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对于梅子涵和夏小雪来说,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由于武汉市实行独生子女制度已经接近三十年了,所以人口的出生率明显下降,尤其是在武汉这样的大城市,靠工资吃饭的人是绝大多数,每个家庭养一个孩子都不容易,哪里能够养两个呢?再加上国家规定,如果生第二胎就要开除公职,因此大家都不敢生第二胎,武汉市的适龄儿童越来越少。更大的一个原因还在于,这几年,武汉中心城区的地价越长越高,武汉市旧城改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可是被拆掉旧房的人们想要重新在繁华的中心城区买房,那可是得花费一笔不菲的银子,许多的家庭都搬迁到武汉市的外围去了,武汉市因此出现了几个规模庞大的小区,比如闻名全国的示范社区“百步亭花园”、“常青花园”,为武汉市赢得了全国性的声誉。随着人口的大量外迁,武汉市中心城区入学孩子的数量更是急剧下降,武汉市江汉区教育委员会经过多次开会研讨,决定合并中心城区的部分中小学,并将一些中心学校的资源辐射到城市外围的薄弱学校,这是一次重大的改革,也是一个让开发商发财的良机,因为中心城区空出来的一些学校的地价已经是天价了,开发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地盘呢!
倒霉的是夏小雪和梅子涵的学校都是位于最中心的地带,那么这些学校的命运不是被别的学校合并就是搬迁到别的学校。
这日两个约好到证券公司商量商量这件倒霉的事情。梅子涵吃过午饭早早地就到了,坐在散户大厅等着夏小雪。虽说是春天了,可是乍暖还寒,梅子涵穿了一件橄榄绿色的薄呢外套,不停地朝门外张望着。夏小雪这时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灰色雪花呢的短款上衣,一条黑色的紧身长裙,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长长的波浪形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略施脂粉,嘴唇上涂抹着淡红色的唇彩。她在梅子涵身边坐下,眼睛还在看大盘上股票的行情。
梅子涵显得很丧气,因为她的学校被卖掉了,自己还不知何去何从,于是她对夏小雪说道:“唉,真是倒霉,也不知哪个开发商看中了我们学校的地皮,我们学校被卖掉了,听说要修建几幢高层,楼价起码要5000多一平米呢!我们可倒霉透了!”
夏小雪说:“是吗?你们学校的地段多好啊!江汉路黄金商圈之内,又紧挨着轻轨起落口,哪个开发商不盯着啊!一块肥肉啊!盖什么都赚钱啊!那你们学校的老师都去哪里呢?”
梅子涵说:“还没有准信呢!校长说,如果自己有办法的就自己想办法,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安排自己的,就听从教育局的分配,如果分配了,你不听安排,就自己谋出路,唉,惨!”
夏小雪说:“是吗?教育局安排,那恐怕没有什么好地方!如果弄到什么姑嫂树或者是什么杨叉湖,那就掉得大了,这辈子就成乡下人了,那个鬼地方冷清的要死,连个大点的百货公司都没有,想出来逛街还得等到周末,跟陈焕生进城似的!”
“可不是!听说那里的蚊子比苍蝇的个头都大,打都打不死呢!去那里教书,还不把人活活咬死啊!”梅子涵担心地说。
夏小雪说:“梅老师,我看你啊,还是自己跑跑关系,找找你过去的同学,凭你教书的本事,自己调动自己得了,找个规模大一点的学校,不要过几年又被别的学校合并的。”
梅子涵说:“是啊,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学校怎么样啊?你们是名校,不会也被别的学校吞并吧?”
夏小雪说:“我们也很麻烦啊!学生越来越少,我们要吞并一个普通学校,把那里作为我们的分校,挂我们学校的招牌,教师就合并在一个学校工作,好坏搭配着,不过我们总校的教师原则上还是在总校任教,但是人多了,什么事情都不好办啊!你知道的,本来我们江汉区教师编制就紧张,一些老的教师占着位置没有退休,他们的高级教师编制也就没有让出来,我们这些年轻的想要去评中高,真是难啊!现在就更难了,我们吞并的这所学校,年轻人更多,而拥有高级职称的老教师更少,职位变得更珍贵了!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
梅子涵说:“这个,我也知道,我们武汉市的教师职称评定都是这样的,要看你们学校有没有职数,如果没有职数,就算是你已经具备评高级教师资格的条件了,也还是要等着,我们小学都很困难,你们中学肯定是更加困难的了。”
夏小雪说:“是啊,我今年就刚刚够评中高的资格,要说呢,也就是刚踩线,可是如果学校肯帮帮忙,允许我申报,那恐怕还有希望,如果连学校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就麻烦,你知道,我们学校又很复杂,分初中和高中两部分,大校长都重视高中,重视高考的升学率,谁会在意我们初中老师啊!”
正说着,眼镜进来了,自从那次梅子涵遭遇了可怕的人流之后,她已经很少搭理眼镜杨了,出出入入的,有时难免还是会碰到,不过梅子涵的心冷了,有时就点点头,算是认识了一场,夏小雪倒是没有觉察出两人的明显变化,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猜测,在她看来,一个做饭的厨子如何能与梅子涵相提并论呢?梅子涵虽说只是个小学老师,虽说她夏小雪的最深的意识里还是觉得梅子涵是个小家碧玉,是个胸无大志、知足常乐的人,但是不管怎样,她梅子涵的学问也是不错的。因此,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害得梅子涵死去活来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眼镜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