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宋江是怎么当上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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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读读公司史,辨清大形势(3)

且看他上梁山之前,晁盖是本地大户,有田有钱,抢劫十万贯生辰纲对另外六人来说,那都是决定一生命运的大事,即便豁出性命都值得,但对晁盖来说,却是醉后添杯,可他愿意干,为什么呢?

理由只有两个:一是他虽然是“资产阶级”出身,但是却痛恨“权力资产阶级”,对那些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人,他深恶痛绝,所以不惜拼了身家性命,不惜以自己的不菲家资做赌注,去干抢劫领导干部的大活;二是他虽处乡里,但颇重江湖侠义,为了帮助这六个投靠他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走向美丽新世界,他认了。

晁盖这个人,多少对江湖中人心向往之,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好汉来投靠他。但他并不喜欢杀人,就是放火,也是烧自己庄院。晁盖上梁山,被推上第二代领导人后,第一次打劫过往客人,就对去抢劫的头目说,休伤他们的性命。而后,在江州劫法场救宋江时,又劝李逵,不干百姓等事,意思是不要乱杀无辜。

晁盖不杀人的做人原则,促使其他六人虽然想杀人灭口,但畏于晁盖的个人威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都管等人活下去,去给梁中书报口风。如果没有老都管报口风,蔡太师即便生气,也找不到一点由头来抓他们,那么晁盖等人自然可以逍遥法外了。

晁盖如果仅仅是不杀人,也许还好得多。晁盖还有一错,就是交友太烂。无论什么人,只要来投靠他,但接不妨。七星聚义,除了吴用他熟悉点,其他人等,多是陌生人,但晁盖都信之信之再信之。好在这六人确实是想发财想得发疯了。但是,晁盖往日接济过的何观察的弟弟何清这个无情无义的赌徒,不但不把晁盖往日的恩情记挂,反而把晁盖给出卖了,所以才引发了何观察去郓城县抓他们。功败垂成,晁盖最后自毁庄院,放着小资生活不过,从此亡命天涯,是也非也?

吴用非不智也,实在是晁盖不谙江湖规矩,做人太善,坏了吴用智取生辰纲的好事。不能不说,这也给吴用最后和宋江走到一起,架空晁盖埋下了伏笔。

悲愤之!我不知为谁!

领导太理想,手下太吃亏

晁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晁盖的观念体系中,因为皇帝寻欢作乐,不管百姓死活,所以,要跟大宋皇帝对着干。因为朝廷官员贪赃枉法,所以要劫持太师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劫持之后,分给那些参与劳动的贫下中农。晁盖的理想,无疑是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而且,他要为生存成问题的人们出头。所以,生活安逸的晁盖要收留那些无处容身的江湖人士;所以,作为本地富户的晁盖,要帮助无产阶级人士实现小康生活。

当杨志被发配到梁中书手下,当梁中书要给丈人蔡京送礼时,机会就这样来了。不得不承认,梁中书等人的保密意识很强,但保密手段很差,因为在护送生辰纲事件不胫而走的同时,连路线都暴露了!拿到护送十万生辰纲路线图的第一位斗士是:刘唐,祖贯东潞州人氏。因鬓边有搭朱砂记,人都唤做“赤发鬼”。第二位是一个方外之人:职业老道,复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绰号“公孙胜大郎”。为因学得一家道术,善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入云龙”(梁山第二位有特异功能的人士)。

这两人给晁盖送去护送生辰纲的路线图后,晁盖孕育多年的理想开始发芽。对晁盖的理想,很多人理解不了。晁盖既然是中型资产阶级出身,而且还有一官半职——当地的保正(相当于现在的乡长、镇长)——为什么不安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呢?对很少一部分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内心里收藏着理想的种子。对有成就,或者说有生存资本的人来说,理想就是一场灾难,当然这个灾难仅仅发生在世俗的层面。

世俗层面有追求的代表人物,就是小知识分子出身的吴用同学。吴用的背景十分简单,一个仕途无望的读书人,一个靠教书维持生计的无产者,一个跟绿林集团有密切往来的神秘人士。但吴用的心机非常复杂!

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是:晁盖,同时还是一个天生的人道主义者。大家应该注意到,晁盖初上梁山,就吩咐下面的喽,不要伤害那些被打劫客商的性命。由此我们也不难想到,在预谋如何打劫生辰纲时,晁盖和吴用发生了路线上的分歧。

晁盖坚决阻止伤害杨志等护送生辰纲人员的性命,而吴用认为只有对这些人置之死地,才能保证打劫生辰纲事件没有被侦破的危险。但是,没有晁盖的威望,哪有那么多人敢去打劫生辰纲?因此,吴用尽管心存不满,依然放弃了自己杀人的追求。可吴用的想法没那么简单,他知道,要想啸聚山林,晁盖这样的人道主义者一点也不符合土匪的职业要求。正是吴用的这一想法,最终让晁盖命归梁山。

这让我想起了存在主义哲学家的奠基人克尔凯郭尔,他出生于一个富商家庭,年轻时,风流倜傥,25岁时,和一个红颜知己恋爱了,但他们最终没有走进婚姻的殿堂。不是因为克尔凯郭尔不爱那个叫蕾琪娜的议员之女,也不是蕾琪娜不爱克尔凯郭尔,相反,他们彼此都爱得很深,但克尔凯郭尔还有更高的追求。于是,他拒绝了这个美丽、善良、贤淑的女子。克尔凯郭尔的理由是:“我相信自己是要被献祭的,因为我理解我的痛苦和苦恼使我得以创造性地钻研有益于人的真理。”

这个钻研有益于人的真理的人,最终被世人嘲笑成疯子、傻子。晚年的克尔凯郭尔一出现在街头,就会惹得孩子们向他身上砸石头,因为——大家都认为他是个疯子。

晁盖虽然没有准备创造性地钻研有益于人的真理,但他放弃了自己小资的幸福生活,准备和大宋朝廷对着干,一样很有克尔凯郭尔的悲剧色彩。所以,他难免被一个习惯了世俗法则的流氓群体所嘲笑,甚至到后来被几个猫崽子用石头砸。这几个猫崽子是谁呢?我先暂时保密。

晁盖认为,眼前朝廷制造的世界是一个黑暗的世界,那么,怎么才能制造一个清正公义的世界呢?晁盖并不清楚。他的理想仅仅是和恶势力对着干,而晁盖眼里最大的恶势力,就是朝廷。只有站在这样的角度,我们才能理解晁盖上梁山之后所做的一切。

晁盖上山后,第一个问题就是做不做寨主;第二个问题就是做寨主后让不让贤;第三个问题就是确立梁山建设纲领。

应该说,晁盖并没有多么在意寨主这个位置,因为干革命嘛,在乎的是同一个工作方向,至于分工,晁盖觉得不重要,所以,待宋江上山后,晁盖一再让贤。第三个问题,梁山往哪里走,这是一个路线问题,晁盖颇有当仁不让的气魄。

有理想的人,常常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比如晁盖打劫生辰纲后被朝廷追查时毁家烧院。但完成自己的追求,仅仅靠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还不够。显然,晁盖不够的因素很多,这些因素,我们留待宋江夺权时再详细探讨。

在丰子恺先生看来,世人所过,不外三种生活。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三层楼。

其实就精神生活来说,还可以推而广之。比如说,有人不自由毋宁死,同样是精神生活之一种,而且风险更大,成本更高。晁盖同学作为一方庄园之主,对精神生活的要求甚于对物质生活的要求,这在上文已略作说明。

希望自己活在精神世界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着的时候才去干的人,所以他们永远是社会的边缘群体,因为成本太大。作为孔武有力的庄园主,晁盖更容易被边缘化。因为像他这种出身有产阶级的同学,想实现自己的精神追求,维护社会正义,往往通过科举入仕的办法,去主政一方。但综合观察晁盖同学的表现,很抱歉,他很可能是一个应试教育的低能儿,并且最擅长的是打架,这就决定了他精神追求的路径不同于一般知识分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孔武有力的社会群体,往往不追求什么精神生活,他们更喜欢专注于收保费、抢劫、恐吓等想法比较单一的问题。

从内心特征上看,晁盖是一个有知识分子情怀的人。从身体特征看,晁盖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流氓分子。显然,晁盖对知识分子这个群体没有兴趣,那么绿林集团呢?

革命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在一起的。晁盖和打家劫舍的流氓分子只有身体特征上的相似性,就心理特征来看,他和他们格格不入。

比如打劫生辰纲,对晁盖来说是维护社会正义,用民间的暴力抗击贪官的嚣张气焰。但对他那些无产阶级的兄弟而言,他们对贪官的气焰不感兴趣,他们更关注生辰纲本身。

晁盖出于维护社会正义的目的,对打劫生辰纲一事摩拳擦掌。这些无产阶级兄弟出于生存,以及自己的智商和身体优势考虑,也开始蠢蠢欲动。

革命,有时候就这样走在了一起。现在,我们把这些革命者的具体动机放在显微镜下,去捕捉一下,勿谓言之不预。

刘唐:“今年(梁中书)又收买十万金珠宝贝,早晚安排起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难?”这话本是说给晁盖听的,但吴用有机会共享之后,拍手叫道:“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只有保正,刘兄,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在吴用的策划下,阮家三兄弟进入晁盖等革命者的视野:“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这三位兄弟对打劫致富充满了向往,试看他们在吴用面前的表现。

阮小五道:“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因为自然灾害少,天和地的恐惧感要远远小于官司这种人祸的危险,但小五依然不怕官司,因为他希望全面改善自己的衣食住行。

阮小二道:“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涂!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兄弟们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去了罢。”小二就更厉害了,他对天地毫无兴趣,而且对大宋的政治生态有着非常准确的观察,既然没有公理和正义,何不去违法犯罪,快活生活!

面对两个同志的思想觉悟,吴用微微地笑了起来,此时,阮家兄弟不但有发财致富的决心,还有怀才不遇的感受,最终,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挠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三个无产阶级兄弟在吴用同学的启发下,对打劫生辰纲这个项目充满了工作动力。

至于公孙胜,他本是学道之人,关心起抢劫生辰纲这样的大事来,还打着要给晁盖送见面礼的方式,你相信他是一个真诚的人吗?

他们关心的都是发财,单单晁盖关心的是正义,这群实用主义者能跟晁盖走多远?

一个位子引发的血案

晁盖因为打劫生辰纲事发,和一帮兄弟不得不栖身梁山。此时,晁盖狼狈,兄弟们也很辛苦,面对政府军的围剿,他们密切配合,同仇敌忾,终于杀出一条逃向梁山这个美丽新世界的血路。

必须对晁盖进行真诚的赞美,他不愧是一个豪杰,为了打劫,毁家弃院,毫无怨言,这是一种血气方刚的精神,是一种不想好好过日子的精神。

吴用作何感想?我一教书的,本来就不适应血腥暴力的生活,现在逃命天涯,太悲剧了。

阮家兄弟和刘唐作何感想?千里打劫为求财,现在鱼死网破,上百条人命在身,日子没法好好过了!

想法最多的是公孙胜法师。靠,他们仅仅是逃命,我可能还要表演腾云驾雾这样的特异功能,太高难度了。别说打劫生辰纲的同志了,就是政府工作人员,何尝不对晁盖的人道主义精神感到气愤填膺。如果直接杀了杨志等人,奉命捉拿晁盖等人的济州太守就不会丢官,何观察就不会丢了一只耳朵,五百名兵丁就不会丧命。

埋怨晁盖的人还有很多。比如王伦,作为一家刚刚粗具规模的暴力打劫公司,面对一群慌不择路的求职者,对他们的底细,他并不清楚。但晁盖等人的入职热情是一目了然的,因为蔡京同学现在情绪波动很大,送上手的十万贯收入泡汤了,而且证据确凿:破坏自己发财致富美梦的,就是王伦眼前这些想入职的员工。

王伦作为梁山绿林集团的头领,对自己要暴力的群体定位非常明确——过往客商。对于政府高官,他不能为难他们。不是不想,是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这是他对林冲有所忌惮的理由之一,也是对晁盖等人忌惮的理由之一。同时,新入职的林冲同学正在闹情绪,因为薪酬和个人能力比例不协调,已经三番五次和王伦发生了冲突。

杜迁、宋万又何尝不头疼,面对这么多高素质的打劫同行,显然日后自己的竞争压力太大。别说自己了,就是王伦老大,都可能要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如果王伦压不住阵脚,他们将何去何从?

在一个没有公平的社会空间,人情是一只比市场要强大得多的手,它无时不在,无时不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没有公平,就没有任人唯贤的用人机制,没有用人唯贤的机制,就必然导致任人唯亲,必然导致以内部斗争作为个体生存的最重要手段。

可公平从哪里来呢?作为一个公司,公平来自于老板,只有老板营造了一个公平的员工发展空间,大家才会把精力集中到业务上来,从而提高公司整体的行业竞争力。

王伦作为梁山打劫公司的第一代老板,因为公司在经营上存在天然的弊病,他们不保护私有财产,相反,他们以打劫私有财产为生,这就为王伦被干掉埋下了伏笔。

既然你王伦的财产是抢来的,那掌握更多暴力资源的人,同样可以理直气壮地把王伦的财产抢劫到自己的手中。大不了,给你一个理由:你心胸狭窄。

林冲正是因为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在晁盖上山的那一瞬,喜笑颜开。

林冲认为,打破王伦势力格局的力量出现了,晁盖等人都是打劫领域的业务高手,借助晁盖的力量消灭王伦,不但可以发泄自己入职以来的怨气,还可以获得新老板的赏识和认可。

林冲有一点没有想到,晁盖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老板,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这就决定了在梁山发展的大计上,晁盖必须死去。

现在,林冲的首要任务是探听晁盖的口风,于是晁盖上山的第二天,他就私自访问了晁盖等人,并发表了《我眼中的王伦》的雄文:

此人只怀妒贤能之心,但恐众豪杰势力相压。夜来因见兄长所说众位杀死官兵一节,他便有些不然,就怀不肯相留的模样;以此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歇。

作为一个怀疑论主义者,吴用继续深抠林冲的底牌:

既然王头领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发付,自投别处去便了。

发现《我眼中的王伦》宣传效果不理想之后,林冲急了,立刻搬出了他干掉王伦的决心书:

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林冲自有分晓。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特来早早说知。今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语言有理,不似昨日,万事罢论;倘若这厮今朝有半句话参差时,尽在林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