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饱受摧残的双耳,总隐隐作痛。
我不愿听到车轮呼啸而过的声音和尖锐的刹车声;不愿听到钢筋被机器切割时撕心裂肺的呻吟;不愿听到闹市区店铺门口大喇叭里传出的叫卖吆喝声;最不愿听到的,是出自两瓣鲜红嘴唇的恶劣低俗的脏话,无休止的咒骂、争吵与诋毁,以及搬弄是非的谣言。
我不愿听到的这一切,组成一曲名为”噪音“的交响曲。
树欲静而风不止,耳欲静而声不消。我心烦意乱。
我没能达到陶渊明”心远地自偏“的境界,也没有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功力,能在嘈杂的市井之地忘我地读书。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奈何我只好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可电视似乎也存心与我作对,扯着嗓子播放广告。
我忍无可忍,只得用力摁下遥控器右上方画着小喇叭和一个叉的按键--”静音“。
电视节目立刻变成了哑剧。然而,屋内麻将牌撞击的声音怎么没有了?隔壁吵架砸东西的声音怎么消失了?楼下装修的敲击声怎么也停止了?还有马路上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鸣笛声都去哪儿了?难道整个世界都”静音“了吗?否则怎么会安静得如此绝对。
我的心渐渐归于平静,我忽然想起,似乎已太久没有听见自己心灵的声音了。
试想,每时每刻噪音都以高分贝去刺激、震撼每个人的耳膜,而我们不再敏感的耳朵又怎能听见心灵的轻柔歌唱和喃喃细语呢?有人说”静由心生“,可这样的境界又有几人能真正达到?也许,安静就像是一个终点,所有喧哗与吵闹,最终归于安静。
想到这里,我走向心爱的钢琴,渴望用音乐与心灵进行对话。
我轻轻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盈舞蹈。可是,一切都太安静了,没有美妙旋律,没有悠扬琴声……我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没有了噪音的同时,是否意味着悦耳的乐音也不复存在,”两只黄鹂鸣翠柳“的婉转啼鸣,妈妈唤你小名时亲切的声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都不复存在一次又一次地权衡,一次又一次地抉择,终于,我郑重地再次按下那个按键。
要知道,每一天,我们在享受着美好乐音的同时,也在忍受着嘈杂的噪音。那么,有没有一种平衡,在乐音与噪音之间倘若没有,我可否奢望每年会有那么一天,城市变得完全安静,车不开了,商店关门了,建筑工人休息了,我们静静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着宁静,找回内心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