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沅弟左右：
吾因近日办事、名望关系不浅，以鄂中疑季之言相告，弟则谓我不应述及。外间指摘吾家昆弟过恶，吾有所闻，自当一一告弟，明责婉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岂可秘而不宣?
众口悠悠，初不知其所自起，亦不知其所由止。有才者忿疑谤之无因，而悍然不顾，则谤且日腾；有德者畏疑谤之无因，而抑然自修，则谤亦日熄。吾愿弟等之抑然，不愿弟等之悍然；愿弟等敬听吾言，手足式好，同御外侮，不愿弟等各逞己见，于门内计较雌雄，反忘外患。
至阿兄忝窃高位，又窃虚名，时时有颠坠之虞。吾通阅古今人物，似此名位权势，能保全善终者极少。深恐吾全盛之时，不克庇荫弟等；吾颠坠之际，或致连累弟等。惟于无事时，常以危词苦语，互相劝诫，庶几免于大戾。
【译文】
沅弟左右：
近日，我因为考虑到做事与声望关系很大，就把湖北有人猜疑季弟的传言告诉了他，沅弟认为我不该说这些事。外人责备我家兄弟太坏，我听到了，自然应当一一说给季弟，怎能放在心里不说呢?
众口纷纭，初不知从何而起，终不知由何而止。有才识的人要是因为愤恨这些猜疑和非议的事，不问是不是事实而蛮横不顾，非议就会越来越严重；有道德的人因担心这种猜疑和非议，无论是不是事实，只要自己能注意抑制自己，非议就会慢慢停息。我希望弟能取抑制态度，不希望取放纵蛮横的态度；希望弟等听我之言，骨肉兄弟要团结抵御外来欺辱，不希望弟等各持己见，相互之间计较高低，反而忘掉外患。
自从我侥幸获取高位，又取虚名，时刻都有颠覆坠落的顾忌。我纵观古今人物，像我有这样高名位和权势的人，能够保全善终的很少。所以生怕我在全盛之时，不能庇护弟弟等人；又怕我颠坠之时，又导致连累弟等，所以于无事时常用危言苦语互相劝诫，希望免除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