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半夏(淡月倾风)
楔子
“花非花,雾非雾,叶落翩然,花落暮,情若断线,总成毋,美人多迟暮……”
清柔嗓音若琴瑟,明澈宛如清泉,滋润心扉,可是那凄楚哀怨,又有谁人知呢?
细眉若青黛微拢,秋水美眸净澈如湖水,秀挺的俏鼻下,粉润樱唇不点而朱,娇美的容颜透澈白皙宛若上好瓷器,柔亮顺滑的青丝似黑檀,在挽起简单清雅的发髻,其余则披泄肩侧。
一袭素衣飘袂,再加上周遭薄雾腾绕,宛若仙女落凡尘,美得不可思议。
巧儿手执一柄油伞和裘毛披肩,不由得瞧痴,虽然她没有念过什么书,也不懂得小姐在念吟写什么,但是她敢保证,论容貌,洛神下凡也未必敌得过她家小姐的倾城脱俗呢!论才情,恐怕也能与当朝的第一才子媲美了……
可是,自古总是天妒红颜,美人多薄命,仿佛是真理,又好似可怕的梦魇,紧紧缠绕着……
巧儿低叹了一口气,顿然心底暗生酸楚,鼻端一阵酸涩,眼底萌起水雾。
姜半夏收起一脸的怅然,敛去眼底眼底的伤愁,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不由轻笑。
“巧儿,你这是作甚叹息?”
巧儿暗惊,半晌儿才晃过神来,支支吾吾答道。
“没、没、没有……巧儿哪有叹息……”
小手轻拍胸口,若是让小姐发现又有人为她忧愁,肯定又要自责了。
清净的水眸闪过一丝酸涩,但是随即又恢复明净淡然,她怎么会不知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啊!老天垂怜已经让她多活这二三载,她应知感恩才是。
“应该是累了吧?天未亮就劳烦你和我一起来天赐寺祈福……”
“不、不麻烦的!巧儿的毕生使命就是保护小姐的安慰。”
巧儿连忙摇头,然后拍拍胸脯保证,一脸正义凌然,不可动摇的表情逗笑了姜半夏。
巧儿看着那抹纯雅如雪莲的浅笑,不由地也跟着笑出声来。
“今天是观音圣诞,我想早点来祈福,祈求姜家上下能够平平安安,希望我们的好巧儿能够找到一个好婆家……”
姜半夏看着巧儿红透的小脸,眼底闪过一抹欣然,巧儿已经十六了,该到了婚配出阁的年龄了,而她也希望这个心地纯善的女孩能够有个好归属。
“小、小姐又取笑人家了,巧儿要一辈子照顾小姐,小姐不嫁,巧儿也一辈子跟着小姐!”娇羞的小脸满是笃定。
傻丫头,她这副病弱残花的身子,能够苟延残喘到现在已经是老天恩宠了,又怎会有此奢想呢?
“女儿家总要嫁人的呢!”低眉的轻叹,微哑宛若清风,抬眸间已是清澈如泉。
“对了,刚才给爹娘和青檬求来的护身符呢?”素手微伸。
“啊!”还沉浸在雄心抱负中的某女猛然回魂,发觉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所谓的护身符。
“对、对不起,我把它们忘在寺院中了……”小脸微白,眼底盛满歉意。
“不碍事还可再求,无妨的……”唇角扬起释然浅笑,轻声安抚道。
“不行,这是小姐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反正现在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我回去取回便是,小姐现在这等巧儿。”
说着便给姜半夏披上裘衣,戴上裘帽,然后将油伞塞进半夏手中,一溜烟就往山上跑去,不见踪影。
“巧儿……”
微抬的柔荑僵凝在空气中,轻摇螓首,本来想提醒她山中雾气重,山路湿滑的说。
这丫头,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只要是扯上她的事情,就绝不马虎。
半夏拢了拢身上的白裘披肩,唇角扬起柔澈的笑靥,美眸顾盼间,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平日里,爹娘总是将她呵护备至,宛如她是一块易碎的水晶,哪可能有独处的机会?
虽然在这荒郊野外,又是清寒的秋晨,冰凉的寒意袭来,唇畔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眸底尽是深浓的苦涩。
沉思间,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以及压抑的喘息声,仿佛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心底萌生起惊疑不定,以及浓浓的恐惧,可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朝发声的地方缓缓走去。
第一章 陌路相逢
饥渴的眼神,****的媚笑,还眼底那抹赤裸裸的欲望,仿佛他是极品的珍馐美味。
此番出谷,只因为有要事,他也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出采绝伦,世间女子莫不争相追捧,尽管他无意招惹这些莺莺燕燕,免得这些风流韵事缠身,徒增烦恼。
可是有些事无论你怎样躲避,总也避不了例如这个女人,江湖上恶名远播的毒后,梅雁。
姿容艳丽,却淫邪无比,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莫不臣服在她的脚下,尽管个中手段不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看见自己,总之这段孽障已经缠身了,淡薄的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模糊间思绪飘远……
你是无忧谷主,医技超群,而我是毒后,毒功盖世,你我若能连壁,共结连理,岂不是一大幸事?
媚俗的浅笑,猩红的舌尖宛若蛇信轻舔过殷红的唇瓣,眉目流转间尽是算计,如此城府极深,工于心计的女人,他安若晨又不是想不开。
但是奈何刚才沉思间,竟没有察觉空气中的异动,着了这个魔女的道。闭气运功逼出吸入的毒气时已晚。
该死!凭借敏锐的嗅觉,他敢断定,这是一定是一种下流的毒,如果强行逼毒,只会使毒气攻心,提前发作而已。
“毒后深夜造访在下入住的客栈,应该不是谈共结连理的事情吧?”俊眉微挑,黑眸中闪过浓浓的戏谑,然后瞬间转冷。
“若不想死,速速交出解药,不然休怪在下不留情面,你我师祖毕竟是世交!”安若晨冷喝。
“哎呀呀,安郎怎能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呢?师祖是世交,说明你我缘分深远,更应该亲上加亲,我梅雁盯不会像师祖那样,被当年的无忧谷主抛弃之后,成为一代怨妇,创立冷香门,与天下男人为敌。我只是……只是想与安郎同赴云雨……”
唇角微勾,淫意渐浓,眼底尽是漫溢的欲望,脸颊故装出令人的娇羞,但手指却贪婪地轻抚上安若晨冷俊出尘的容颜。
同赴云雨?如同他所料,果然是这种卑鄙下流的合欢毒,不过药性定然比一般的****强。身体内一股热流飞窜,尽管他默念定心经,却无多大效果。
如今看来尽早解毒,摆脱这个魔女才是上策。
“如果要找人云雨,在下恕不奉陪,想必适才毒气弥漫,姑娘也吸入不少,只怕现在夜深姑娘是找不到人?”
说完,挥开在俊颜上徘徊的手,然后拿起细软和剑往门外走去。
“你难道解得了合欢毒?!”春意横生的脸颊,酡红无比,美眸闪过惊疑和恐惧。
合欢毒,无药可解,非得通过********,她是下了十足的把握,此药是她精心炼制,药性强烈无比,专为这个清冷的男子所制。
“哼!何不试试呢?”安若晨淡然冷笑,天下没有无忧谷解不了的毒,何况是区区的合欢毒?
“不、不、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解得了这种毒!”瞳眸圆睁,美颜的容颜因为震惊扭曲变形。
“房间让给你,尽快想办法脱离火海吧!姑娘此刻恐怕已经欲火焚身了!”
唇角微微勾起嘲讽的笑弧,眼底竟是寒彻的冷意,月辉洒落一室,俊颜愈发寒冽,宛如冰雕。
“此次就放过你,这是看在你我师祖的份上,再有下次,定取你性命!”
飘远的身影宛如惊鸿,冰寒刺骨的嗓音恍如隔空,随着冷风传入她的耳际。
寒风凛冽,却灭不了体内因为怒火而迅速扬起的欲望。
该死!错算一步,或者她太低估了安若晨,不过她梅雁岂是那种怕死之人。
火红的瞳眸宛若魑魅,透出势在必得的狠意,安若晨,你注定是我梅雁的!
天际微白,东方露曙。
安若晨在树林中艰难蹒跚着,因为解毒耗去了他太多的体力和元气,刚才如烈火的煎熬已经没有了,想来毒已经全解,可是现在却浑身冰冷,宛若陷入冰窖,刺骨严寒令清雅的俊容泛白,微抿的唇瓣青紫。
清晨林中雾气浓重,加上他现今意识迷糊,难以辨明山路,湿滑的路面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难道他安若晨,堂堂无忧谷主,将死在这荒郊野外吗?
终于,眼前倏然暗黑一片,瘫倒在湿漉漉的地面,让霜露打在他早已湿透的衣服上。
不!他不能轻易死去,安家的大仇未报,多少无辜怨灵在等着他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呀……
意识飘忽间,听见了轻柔温婉的低呼,温柔若棉絮,好似记忆中娘的声音。
“公子,公子,你醒醒呀!你怎么了?”
姜半夏循声走来,一路上惊惧多过好奇,但是犹见有人在面前晕倒,赶忙上前。小手叹了叹他的微弱的鼻息,无意中碰触到他清俊的脸庞,被热烫的温度吓一跳。
“糟糕,好像发烧了!”
半夏暗呼,焦急地四处张望,现在尚早,没有人这么早上山的,看来是找不到人帮忙的了。
纤秀的眉尖紧锁,澄净的水眸再看向已然昏迷的俊颜早已被冻紫了!轻咬粉润的唇瓣,毅然放下伞,扶起安若晨高大的身躯,往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
天哪!他真的好重啊!
姜半夏小脸涨红,艰难地挪动着。不过幸好她对这里比较熟,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鼻间飘逸着女性特有的柔馥芬香,温热的体温,安若晨安心的呼吸着这股淡淡的温柔的味道,记忆中,娘也常常这么背着他……
“娘,娘,孩儿好冷啊!”
微哑的轻吟传进半夏的耳朵里,不禁失笑,敢情他是帮她当成娘了,看来这个冷峻的男人也有柔情可爱的一面呢!
“好了,到了,乖,待会儿就不冷了……”
半夏唇角微扬,绽开一抹调皮的笑靥,眼底竟是柔澈的水光。
将他安放在木板床上,半夏搜出木屋里的柴火,然后生活取暖,然后才悄悄走近,静静的凝视着这位陌生的男子。
水澈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艳的星芒,天哪!刚才匆忙间,没有细看他的容貌。
他应该是她见过最俊朗出尘的男子了,墨黑剑眉斜入飞鬓,浓密的眼睫勾勒出狭长的俊眸,虽然现在正紧闭着,但她却莫名的相信,那会是一双清朗的瞳眸,高挺的鼻梁下,微白的薄唇抿起一道冷然的弧度。
如刀镌刻的俊容淡然磊落,半夏不禁瞧痴了,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了多么羞人的事情。
姜半夏,你这个大色女,虽然平日极少见到除了爹爹以外的男子,但是你也不至于如此贪图男色吧?
粉晕微染上细嫩白皙的小脸,忙转开视线,拿出巾帕,将他脸上的水珠擦拭,然后顺便替他褪去已经湿淋的外衣,俯身将闲置在一边的薄被盖上。
“娘,孩儿好冷啊……”
轻哑的低吟逸出唇角,墨黑的朗眉微拧,身体抖瑟宛若落叶,头不住的摇晃着,仿佛梦魇缠身。
“冷?那怎么办?我去把火烧旺一点……”
半夏看着他饱受冰寒折磨的俊颜,心蓦然抽紧,不知如何是好。
添加完柴火,把自己身上的白裘披肩也盖在他身上,不料却被扯入一张宽厚的胸怀,半夏顿时娇呼。
“公子,你这是……”
“娘……娘……你可知孩儿有多想你……你可知孩儿有多恨……”
沉哑的微吟难掩压抑的思念之情,半夏的抗议凝滞在唇边,心底的萌生起一种莫名的心疼。
他,应该很想念他娘亲吧?一个人在无助的时候,往往会想到他最亲近的人,即使是男子又如何?
半夏心底涌起温热的柔情,唇角掀动,“不要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果然平静下来,可是迅速转冷的体温寒彻入骨,微抿的冷唇颤抖不已。
看来没有改善啊!半夏心焦如焚,这该如何是好?他是一个清磊俊朗的男子,决不能丧身于此荒郊野外!
明澈的水眸闪过一丝犹疑,随即恢复清净,唇角扬起淡雅的浅笑。
如果这样能救他,她愿意一试,反正她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这一辈子应该也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药罐子吧?
素手微抬,轻解罗衣,尽着轻薄的亵衣,掀开被子,静静地躺在他身旁,耳际回荡着有力的心跳,低敛纤长的眼睫,唇畔逸出满足的叹息。
就这样,过了今天或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老天,你就原谅我的自私吧!用这样的方式的记住他……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木窗,斜照在安若晨安然淡静的脸上,林中薄雾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暖煦的气息。
纤长的眼睫眨动,安若晨睁开双眼,看着周遭简陋的环境,心底闪过一抹疑惑,他没死?抑或是他的祈求应验,母亲来救他了?
不,这绝对不可能?安若晨轻笑出声,他记得梦中那个女子,温柔安抚,灵澈的嗓音,宛若泉吟。
她应该离去没多久,身侧飘散着淡雅的幽香,安若晨捡起遗落在床畔的巾帕,素雅的淡蓝色,角落处俨然刺绣着“夏”字,秀雅别致。
“夏……”
忽然间,安若晨想要见见这名素昧平生的女子,想必是一个宁雅秀静蕙质兰心的女子。
不过,缘分自在冥冥中注定,倘若有缘,自会相见……
江湖人人皆知,天下只要是夜楼想查证的事情,无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而楼主夜孤逢更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观天象,卜未知,无所不能,因此夜楼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而夜孤逢生性倨傲,并不是每个到夜楼的人都能够得到他的真知酌言,这也要看他老人家是否开心,简单说,就是看他爽不爽,顺眼了,一切当然不在话下。
不过,天地之大,让他看得顺眼的也没有几个,而身旁这位仁兄就是少有的几个人之一。
“师叔您老人家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师侄有失远迎,还望谷主师叔莫要怪罪才是……”
夜孤逢言语恭敬,可是冷傲俊颜上却尽是嘲讽,冷澈的幽眸绽射出一抹激赏,和遇到对手的那种兴奋光芒。
“哼!岂敢,”安若晨俊颜淡定,清明的黑眸深处尽是暗讽,“安某人何德何能,能得夜楼楼主亲自相迎,真是折煞在下了。”
“非也非也,”夜孤逢也不遑多让,一副老神在在,“师叔大人,乃无忧谷主,辈分在我等小辈之上,礼数上,小侄也应出门相迎,常理上,师叔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恐怕不知世俗礼节,孤逢担心您老不适应。”
小侄?真亏他说得出口,这家伙恐怕对这个辈分问题会耿耿于怀一辈子吧?
没错,他是师傅的关门弟子,而孤逢是大师兄的大弟子,比他大半岁有余,却得称他师叔,记得小时候他可是郁卒要死。
不过两人的友情也就是在争相拌嘴中成长起来的,沉暗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随即又被掩去。
“岂敢!夜楼主占卜算卦,当今皇帝都得为你陪酒,这等颜面安某实不敢比啊!”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江湖术士,能够让当朝天子礼遇三分,胡扯的功力恐怕无人能及。
弦外之音,个中玄妙,也只有知音才能听懂,不巧他夜孤逢也不是愚人,当然听出此话的嘲讽,在加上对方唇角微扯,俊雅的笑靥中暗藏着浓浓的讽意。
该死!这回又让这家伙占了上风,看来这家伙的嘴上功夫又精进不少啊!夜孤逢怒意暗生,不过清俊的面容却一派平静。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见面都打太极啊?”
夜灵儿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真是的,明明是惺惺相惜,但每次都要互相嘲讽一番,而且句中不带脏,听得她这个外行人云里雾里的。
哥哥胡闹也就算了,但是一向清明自许,俊雅出尘的若晨哥哥,也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这是不可理解。
只能说他们的磁场与正常人不同,友情的表达方式也不一样了。
“唔,好吧!”夜孤逢耸耸肩,淡唇微扬,露出谄媚阴险的笑靥。
“灵儿,我们走吧!”
安若晨先见之明地带着也灵儿往厅堂走去,不过某人岂肯善罢甘休,手长脚长地巴上安若晨。
“亲爱的晨晨,你怎能如此待我?只顾着和灵儿说笑,不理人家啦……”
故作娇嗲嗓音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如果夜楼外的人看到冷峻孤傲的夜楼楼主这副样子,恐怕会以为自己中邪了,或者眼睛闪到了呢!
“阁下如果有龙阳癖,恕安某不配合。”
精简的回答,唇角抽搐,眼底尽是不屑的笑意,扒下黏在在肩上的手,往屋里走去。
没有留意到,夜孤逢眼底精光暗闪,亲爱的晨晨,我可是很记仇的哦!
茉莉碧螺春的清香漫溢,书房内空气凝滞,安若晨俊容沉暗,深澈的幽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冷唇微抿,沉吟片刻后,终于低声询问。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只能确定,当年那个人迁居苏城,但是并不知晓哪门哪户吗?”
苏城不大,可是要找一个江姓的人有谈何容易呢?何况事过二十年了,唯一的证据只有那半块玉佩,要找出灭门真凶无疑是海底捞针呀!
夜孤逢暗叹,纵然他是狄仁杰再世也未必能够在二十年后找出凶手。
“嗯,从卦象上推测,直指苏城,肯定错不了,但是要我说出哪门哪户,这恕我无能为力。”
“不是有玉佩吗?”安若晨轻声低喃,清朗眉间攒紧。
“玉佩是唯一的证据,但是上面并无特殊印记……”
夜孤逢眼底尽是为难,深幽的黑眸担心的看着一脸失落的好友。
“不过如果在苏城,我想总会找到。”
“嗯,但愿如此了……”
安若晨淡然浅笑,可是眼底的愁郁未减,他也只能这么希望了,这二十几年,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让安家的灭门惨案沉冤昭雪。
清澈的幽眸深处闪过一丝阴狠的冷意,夜孤逢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番若晨出谷,他为其卜上一卦,今年他红鸾星动,亦可了却多年夙愿,但愿不要出现什么变数才是。
不过这个他自然没有告诉这个家伙,谁叫他刚才说他是江湖术士和龙阳君来着?他夜孤逢可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的原则,这点隐瞒只是略施薄惩而已,已经够给面子了。
“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要找的人未必就是姓江呢?”夜孤逢突然想起。
“不可能,娘当时就是将这块玉给我,然后叫我去找江,但是话没说完就……”
清明的眼底深浓的暗楚漫溢,宛若陷入无边的梦魇。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下上回家等待他的会是血流成河,往日温馨的家变成可怕的人间炼狱。
从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副惨绝人寰的画面就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放,宛若尖锐的利刃,一点一点凌迟着他的心魂。
唇瓣颤抖如落叶,眼睛痛苦地闭上,或许只有手刃凶手,告慰安家亡灵,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你确定报仇就能让你幸福吗?”
夜孤逢担忧地看着安若晨冷寂的俊颜,低声沉吟。或许放不开的人只是他自己,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报了仇又能如何?
“我……也不知道……”
安若晨黯然淡笑,报仇一直是他二十年来活下去的动力,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好啦,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范围缩小到苏城,总会有找到的一天的。”
夜孤逢不忍见他一脸忧愁,连忙转移话题。
“听说冷香门门主梅雁已经放话,今生非无忧谷主安若晨不嫁,许久不见,看来阁下的桃花不减啊!真是羡煞夜某我……”薄唇微勾,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损友相。
“阁下若羡慕,安某乐意让贤。”
桃花?那种轻浮庸俗的桃花他安若晨无福消受,淡唇抽动,眼底尽是烦忧。
不知道那个叫夏的女子,虽未见过她的容貌,担心料想定是清雅柔婉的佳人,蓦然间,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你在想些什么?安若晨在心底暗斥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向清明淡定的心湖竟泛起点点涟漪。
夜孤逢凝视着好友沉凝的侧颜,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星芒,看来他亲爱的晨晨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哦……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峨眉淡锁,水眸沉静如泉,粉润的唇瓣如若春花,黑檀木般的长发散落肩侧,在阳光下折射出柔亮的光泽。
白皙若搪瓷的俏颜上,笼罩着轻烟般的愁郁,细白透明的指尖若清雪,轻捻慢挑,拨动琴弦,透澈灵动的音符滑落。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天姜府搞的人仰马翻,鸡犬不宁,爹爹出动所有人力出府找寻,娘亲只是在一旁默默垂泪。
那天回来,就病倒了,大夫说是山中寒露深重,而她本就体弱,因此感染上风寒,幸而无大碍,但一向对她慈爱有加的爹爹禁了她的足。
这倒是无妨,反正平日里她也鲜少出门,只是害得年迈的双亲受累担忧,她真的不孝呀!鼻尖猛然涌起一股酸涩。
连日来的休养,身子总算是好了许多,只是闲暇时候,那张清俊卓绝的容颜总会浮现在脑海中,早已平寂的心湖又被拂乱。
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虽然她离去的时候确认过他的烧已退,可是心底却仍然挂记着。但愿他平安无事,默默祈求,或许是她能为他做的了……
“唉……”眉间愁郁轻拢,粉唇微微扯动,扬起苦涩的笑漪。
她这是在干什么呢?他与她素未谋面,连对方姓甚名甚,都无从知晓,所有的挂记似乎都是无谓的。
只是天意巧合,她救了他一命,人群中再见,也只不过是再普通的路人了。
想到这里,胸口蓦然抽紧,仿佛被人狠狠的勒紧。
“小姐,你又在叹气了……”
巧儿拿着披肩给姜半夏披上,小脸尽是担忧地凝视着自家小姐。小姐本来就一个不善言语的人,若和性格开朗的二小姐相比,更是静若止水,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安静,柔婉温顺的气质让人折服。
看着小姐抚琴吟诗,就好像在欣赏着一副静谧安详的山水墨画。
可是近来小姐清雅的脸上少了淡然,多了一份愁郁,巧儿可是怎么也猜不透,只能紧紧地跟在姜半夏身边,生怕再次将柔弱的小姐弄丢。
“这是后唐文人李煜的《相见欢》,倾诉的是离开故国,远走他乡的离愁……”
淡雅如樱的唇瓣轻启,柔声解释着,眼底有着深浓不见底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思绪。
“那……那小姐是在同情他吗?”
巧儿听得一头雾水,反正小姐吟念的诗句,她鲜少听得懂的,不过既然是远离故国,想必小姐心生怜悯了。
小姐心地善良,悲天悯人,可是老天作弄,如此美好的人儿,为什么不能赐给她一副健康的身体呢?
“唔……大概是吧……”
姜半夏扬唇浅笑,笑靥宛若春阳,水眸闪过纯澈的光芒。
傻巧儿,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呀!可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相思愁苦,个中酸楚,折磨人,却也醉人啊……
“姐姐,你在吗?”
来人正是姜府二小姐,姜青檬是也,小女子延续了她一贯的风格,先声夺人,人未到,声音就先传到。
某女称这为通报,半夏摇了摇螓首,轻移莲步,随巧儿走出内室。
“青檬,你以后休要这样咋咋呼呼的,爹爹要是看见了,非要罚你一个月不能出门不可!”
婉柔的嗓音虽是斥责,但是眼底满是无限的宠溺,素手微抬,替青檬凌乱的发絮理好。
“你看看你,头发都乱了!”
“人家才不怕,爹爹罚我不能出门,我就把府里搞得鸡犬不宁,顺便把他多年收藏的古董花瓶给砸了!哼!”
娇俏的鼻子可爱地皱起,小脑袋微微靠在半夏的肩头,露出鲜见的小女孩娇态。
“你哦!”
半夏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呵呵笑出声来,她这个妹妹一副男孩样,可是却是十足的女儿心哪!不过不知道哪个良人能够看见?
“姐姐,今天王母庙会,街上热闹的不得了呢!”
姜青檬兴奋地实况转播着,灵净的水眸闪射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小手拉着半夏的柔荑往门外走去。
“青檬,你这是干什么?”半夏惊呼。
“二小姐,你要带小姐去哪里?小姐的病刚好呢!”
巧儿连忙快步追上,二小姐真是说风来风的性格还是没改呢!她一定要誓死保护小姐。
“我当然是带姐姐去一个好地方,你赶紧把姐姐的面纱拿出来!”
边说边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要是让巧儿这丫头知道还能走得了,姐姐估计这辈子也不要想要见到王母庙会。青檬偷偷地扮了个鬼脸。
在她的记忆里,姐姐对她最好了,她自然也要把最好的东西和姐姐分享了。
“青檬,我不能和你去!爹爹会生气的!”半夏一脸犹疑不定。
“不会的,我今早就看见爹爹和管家出门谈生意去了,娘和徐姨去布行了,我们从后门走,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青檬由衷佩服自己的巧妙安排,只要在晚饭前将姐姐送回来,就不会挨批了。
“可是……”
半夏仍是犹豫不绝,她承认,她希望能够像正常的女孩那样逛庙会,健健康康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奈何天不从人愿,就连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她都不能实现……
“难道说,姐姐不想要看看十年一次的王母庙会吗?据说王母庙的签十分灵验哦!”某女继续怂恿。
“这?”
半夏心动了,十年,感觉很遥远,是她所不能触及的时光。明澈的眸底闪过坚毅的光芒。
爹爹,娘,让夏儿再任性一次吧!
“嗯,我和你去,不过一定得在爹爹回来之前到家。”
“哦!万岁!”青檬间计谋达成,高声欢呼,拉着半夏柔软的手往后门奔去。
“青檬,巧儿还没……”
“我就是为了甩掉她,才叫她拿面纱的,姐姐的面纱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拿出淡蓝色的纱巾给半夏戴上,眼底尽是小狐狸般得意的星芒。
“可是……”
“没有可是了!”
清风拂过,带着暖暖阳光的味道,以及从来没有体味过的自由的气息,面纱下,粉润的唇瓣扬起纯净如百合的笑靥。
青丝随风驿动,在空气中翩然轻舞,宛若海藻在水底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