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日舰右翼追击清军鱼雷艇时,其左翼向日岛发起进攻,占领南岸炮台的陆军发炮助战。防守日岛炮台的“康济”舰管带萨镇冰及其部下30名水兵顽强抵挡日军13艘战舰的攻击,直到炮台被打得稀烂不能再用,才放弃日岛炮台,撤回刘公岛。此次战斗中,日舰“扶桑”号左舷舰首中弹,伤亡7人;“筑紫”号中弹,死伤8人。日军左翼受此打击,只得停止攻击,退至阴山口。
1895年2月8日至11日,威海卫海战进入最后阶段。日军一面围困北洋舰队,坐等其内部生变;一面水陆夹攻,消耗其战斗力。2月8日,伊东令联合舰队守在口外,以防北洋舰队逃跑;同时令南岸各炮台轰击刘公岛及港口舰艇。面对敌人的攻击,丁汝昌坚持应战,双方展开激烈炮战。刘公岛上的学堂、机器厂、煤库、民房等不少被击毁,岛内百姓多人伤亡,军心涣散,局面混乱。一些士兵公开罢战,他们或挤在防波堤下,或坐在艇船上,或上“镇远”舰,要求载他们离开刘公岛。清军中的一些洋员见时势危急,也打算溜之大吉,其中北洋舰队顾问泰莱、医官麦尔克、教习瑞乃尔公开策划投降。是夜,他们先后会见了道台牛昶炳、严道洪,商量如何投降。半夜子时,泰莱和瑞乃尔两人又赶到提督衙门见丁汝昌。丁汝昌正色道:“投降之事万万不可,不过,为保全众人的生命,我当自杀。”表示了自己誓死抗战的决心。
2月9日,日本联合舰队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上午8时,第1游击队的“吉野”“高千穗”“秋津洲”号三舰及本队的“千代田”号驶至威海卫南口海面戒严;第3游击队的“天龙”“大和”“武藏”“海门”号四舰在前,“葛城”号随后,驶近刘公岛东泓炮台,猛烈炮击。10点钟,第2游击队的“扶桑”“比睿”“金刚”“高雄”号四舰前来助攻,南岸和北岸陆军对准刘公岛炮击。北岸的子母弹、南岸的开花弹纷如雨下,落在刘公岛上。刘公岛炮台奋力还击,击毁南岸鹿角炮台的大炮一门,击伤日舰两艘。丁汝昌亲登“靖远”舰,率领“平远”“镇东”“镇西”等六艘炮舰至日岛附近,与敌展开炮战。中午,“靖远”号受到来自皂埠嘴炮台发射炮弹的袭击,左舷破裂,炮弹穿过铁甲板,又穿过右舷舰首,舰头慢慢下沉,水兵纷纷跳海。丁汝昌和该舰管带副将叶祖贵圭拒不离舰,决意与舰同归于尽,最后两人被水手拥上小轮脱险。
2月10日下起了鹅毛大雪。是夜,“定远”号管带刘步蟾见局势危急,自己的战舰已经搁浅,无法为国效力,悲愤到了极点,便派部下携带250磅炸药,来到搁浅的“定远”号,把炸药放进舱内,点燃引线,一阵爆裂声,“定远”号完全沉入海底。当部下完成任务回来向刘步蟾报告时,他已吞鸦片自杀。
2月11日是日本纪元节(古代神武天皇纪念日),联合舰队各舰都进行遥拜仪式。仪式毕,伊东下达最后的攻击命令。上午9时,第3游击队的“葛城”“大和”“武藏”“天龙”号四舰,从南口驶至港内,用排炮轮流轰击刘公岛,南岸的陆军也开炮助战,火力之猛,前所未见。然而清军没有屈服,拼死应战。日舰“葛城”舰首中弹,死伤六七人;“天龙”副舰长中野信阳被弹击中而死;“大和”舰桥的机关炮被打坏。伊东闻报,又令第3游击队支援,重新掀起一场激战。至下午2时,刘公岛东泓炮台被南岸鹿角嘴炮台的大炮击中,两尊伯虏克大炮毁坏,尸横遍地,守炮台清军不得不撤出,港内各舰也暂避港西。刘公岛危在旦夕。
就在这危难时刻,11日晚上,丁汝昌接到烟台刘含芳的信函,以为援兵有了指望,将信拆开一看,上面寥寥数字:“顷接李大臣电:全力冲出!”丁汝昌看罢,长叹一声,倒在椅上,良久才恢复过来。正在他低头沉思之际,屋外一片喧哗,抬头一看,只见许多水陆兵勇跪在阶前哀求活命。丁汝昌心如刀绞,眼下只有一条路:以死殉国。他毅然走出屋外,对众人说:“诸位的请求我知道了,明晨一定给予圆满答复。”众人深知丁提督说话一向算数,便分别散去。丁汝昌见众人离开了提督衙门,便回到屋里,见记名总兵张文宣在来回走动,满脸悲愤。张文宣早已打算以身殉国,屡屡告诫部下将士说:“你们当竭力死守,至力竭不能守时,我终不会令你们独死,我独生。我当先死。以免你们之死。”因此,张文宣便对丁汝昌说:“劫数难逃,我们就这样决定吧。”丁汝昌听了此话,紧紧握住张文宣的手说:“好!一言为定。”说罢,他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包鸦片,一分为二,各自仰面吞服。不久毒性发作,先后成仁,时为1895年2月12日上午7时。“镇远”舰管带杨用霖,因士兵拒战赶到提督衙门报告,方发现丁、张两人自杀身亡,悲痛万分,两天后亦用手枪自杀。
对丁汝昌之死,北洋舰队顾问泰莱评价说:“我深为不幸之老提督悲,我视其自杀,非逃避困难之怯弱行为,乃牺牲一己之生命,以保全他人之生命,彼实为一勇夫。就此点论,其高出于此间其他中国人,不可以道里计。”
1895年2月12日上午8时,是北洋水师最耻辱的时刻。此刻,伊东在旗舰“松岛”号上正准备下令各舰出击,一艘插着白旗的北洋兵舰“镇北”号迎面开来,驶至距“松岛”号1000米处停下。片刻,侍从来向伊东报告:“中国‘广丙’号舰长程璧光携来降书欲见司令。”伊东说:“那就将他带来。”一会儿,程璧光来了,向伊东深深鞠了一躬,厚着脸皮恭恭敬敬地双手将降书呈上。伊东心想,这一定是丁汝昌的复书,半月前曾托英国兵舰带给丁汝昌的劝降书起了作用。伊东展开降书一看,果然如此。伊东哪里知道,这是一封假丁汝昌之名的投降书。事实确是如此,那天早晨,丁汝昌服毒自杀后,一些洋员与诸将集中在牛昶炳家中议降,公推“镇远”管带杨用霖出面主持投降事宜,被杨严词拒绝。后来洋员浩威倡议,借丁汝昌的名义投降,并亲自起草降书,拟就后译成汉文,由牛昶炳署以北洋海军提督之印。程璧光呈送给伊东的就是这封假丁汝昌之名的投降书。牛昶炳等人的行径极为卑鄙无耻,使丁汝昌蒙受冤屈十余年,至宣统二年(1910)才得到昭雪。
伊东看了降书后,很是高兴,以为它真的是丁汝昌所写,便召集部下开会讨论纳降问题。诸将主张除接收军舰炮台外,其他人员一律加以逮捕。伊东反对道:“丁提督乃清国海军名将,自居北洋水师提督职位以来,辛苦经营,十年如一日,而今日之战术又有所可观,其绝非可欺侮的。”他写了复书,交程璧光带去,同时赠丁汝昌香槟酒、威士忌酒和葡萄酒各一打及广岛产的串柿,以示厚意。是日下午3时,程璧光携带复书及礼物离开日舰“松岛”号,返回刘公岛。
2月13日上午9时左右,程璧光携带假冒的“丁提督回书”,至“松岛”舰,伊东接见。程璧光悄然说:“丁提督昨夜作此书付诸使者后,服药自杀,‘定远’舰长刘步蟾和刘公岛陆军指挥官张文宣也相继自杀。”说罢,将信递给伊东。伊东闻丁汝昌自杀身亡,很觉惋惜,静默须臾,然后展信阅读,很觉满意,便写一复书,由程璧光带回。
13日下午5点半,刘公岛道台牛昶炳在程璧光陪同下来到日本旗舰“松岛”号,代表中国陆海军和伊东佑亨就清军投降事宜进行会谈。牛昶炳一概答应日方要求。会谈结束后,中日双方签订了《威海降约》。其主要内容是:中西水陆文武官员立誓不再与闻战事;刘公岛士兵由日兵护送遣归;交出一切器械、兵舰、炮台;于16日上午9时以前,各舰中西官员一律迁出,船上水手、水师从15日开始遣返;“康济”舰不在收降之例,以供北洋海军及陆路各官乘坐去烟台。
2月17日上午8时30分,日本联合舰队开入威海卫,旗舰“松岛”鸣炮21响,乐队奏《君之代》,一队队日军分别进驻各炮台。中国的黄龙旗被降下,太阳旗在各处升起。刘公岛、日岛的炮台及水师、鱼雷队各营和残余的“镇远”“济远”“平远”“广丙”“镇边”“镇中”“镇北”“镇南”“镇东”“镇西”号10舰全归日本所有,编入联合舰队。
当天下午4时,“康济”舰升火开航,它载着海军提督丁汝昌、海军右翼总兵刘步蟾、护理海军左翼总兵杨用霖、尽先都司广东大鹏协右营守备黄祖莲、道员戴宗骞、“济远”号大副沈寿昌等灵柩(记名总兵张文宣的灵柩应家属要求由民船运送)及陆海将兵、洋员约1000人,在汽笛呜呜的哀鸣声中,冒着风雪,凄然离开威海卫港,向烟台驶去。至此,威海卫完全陷落,举世闻名的北洋舰队彻底覆灭。
由于清政府的消极抗战,清军在各个战场上先后战败,溃不成军。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广大人民群众除积极支援前线作战外,还自动拿起武器,杀向战场,进行了一系列英勇顽强、可歌可泣的抗日武装斗争。
当日本第二军由花园口登陆进犯辽东半岛时,辽东人民立即开展各种形式的杀敌活动。抗日英雄高武,曾组织碧流河一带800余户农民,以锄头、铁锹等为武器,袭击敌人军营,杀死不少日寇,最后和部分农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金州青年壮士陈宝财,串联45人,组成“红枪帮”进行抗日。当日军第15联队侵袭亮甲店、陈家店,转向刘家店北面高地时,“红枪帮”埋伏于凤凰山下落凤沟内,乘敌不备,把日军打得狼狈不堪。金州城沦陷的次日,日军到处奸淫烧杀。城内西街曲姓院内,男人皆已随徐邦道部转战他处,仅剩下姑嫂5人及5个儿童。日军闯入其家,5名妇女用菜刀杀敌数人,然后同5个孩子一起投井自尽。金州城南二道沟有个叫阎士开的塾师,日寇以金钱利诱其充当向导,他严词拒绝,并痛斥敌人的滔天罪行。日寇以死威胁,他慷慨写道:“宁做中华的断头尸,不做倭寇的屈膝人!枪毙刀杀,任凭你们。”日本侵略者无奈,竟将他开膛残杀。
山东半岛人民同样给了日本侵略者以应有的惩罚。在威海,长峰村人民自动组织起来,以木棍、农具为武器,多次和进村抢劫的敌人进行搏斗。卫家滩村的人民也组织起来夺取敌人武器,打得日寇不敢久驻一地。在人民群众的有力支援下,清军终于在1895年2月底至3月初接连收复了宁海(今牟平)、文登、荣成等地,使强占威海之敌甚感孤立。
东北和山东等地人民的英勇抗战表明,日本侵略者虽然战胜了清朝统治者,却始终没有使中国人民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