,这才偷偷跑到了舅父这边。呜呜……舅父!”
“简直是岂有此理!我赫连家的外甥女,金枝玉叶的嫡出小姐,居然被朱晓颜这等贱婢所生的儿女所欺辱?当初她不过是我赫连家的一个家奴而已!如今也敢爬到了你头上,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他宋石安这般的嫡庶不分,宠妾灭妻,难道就不怕被御史弹劾吗?”
见赫连舅舅怒发冲冠,一副摩拳擦掌势要立即就冲过去为自己讨个公道的模样,宋子初连忙道:“舅父请息怒!舅父,此事您心中有数便是了。这等事情,因着她们算准了咱们不好张扬,所以才有恃无恐的。也怪子初单纯不懂得保护自己,否则,如何能被她们用几杯酒就灌倒了?都是子初不好,舅父您千万别为那些龌龊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见宋子初如此的乖巧懂事,语气中又带着对宋府诸人的一种由心的惊怕,赫连浩然更加明了,自己这几年以来因着对姐夫以怨报德的愤恨而连带着对外甥女不闻不问,让这可怜的孩子处境有多么的悲惨。
此时此刻,他早就把之前对宋子初的那点子不满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满满的自责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