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目前是没问题,可是,你的身体藏有血泪之毒,只有等到胎儿稳定,才能医治你的眼睛,若现在医治,孩子只会胎死腹中,可倘若你执意要生下孩子,往后这孩子身上必定带有浓毒之血,而要为他续命,只有服毒才行!”
蔚蓝闻言,面容顿显苍白,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毒竟然会害了肚子里的孩子!续命,服毒?
天玄灵见她面色难看,又无奈道:“这孩子,你是想留,可往后他的存活又是不是一件他能承受之事呢?无论你此时即便放弃自己,对他也是束手无措的,这便是他的命!”说完还看向蔚蓝,眼神里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蔚蓝不知怎得,心上似是针扎,肚子难忍的疼痛起来:“痛!好痛……”
天玄灵一看异常,一把脉,那眉宇间的深邃更为凝重了些。
蔚蓝顾不得肚子难忍的撕裂感,苍白的唇瓣一闭一张的说道:“救他……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说完,蔚蓝便已昏厥过去,天玄灵赶忙取出银针替她稳定脉搏,才得以保住胎儿。
他拂袖将汗水挥去,兀自喃喃一句:“往后,你们的路可会艰辛百倍啊。”
他此时,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扫了一眼略显凌乱的木桌,顺手将几张蔚蓝写字的纸张拿起一看:“擎无。”他心上一惊,擎字首为姓,莫非是擎卓?这样一想,他将纸张一并收拾了,才往外走。
天玄灵从蔚蓝的院子出来,便径自去了莫肖亦的房,见了门外的杜青,只低低说了句:“让所有人都退下。”便迈步跨了进来。
莫肖亦立在窗前,长发不束,任它随意飘散凌乱,那张英俊不羁的脸此时也憔悴的不成样子,身披着一件驼色绒衣,显得消瘦不少。他侧首看来,见着是师傅,便道:“她可还好?”
天玄灵自然是看出他的心思,拉过不远的红木椅,便坐下道:“她刚才还脉象凌乱,看来身子是非常弱,想要保胎,可得处处当心。如今她腹中胎儿还未足两月,再加上自身毒体,更是不易。”
“未足两月……”莫肖亦自言自语道,心上好似一把尖刀又重重的刺了他一下!只见他抚着胸口,“唔”的闷哼一声,鲜血便沿着嘴角溢了出来。天玄灵赶忙将他穴道封住,叹道:“若是你再控制不住血脉之气,你的病又要复发!莫儿,此时你还不能有事,大仇未报!儿女私情又怎能放于第一位!”
莫肖亦轻笑,回道:“我这样的身体!岂还能为母报仇?莫儿有愧!”
天玄灵见着他此时沮丧的毫无以往的风姿,真是想来心中便气闷不已!只见他紧握的双拳狠狠一挥,将房内的桌椅便击的粉碎!
“莫儿!为师一定帮你找到林言之!”
“调查如何?”椅上的擎卓肃然问道。
一旁的李安即便面容严谨,却依旧掩饰不了他那轻上扬的嘴角,“王爷,果然不出所料,莫肖亦过去的隐疾确是没有治好,而且,天玄灵正在找林言之。”
擎卓此时,心中大快,他是没有想到,这等好事竟然发生的那么快!祸国殃民的尧颜子果然名不虚传,自从知道她被莫肖亦劫走之后,便已经命了李安从旁部署,万没有想到,计划足足提前了数月!
想至此,只见他拿起茶杯,端倪了一会儿,眼锋一转,问道:“那,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黎国已经起兵,莫肖亦的大将杜青也已领着万军前去迎战,现在万峰庄不但防守薄弱,而且也正是莫肖亦身体最弱的时候!”李安如实道,说完,脸色滑过些许的忧色,擎卓眼急,将一切尽收眼底,“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他见主子察明,便将心中忧虑一并吐出,“王爷,一切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了,我怕这其中有诈。”
擎卓听着,眼角微开,牵出一丝冷笑,回道:“若是有诈,本王倒是想要瞧清楚,还有谁想要来参一脚,是敌是友,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李安见他模样笃定,便也不再多说,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万峰庄此时萧瑟而宁静,夕阳西下的景色却并未给它增添几分色彩,只是将那天边的血红洒满的遍地都是,那顶上的琉璃红瓦缤纷斑斓,却不透亮,让人看着心中沉闷而惋惜,惋惜那样美丽的红瓦,却那样昏暗而失了亮堂。
院中的树叶落了一地,此时身子稍好的尧颜子,身披蓝色披风,站在树下,面向那血红而沉静的夕阳。阴风袭袭,将她那原本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吹的飘散开来,她紧了紧胸前的披风,自言自语道:“入冬的前奏吧。”说完,自顾轻笑了一下。姣好的面容加上刚才的动容,让远处静默守候的冷凡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的冷凡不做任何过多的举动,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血泪之毒,还有那肚中的孩子!想至此,只见他侧身的拳头拧的青筋全现!他哼笑,一想到擎卓那般嘴脸,心上便恨意决绝!枉他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却将所有一切都让她独自承受!还眼看着她被别人掳走,“擎卓……擎卓!”他小声念道,从齿间溢出的字,足是带着他的万般忿恨!此时的尧颜子,他救不了!但待这一切都随之过去!他必定与她隐于这个世间,远离这一切喧嚣这一切罪孽,只要与她,便足矣……
“进屋吧。”不知从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莫肖亦冷冷道。
尧颜子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只是她惊慌之色刚染上眉,霎时便湮没了去,只淡淡说了句:“我还想再‘看看’。”
莫肖亦见她自顾往旁边的石桌摸着凳上坐下,便也顺势坐了下来。
他坐前,她在后,这样相安甚好的距离,倒是第一次。尧颜子对于身前的这个男人,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与这个身体的主人应该是有过一段情,问为何她会知晓,想来也好笑,每次碰着他,她的心除了隐约的刺痛,余下的便是那莫名由来的快速心跳。她正了正身子,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即便此时她眼前一片漆黑,但好似心中有这此时的所有景象。他一头黑发任着它随风飘散之身后,妖娆的有些过分,那身子也好似之前瘦弱了不少,再看向他那侧面而苍白的脸,前几日的神采与俊容也落的有些憔悴,好生生的气节不羁也散退了不少,只有那眉目的神采依旧不变。
此时,他侧首看来,与她正好四目相接,他看着她那双似有神而无神的双眼,心上露跳了好几拍,他何曾想过,这样一个曾陪伴他多年的女子,已经长成了这副模样,纵然面容娇美而动容,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那份冷漠,好似那双无神的眸子还像当年那般的盯看着他,不畏惧,不恐慌……
“孩子是谁的?”这一声划破了刚才的一切,在空中回荡,来来去去。
打破了她刚才的幻想,只见她紧咬着唇瓣,心上蓦然有了几分莫名的愧疚,她不知道这份愧疚是不是原身体主人的心情,只是她此时不知该回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唯有沉默,或许是最好的回答。
莫肖亦见她面露难色,默不作声,便自顾起来,欲转身时,又道:“只要是你的,我都接受。”
自那日后,尧颜子便总会想起那句话,心上便波动斑斓,那是她自己或许都不曾察觉的。
这日,她又想起,但沉吟了半分后,而后缓缓摇头,心上转念一想,便觉得有些后怕,莫不是古代的男子异常英俊和直率坦白,才得以让她连连慌了心神,她可真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她回想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又好似是一个会随时惊醒的梦一般,往日的幕幕闪现眼前,穿越,寻找父亲,与擎卓结识……从不信任到最后的两情相悦,原本应该是美好的结局,却都瞬间幻灭!她为什么要再次穿越?为什么要再来寻擎卓?她不断的询问自己,想着想着,便笑了,笑得眼角润着泪水,白皙的面容蓦然又划过血泪,这是一种想来都会让自己既心痛又心疼的感情,那个男人纵然有万般不对,却终是她选择的人,无论过去,还是如今,甚至未来,她也还是认定了他,除非他将她那颗残破不堪的心损毁的半粒不剩,若不这样,她是不会死心的!
“姑娘,您怎么哭了!”从远处跑来的丫头急急嚷着,边从袖中拿出一块绣花手帕,“您可不能再哭了,主子吩咐过了,你带病之身本来就弱,不为自己想想,也为肚里的孩子想想啊。”
她听着,这才忽而想到,抬手抚上肚,轻轻的来回地摸,低喃着:“差点就忘了你这个小家伙了。”
丫头见她,眉目缓和,姣容似花,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姑娘,你就得多笑。”
尧颜子听着她的话,这才想到什么,问道:“你是?”
丫头见她问话,也顾不得她看不看的见,便双手一礼道:“姑娘,奴婢叫环儿,是领了主子的令,来照顾你的。”
“主子?”
环儿见她疑惑,灵动的眼眸一转,便道:“就是太子,环儿是随太子多年的婢女,所以私下都是叫主子。”
尧颜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领了这份情。
环儿见她待人缓和又不焦作,心上便直捣鼓,毕竟薛姐姐说过,她可是脸冷心更冷的人,可如今看来,好像也并不完全对啊,想着,环儿见她欲起身,赶忙伸手扶过,“尧姑娘,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环儿。”
尧颜子听着她这话,总是觉得莫名的亲切,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秀儿,“秀儿。”她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尧姑娘。”环儿赶忙应声。
“没什么。”她忙回道,心上却暖意洋洋,想着环儿刚才的应声,便又笑了……
时间一晃如是流水,数来也有六个月了,尧颜子的肚子和先前较比,也大了很多,只是较常人的比,她这八月的身孕却看来只有五月那般。
此时,她的身子也和过去不能攀比,当初她还鲜有兴致,会到处走走溜达溜达,但这越往后,这身子便越是不堪,现在多半,都只能在院子里坐上一坐就得回房歇着。
这日,她才刚晒了太阳回屋坐下,才接过环儿递来的茶杯,房门便被推了开,环儿赶忙一礼,“主子。”
只见莫肖亦一挥手,环儿便小碎步的退了出去。
“你来了。”尧颜子淡淡说道,便两手捧着茶杯,吹着那暖人的热气,热气飘渺的浮华开来,将她那略显苍白的容貌印的那般虚幻而不真实,莫肖亦将热气挥开,便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听环儿说,你近来连米粥都难以下咽?”
她一愣,显然没有料想到他这次来是为了这么琐碎的事,兴是,这几月相处下来,她不那么讨厌莫肖亦了,所以对于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颇有了些用心和留意吧。她可从没想过,他闲到了这种地步。转念一想,那几月之前,他留下的那句话又回响耳边,她脸霎时染上一抹红霞,她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回道:“环儿多是夸张了些,哪里又是连米粥都难以下咽,只是近来实在没有胃口罢了。”
他听着,心上的焦急才得以缓解,“不是就好……咳!咳……”话还没说完,便见着莫肖亦捂着嘴咳的厉害,那张气宇不凡的脸也憋红了个遍,她听着,赶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你怎么了?”只见尧颜子慌忙问着,双手摸着圆桌,想要找到他的位置。
莫肖亦伸手,牵住她,手上的冰凉让她惊的一哆嗦,只见她赶忙将另一只手覆上,“怎么……怎么会这么凉?”
他见着她那惊慌的表情,看着她那覆上的手,心上趟过一股暖流,好似再疼痛的一切,他都能扛过,再难受的一切他也能抵挡,想着,他伸手揽她入怀,将她想要挣脱的双手抓的更紧,将她挣扎的身子环顾的更加用劲,他低声喃喃,像是祈求:“就这样,一会儿就好……”
尧颜子这才卸了力气,任凭着他这般环抱着,即便隔着冬衣,却好似还能感受的到他那澎湃不羁的心跳声……这样的他,是她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毫无防备,这样的抛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