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竞岗
10747700000018

第18章 姐妹俩讽喻子达,忆身世对月伤感

送下倪布然,梅雪开车去梅雨家。

“郜子达哪去了?”到了妹妹家,见客厅里只有梅雨一人,梅雪问道。

“他呀?”梅雨说,“自当了这个副书记,天天和一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今天你请,明天他请,越发没完没了啦。”

梅雪笑笑,讥讽道:“人家现在算得上县太爷了,人家的生活是,白天你吃我,我吃你;晚上你搂我,我搂你。过得神仙似的,好不自在!”

“人家的腿长在人家的身上,”梅雨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搂谁就搂谁,你不是也没辙吗?”

姐妹俩正说着,郜子达醉醺醺地回来了。

他见梅雪也在,就热情地向她打了个招呼,坐到她的身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花天酒地的,看你这日子过的,多有滋味呀,这下如意了吧?”梅雪讥讽道。

“你气我,大姐?”郜子达得意地说,“哎,大姐,到人文学院,虽不怎么显赫,也是个县级干部。这要搁在旧社会,也算得上朝廷命官了。朋友们表达个意思,这也是人之常情,不为过吧,你说呢,大姐?”

“如此说来,哪天我也得请你一回,祝贺祝贺你这位朝廷命官?”梅雪调侃道。

“谢谢你的美意。心意我领了,请客就免了吧!”他俩这样逗着,郜子达突然问道,“哎,大姐,这么长时间没来过了,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呀?”

“不欢迎还是咋的?”

“看大姐说的。我这不是关心大姐么!”

于是梅雪就把送倪布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郑重其事地对郜子达说:“叫我说,那办公室就是个办公,有个地儿就行,干吗非得要个套间不可,把人家研究室的办公室挤兑过来。我听别人说,在学院里,你那个书记,——还是个副的,基本上就是个闲职,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吃干饭的角色。而人家研究室则是学院的中流砥柱。不说支持人家了,也不能挤兑人家呀!”

郜子达见梅雪说出这般话来,就有点不屑地看她一眼,有点气恼地说:“这就是你不懂了。人在社会上讲究的就是个名分地位。我再闲也是个县级干部,人文学院的领导。是院领导就要享受院领导的待遇,这很正常,不存在谁挤兑谁的问题。他要不服,他也弄个领导当当。要是他明天当了院领导,也少不了给他整个套间。万一整不出来,我的套间腾给他。”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你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朋友倪布然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去挤他的办公室啊!”

郜子达不悦地说:“我只是享受我该享受的待遇,至于这办公室是从哪里调济来的,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所以不存在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也跟倪布然没有关系。”他盯着梅雪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似的,狡黠地一笑,怪声怪气地说,“哎,大姐,你怎么对倪布然这么上心,你俩之间不会有啥事吧?”

“哎,哎,哎,”梅雨听到这里,有点听不下去了。她不好气地对郜子达说,“你怎么跟姐说话呢!你怎么把谁都想得和你一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呀!”

听梅雨说出这样的话,郜子达觉得在大姨姐面前一点面子也没有,就有点气恼,热血直往脑门上冲。他刚要发作,打了一个酒嗝,他捂了捂嘴,突然意识到,他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这会儿发起火来,说不定就扯到自己与杨红叶的事上,岂不是引火烧身,让他在大姨姐面前下不了台!于是,他没心没肺地笑笑,对梅雨说:“和大姐开个玩笑,你认什么真呀!”

他看一眼梅雪,梅雪愣愣地坐在那里。郜子达刚才的话仿佛刺到了她的痛处,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梅雨见她的姐姐这样,以为她在生郜子达的气呢,于是就对梅雪说:“他喝了点子酒,满嘴胡言乱语,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谁和他一般见识了?”梅雪冷冷地说。她说的还真不是客套话,倒是多少有点迎风落泪、对月感伤的味道。她和倪布然之间的确没有“啥事”,要说一点都没有“上心”,似乎与事实不符。

还在少女时期的梅雪,就特别崇尚学问,敬重有学问和做学问的人。从情窦初开时起,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就是理想中的作家、科学家、艺术家抑或建筑师与哲学家什么的。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却鬼使神差般地,她的芳心被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一位驻外销售人员俘获,结婚后随夫南下,在一座海滨城市安家落户。

他俩的女儿出生后不久,销售员凭着他多年经营的销售市场关系网,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夫妻俩一头扎进商海,一门心思挣那人民的币去了。

这样打拼了几年,公司越做越大,经营机制也有家族式转为现代公司制,公司的经营活动全部由丈夫和公司管理机关负责运作,她赋闲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

从此,丈夫忙于公司事务,多在外少在家,夫妻也是聚少离多。有关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的花边新闻也不时传到她的耳朵里。而她呢?闲来无事,少女时代的梦便乘虚而至,曾经的白马王子不断出现在她的梦中,使她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越来越感到不满。

终于有一天,丈夫的婚外情发展到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掉落下来。而梅雪也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因此,他俩的婚姻自然地走到了尽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俩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就好聚好散了。

离婚时她分到了一笔钱,她守着这笔钱,带着女儿过起了单身生活。后来,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她与乙僧公司的老板曾乙僧邂逅相遇,闲聊中得知他是个吃斋念佛的人,而且在媒体上常常见到他资助社会公益事业和弱势群体的事迹。她了解佛教,佛教教人向善,不做损人利己的事。

和曾乙僧一来二往,曾乙僧了解到她学过工商管理专业,又有经营管理企业的实战经验,就把她吸纳进他的公司,她便成为乙僧公司的一员战将。

公司决定投资葫芦村葫芦制品产业而又缺少资金时,她毅然将她守了多年的那笔钱全数投到了这个项目上,并由她全权负责这个项目。

第一次见到倪布然,她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感到那么亲切。后来,她通过师玉洁看了一些倪布然的学术著作,对他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大姐真的生我气了?”郜子达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真以为她生气了,柔声问道。

梅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冲郜子达友善地笑笑说:“我说过,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

“那就好,那就好。”郜子达说着,起身道,“你姐俩聊着,我有点儿困了,到卧室里躺一会儿。”

“好吧,你去吧。”梅雪对他说,“要是腾出房子来,就赶快把人家研究室的还回去。以后做事,不要太过份了。”

“知道大姐,”郜子达有点不耐烦地说,“官场上的事,我比你清楚,你就不要操那份闲心了,还是多操操自己的好。”说着就朝卧室走去。

梅雪听见卧室门咔的一声关上了,就朝卧室那边努了努嘴,悄声问梅雨:“最近和那位还有没有来往?”

梅雨说:“孙猴子做了个弼马温,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不还在兴头上吗,可能把那事淡了。不知那新鲜劲儿过了,狗改得了吃屎。”

梅雪说:“你多操点心,说不上这也是个机会,借这机会改了最好,改不了,能收敛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吧!”

“随他吧,”梅雨说,“收敛不收敛的,我也死心了,就这么着,能过就凑合着过,不能凑合就散伙。操那么多的心,活得太累了,大姐!”

“话说回来也是,”梅雪附和道,“感情这东西,就像跳舞,需要双方配合,双方配合好了,步伐才和谐,才不会相互踩到对方的脚。配合不好,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她说着站起身,“一切都随缘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梅雨说:“好吧,我也不留你了。开着车呢,路上小心点。”

梅雪答应着,和梅雨告别,驾车回到葫芦村村委会她的住处。

忙了一天,梅雪深感疲惫,进了门,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倒头睡了。刚开始有点睡意,可迷糊了一会儿,就睡意全无。想起郜子达的那些话,她心潮难平,越睡大脑越清醒。于是,她披衣下床,打开电脑,两手支着脑袋,眯着眼沉思了片刻,手指触向键盘,敲出了一段文字:

乡村的夜晚,显得那么沉寂。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远处隐隐传来一首绵绵的夜曲,婉转悠扬,在我的耳边轻声曼语,滑过片片神伤。我聆听着忧伤的旋律,任思绪自由驰骋,而心如飘零的一抹落红,任其舞动、摇曳,蓦地生出缕缕柔情,合着窗外的秋月,晕染出丝丝青涩的忧伤。这幽凉的夜易生寂寥,也易释放惆怅。宁神之时,风乍起,夜曲被清风揉碎在午夜里,揉碎了落红,风中只有柔肠寸寸、心语片片。由谁解,料你一定会在身边。

敲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儿,打开邮箱,拿出倪布然给她的名片,按上面记载的邮箱地址,毅然决然地给他发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后,倪布然打开电脑,就看到了邮件提示信号。他点开邮箱,看到了梅雪的邮件。看完后,他歉意地笑笑。文章中描述的一个单身女子在寂静的夜晚所守的那份寂寞,由此而产生的那份柔情以及淡淡的忧伤,深深地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不能自已。关了邮箱,他想着昨日之事,又懊悔又惭愧,更觉亏对梅雪。就想和她一快儿坐坐,感谢感谢她才对。这样想着,拿起电话就要打,不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孔佰文的,互相寒暄了两句,孔佰文便邀他参加一个研讨会。他问:“在什么地方。”那边回答说在祁连山森林公园。

“哦,这么远啊,”倪布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要不要收费呀?”

“不收,”那边说,“一切费用都有人资助。”

“哦,这就好。”他想起要感谢梅雪的意思,便问道,“我带个朋友行不?”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个女的。”

那边稍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的这位女朋友我认识不?叫什么名?”

“梅雪。”他回答。

“哦,是她呀。”

他俩又确认了一下出发的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接着他就拨了梅雪的手机,说了邀她去森林公园的话。不想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于是他告诉她出发的时间、地点,就提起昨天的事,他千恩万谢的,反倒使她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