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连拍掌叫好,对着王太医连喊了三声“师傅爷爷”。王太医对她这自创的喊法也没有异议,他见颜卿都笑意盈盈颔首称好,便当仁不让的应承下来。
阮依依叉着腰,鼓着脸走到王仕青面前,娇滴滴的说:“仕青哥哥,你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王仕青刚才是瞧她娇俏可爱的撒娇,竟忘了刚才的气恼,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被她抓了个正着。只好收了笑,板着脸矢口否认。
阮依依撅嘴,得瑟的说道:“哼,仕青哥哥,你等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弄进太医院!你就等着我在太医院里收拾你吧!”
王太医正式收阮依依做“小女徒孙”,颜卿和项阳都明示暗示会帮助王仕青理入太医院,双喜临门,笼罩在王府家上空好几日的愁云惨雾顿时散去,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正要好好庆祝,阮依依忽然神色一变,双手捂着肚子,蹙眉不语。
“唔……肚子闷闷的痛……”阮依依小声与颜卿咬耳朵,她很担心是自己来葵水了。上次在冰窖因为葵水血流不止差点丢命,阮依依心有余悸。按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早该来第二次葵水,可是迟迟没有动静。现在莫名的肚子绞痛,阮依依担心在王太医家出丑,紧紧的抓住颜卿的手,央他带自己回国公府。
王太医早就看见阮依依的异样,伸手搭脉一探,便诊了个七七八八。他以为阮依依听话,乖乖按照他上回开的药方吃药,将身体调理正常了,所以煞是得意,捻着山羊胡理解的笑笑,说:“女孩子家总有这么几天的。丫头,跟你师傅回去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来玩。”
颜卿也不跟王太医客套,带着阮依依便回了国公府。
一进屋,阮依依就连吃了十几颗药丸,怕还不够保险,又将事先做好的膏药贴在她的肚脐上,然后一边针炙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就怕她会象上次那样凶险,血流不止会要了她的小命。
肚子依然是闷闷的绞痛,但在阮依依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手臂和脚踝上,扎满了针,颜卿每处理完一个穴位后,便用热腾腾的薄纱将银针盖住盖住,通过银针传导热量,控制血液循环。
阮依依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当绞痛感渐渐消失时,她仿佛掉进了美梦的旋涡里,头一挨着枕头就睡得香喷喷的。
香瓜带着一群奴婢在门外守着,只等颜卿处理完后,她们开始替阮依依净身换衣。颜卿趁这个时间也换了身衣服,再回来时,阮依依已经睡死过去,颜卿趁机替她把脉观察,再三确认这次葵水不再有性命之忧后,颜卿才将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慢慢的放了回去。
“真是个磨人精。”颜卿心情一好,说话的嗓音都清亮了许多。
阮依依突然一下的,醒来了,仿佛听见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问他:“师傅,假如徒儿这身上的毛病治不好,师傅又升仙去了,那徒儿怎么办?……师傅做了神仙,也一样可以陪阮阮,对不对?”
颜卿伸手理着粘在她脸上的碎发,听了阮依依的话后,只是淡淡的笑道:“阮阮的身子一日不好,师傅一日不升仙。”
“倘若阮阮一直不好呢?”
“我便一直守着。”颜卿如是说。
阮依依半撑起身体,认真的看着颜卿,好象在猜测他这话的真假。颜卿目光如炬,与她对视,没有半点回避之意。阮依依看到他墨眸之中全是关怀、疼爱和坚定,略微放下心来,玩着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突然又问:“师傅,这红绳有个名字,你知道么?”
“不知。”
“是香瓜教我的。她说,将两股红绳扭成麻花状,就象一对夫妻永结同心,永不分离。红绳钮扣编花状,名曰并蒂花。吊坠是同心结,意寓同心同命,同生共死。总之,这红绳就叫夫妻扣,据说是专门送给情郎的呢。”阮依依象背书似的说完这段话,一双乌黑溜圆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颜卿,只等着看他的反应。
颜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惊诧,他迎上她的眸,问:“阮阮说这话,是何意?”
“皇后娘娘见了这红绳,似乎不太高兴。她一定是误会了师傅,以为阮阮倾心于师傅呢。”阮依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的提起这件事,但她莫名的就想比较比较,颜卿到底更在乎谁:“师傅若再戴着红绳,只怕皇后娘娘会不高兴呢。”
“哦。”颜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阮依依听得出来,真得很应付人。
阮依依又等了一会,见颜卿没动静,正想再试探,他却说:“阮阮不困吗?”
“不困!”这么关键时刻,说什么也得把眼皮撑开。
颜卿一扬手,一块绸布盖住了床头边上的那颗夜明珠。屋里,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只听到北风呼呼,雪花簌簌。
“为师困了,阮阮睡吧。”颜卿又是不咸不淡的八个字,说完,便不再理她。
阮依依本还想再继续闹他,但也抵不过如潮水般的困意,只道颜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便又宽了心,也沉沉睡去。
阮依依醒来时,已是晌午。颜卿不知去哪,守在门外的香瓜听到声响,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她起床。
灵鹊不知也跟着飞了进来,落在床头上,吱吱喳喳的叫着。
阮依依知道它有话要跟自己说,只是碍着香瓜这些外人在场,不方便开口说人话而已。她漱口洗脸换洗完衣物之后,见香瓜端来豆浆油条要伺候她用早餐,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哄出去。
果然,香瓜她们刚走,灵鹊就落在阮依依的肩头,说道:“你出名了!”
“我早就出名了,这不是新消息。”阮依依倚在床头,无聊的玩着发尾,看着眼前乳白色的豆浆忽然没了胃口,就连最爱的炸得酥脆喷香的油条,都不想吃。
她发觉自己一觉醒来,没有看到颜卿,就会这样。这点,令她很郁闷。因为她不知道,颜卿会不会象她一样,因为没有看到她而忧伤。
阮依依又开始发散性的思考着,毕竟来了葵水就是大姑娘了,就该怀春,也该有心仪对象,更应该对眼前的优质资源有所动心。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反应,只是,一想到颜卿是仙医,阮依依就蔫了。她可不想自己在异世的第一次动心,就活活的被夭折,更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阮依依不贪心,她只是觉得,假如自己付出了一分,不要求对方回报十分,至少也得对等吧。
颜卿可能不是个好对象,但阮依依觉得自己最近就是不可遏止的,喜欢上他了。
灵鹊兴冲冲的跑进来向她汇报情况,结果,她懒洋洋的应付一句后就开始发呆。脑袋向上成四十五度明媚角度望着房梁某处,眼神飘忽不定,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
灵鹊飞到阮依依的视线范围内,连续扑腾了好几下翅膀,终于成功的夺回了她的注意力。
阮依依不耐的挥挥手,身子往床里一歪,嘟囔道:“别来烦我,我现在是经期综合症,看谁都忧伤,看谁都烦躁!”
“什么经期……什么症……”灵鹊乍一听到新鲜词汇惊奇的忘了挥动翅膀,身形在半空中一滞,直直的从房梁的高度摔到了地上。
假如灵鹊有手,此刻它肯定正扶着腰哎哟哎哟大叫。
阮依依只到惨叫声,一咕噜的床上爬了起来,见灵鹊瘫在地上,好象骨折了似的,吓了一大跳,跪在地上捧起灵鹊,问道:“你怎么了?活了这么大年纪,竟不会飞了!”
“你还笑话我啊!”灵鹊试着动了动翅膀,没有问题,这才伸手爪子轻轻的刮弄着阮依依的手掌心。它见自己筋骨都没有问题,这才缓过劲来,在她手掌来回踱步,翘着尾巴说道:“知不知道今天一早府里来了多少人?”
“大过年的,来串门的人当然多。”阮依依打着呵欠,无所谓的回道。
“这可不一样,来的全是宫里的人。”
“师叔是国师,宫里来人走动走动,再正经不过。”
“他们可不一般哦,全是后宫的。”
“昨儿皇后来了,后宫来人也不稀奇。”
灵鹊见自己跟阮依依卖了半天关子,她一句都不接,专门破梗,自己也没兴趣再跟她绕圈子说话。
它立在碗沿上,喝了两口豆浆后,润润喉咙,说:“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朝凤殿的柳翠来了,贤、良、淑、德四妃也派人来送礼,还有其它嫔妃都派人来看你了,就连婧贵妃都遣了别人来……”
“等等!”阮依依示意灵鹊说慢点。灵鹊放慢了语速,细数了今天上午所以来到访的人。
阮依依伸出双手双脚点着指头算人数,整个上午,她还在昏睡时,宫里竟然来了二十多批人马。除了吴洛宸和齐浓儿这两个大Boss,后宫有头有脸的嫔妃都遣人来问安,无一落下。
最令阮依依吃惊的是,司服局的年嬷嬷也差人送来了两套衣裳,说是听说阮依依身体娇弱怕热畏寒,连夜赶制了两件驼毛内层的保暖小夹袄给她。
阮依依呆了,原来她在梦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们怎么知道我病了?”阮依依问得很含蓄,其实她哪里是生病,她不过是来葵水来得比人家惊天动地而已。昨天傍晚在王太医家里肚子痛,今天满天下的人就知道她来了葵水,这脸,真心丢大了。
灵鹊不以为然,回道:“你昨儿认王太医家是娘家的事,全京都都知道了。你在他家肚子痛,外面人知道也不为奇。”
阮依依这才深深的发觉,原来在这里也有所谓的“天眼”。项阳曾经说过,在京都是没有隐私的,哪颗树什么时候掉了几片叶子,吴洛宸在皇宫里都了如指掌。更何况还有许多有心人士,最爱观察收集情报,她阮依依也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自然有人关心。
正因为如此,昨天阮依依他们才这样招摇的去王太医家认亲。为的就是想让霍家误会王太医是他们一伙的,有利于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只是,阮依依没想到,自己这个计策还带来了副作用――送礼风。
吴洛宸和齐浓儿两个大Boss就是京都的风向标,他们都差人来国公府问候她,还大张旗鼓的送来两大箩筐补品,其它小主子当然不能装聋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