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母庙会
不愧是十年一次的王母庙会,苏城可是拼劲全力举办这次盛会。
街上各式各样的杂耍,琳琅满目的各方货物,香气扑鼻的特色小吃,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来往游客皆是喜笑开颜,人头攒动的街头,一名娇俏可爱的少女正翘首企盼,小嘴微嘟,纤细的眉尖轻拧,不时地念叨着。
“怎么还没来呢?该不会被半路拦截了吧!”
渐渐周围聚拢了一批围观了人,不过可别误会,这并非是她夜灵儿一人的美丽哦!
因为小女子身后站立着两位绝世大帅哥。夜楼楼主夜孤逢冷俊倨傲,幽冷的黑眸里尽是不耐。至于另外一位男子,纵然面生,却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动物的眼光。
天哪!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清绝出尘的男子。
墨黑的剑眉,宁谧的黑眸宛若幽邃的深潭,让人情不自禁地被深深吸引,高挺的鼻梁宛若刀刻,淡色的唇瓣宛若粉樱,深刻的侧颜完美若天人。
“亲爱的晨晨,天底下大概没有任何母的都逃不过阁下的美色了!”
“蒙你吉言。”淡唇微扯出一丝无奈的笑靥。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听灵儿这丫头的话,不然现在咱们就在府中品茗对弈了,岂不乐哉……”
要不然他堂堂夜楼楼主也不必如此牺牲冷酷的形象,在这里罚站了。
“我看是某人顾惜自己的形象,不敢陪小女子逛庙会吧?想来真是可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这么没胆!”
娇脆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嘲讽,轻而易举地打破某男冷俊的面具。
“该死,你怎么会在这里?”夜孤逢惊极低吼,俊颜煞白,天知道他夜孤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小恶女。
“哼,笑话!本姑娘凭什么不能在这?我记得这不是夜楼的地盘呢!”
青檬纯净的眼底盛满鄙夷唾弃,这个江湖术士,真是恶心,还摆什么酷!
倒是灵儿心虚地地下小脑袋,赶忙搬出兄长的克星,轻声嗫嚅道。
“是青檬不让说的,她说要是哥哥知道,肯定不会来的,那么……那么就少了免费的保镖了……”
最后几个字媲美蚊呐,不过夜孤逢还是听清了,他感觉自己的头顶在冒青烟,怒急攻心,但是碍于场合,只能隐忍着。
“青檬,不得无理……”
女子娇软的嗓音,绵柔却悦耳,宛若暖风过耳,本在沉思的安若晨恍然回过神,对上那汪清澄明净宛若碧湖的水眸……
胸口仿佛霎时被人揪紧,呼吸顿然停滞,安若晨心底萌生起似曾相识的感觉,恍如梦中遇见过,但是又无从说起,只能暗笑自己的荒唐,人家乃闺中少女,又怎会与他相识呢?
天哪!她以为此生再也无缘相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能够再重逢,难道是老天的安排?又或是他们缘分未尽?
纱巾下素净的小脸因为震惊而煞白,但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清澈的眸底闪过一抹柔澈的水色,心底漾起甜蜜的暖流……
“青檬,半夏姐姐,这位是若晨哥哥,若晨哥哥,她们是灵儿的好朋友……”
夜灵儿像一只忙碌的小麻雀一样,在他们之间穿梭着,然后轻盈地附在安若晨的耳边,俏皮地调侃。
“怎样?若晨哥哥,灵儿说的没错吧?半夏姐姐可是灵儿见过最美的人儿了,而且若晨哥哥也是灵儿见过最俊逸的男子,如果……”
“灵儿你……”
半夏低声娇嚷,阻止了这个小丫头的胡乱言语,白皙的嫩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明澈的瞳眸对上安若晨盛满笑意的俊眸,惊若白兔般低垂螓首。
“好嘛……”
灵儿小嘴微噘,一脸无辜样,人家又没说错嘛!半夏姐姐和若晨真的很般配啊……
“是啊,人家若晨公子俊逸出采,哪像某人,人模人样,却欺世盗名!”青檬斜睨着某人,三斤拨四两地说道。
“恶女,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夜孤逢觉得自己已经忍到极限了,大手一挥,拽起某女的胳膊,往人群外走去。
“喂,你这野蛮人,要带我去哪里?”青檬使劲挣扎,仍是徒劳,无法摆脱铁臂的束缚。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私下里谈谈?”声音低沉如磐石,每个字宛如从牙缝里挤出。
“诶,你们等等我……”
夜灵儿水眸闪过一丝星芒,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弧。然后奋力挤出人群,快步跟上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刚好给若晨哥哥和半夏姐姐制造独处机会,还可以看哥哥和青檬大战三百回合的好戏……
周围人群作鸟兽散,男的心有不甘,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剩下的两位应该是郎才女貌,女的心生怨妒,但有莫可奈何,姜半夏乃苏城第一美女,岂是她们所能比,只能不舍地离去……
半夏将目光收回,凝注在那张俊逸卓绝的侧颜上,眼底盛满无限眷恋,心底蓦然涌起一股热流。
他,叫若晨吗?曾经她也无数次想象,是怎样的名讳才能配得起这样清雅出尘的男子呢?
浓墨般的俊眉,幽澈的深眸宛若天际寒星,投射出幽邃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下,淡色如绯樱的唇瓣微抿,唇角勾起安详柔和的弧度。
安若晨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脸上的幽柔目光,收回沉凝的视线,看向出神的女子。
对上那双含笑的黑眸,半夏小脸瞬间转红,心陡然狂跳,立即低敛水眸。
天,丢脸丢大了,他肯定把她看成一个轻浮的女子,居然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看半天,半夏有一种找个地缝钻下去的冲动。
若晨薄唇微勾,明澈的眼底闪过一抹温柔,淡静如空谷幽兰的她居然会有如此开的举动。低垂的小脑袋,不停地摇晃着,好似做错事情的孩童,懊悔不已。
“姑娘的头要是再往下垂,可要贴到地面了呢!”
“对不起……”
半夏轻声嗫嚅,红透的小脸,宛若阳光下的白瓷,透射出粉润的光晕,煞是惹人恋爱。
“姑娘何错之有,为何要向在下道歉呢?”温润的唇边扬起戏谑的笑弧,低眸看着她微微皱起的小脸。
“我……我……”
小嘴微张,却不知道如何辩解,留意到他眼底温浅的笑漪,心底柔软的那一处泛起甜蜜。
“姑娘名唤半夏,可是夏天的夏?”
安若晨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好像想要证实心底的疑惑,话一出口,在心底顿时失笑。
“正是,半夏是药名,我自小病弱,爹爹故以此命名。”
“那姑娘半月前可有丢失一块巾帕?”
尽管安若晨在心底一直觉得这样问似乎有点荒唐,但最终还是将疑问脱口而出。
“公子…为何这么问我……”
半夏暗惊,纯澈的眸底闪过一丝惊慌,目光闪烁,嗓音微抖。
这一切反应没有逃脱若晨精锐如鹰的眸光,看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至少眼前的女子和她有一定的关联。
又或者……她就是她也说不定呢……
“哦,在下半月前受伤,被一个陌生的姑娘搭救,可是姑娘并未留名,我醒来只见到这方巾帕,上面绣着正是夏字,所以在下猜测,这位姑娘中必带有这个字。”
说着拿出巾帕,幽眸从未离开过瞬间刷白的小脸,以及水澈眸底的震惊。
看来一切尽如他所料呢!这个温静柔弱的女子正是令他魂牵梦萦舍身相救的姑娘。
“这、这怎么可能?小女子自小体弱,从未出门半步……”半夏水眸闪烁,虚弱地回应着,“这可能只是巧合……”
“是巧合吗?那真是可惜呢!”
言语间虽透露着浓浓的失望,但俊眸逡巡着慌乱的小脸,心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怜爱情愫。
看来这小妮子很倔强呢!不过无妨,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唔……”半夏无力地低喃,暗自庆幸着,幸好没有被发现。
想起那天自己轻解罗裳,虽未发生什么,可是名节早已尽毁,若是他知道了会怎样看待呢?
明净的水眸浮现一抹失落,想必会认为自己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
“半夏姑娘,请原谅在下方才的唐突,我只是急于找到救命恩人,向她致谢而已,所以请容许若晨护送姑娘逛庙会,以示歉意。”
安若晨弯唇浅笑,看来这丫头不能逼得太急呢!
“好吧,你是孤逢大哥和灵儿的朋友,叫我半夏就可以了。”
半夏在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继续追问,不然可要露馅了呢!
“那你叫我若晨,不必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公子的。”
“好吧,若晨刚来苏城,真应该好好游玩一番呢!”澄净的小脸上扬起璨然的笑颜。
“半夏怎么知道我是刚来苏城不久呢?”
“呃……”小脸惊愕,不知该如何回应。
幽黑的深眸精光暗闪,很快消逝,随即扬唇浅笑,看来她就是她呢。不过他并不急于比她承认。
“半夏应该从灵儿那儿听说的吧!”
“唔……嗯……”
轻声应答,可看着他唇边的那抹浅笑,心底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
半夏总觉得一切似乎都被看穿了……
不过无论怎样,她仍要感谢老天让他们再一次相遇,说不说破有何妨呢?只要看着他平安无事,她就心安了。
“那半夏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哦,我想去一趟王母庙,给爹娘祈福。”
“嗯,那我们走吧!”
边柔声说着,边牵起柔软的小手,将这名小女子小心地护卫在自己胸前,清雅温热的气息熏染了半夏粉嫩的脸颊。
正当两人牵手往王母庙走去的时候,前方围观的人群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你这个不孝子啊!枉我养你长大,帮你娶妻生子,如今却要将我……将我……赶出去……”
老人躺在地上嘶哑的喊叫着,泪如雨下,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食指颤抖地指向脸色怒青的年轻人。
四周观看的人纷纷指责者年轻人的不孝,终于让年轻人怒极,抬脚便要踹向让他颜面尽失的老父,恨不得踢死这个早该入土的老头。
“我叫你再说,给你一口饭吃已经不错了,居然还到外面来毁我名声!”
“哎呀……你……王母……神明在天上……一定会惩罚你这个不孝子……”
老人承受着落在身上的踢打,发出凄惨的哀号,围观的人只是低声议论谴责,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因为此人正是苏城有名的流氓恶霸,胡作非为惯了,没有人会想不开,跟好日子过不去。
“我看老天是先要惩罚我,还是你这个碎嘴的老头先死……”
抬脚正要往死里踹大得时候,却被一颗石子打中麻穴,倒地不起,痛呼哀号。
“老天不惩罚你,只是时候未到。”
若晨拉着半夏走近人群,幽眸闪过一丝厉芒,阴冷的眸光宛若寒箭,斜睨了在地上打滚的人。
“这只是对你的薄惩,这股麻痛宛犹如刺穿心,药石罔效,痛楚在两天后自动消弭。”
然后弯身浮起已然昏迷的老人,清军的眉尖微拧,这该死的人渣,居然对一个老人家下这么重的毒手。
“夏儿,你介意再等一会吗?”抬眸柔声对身后的半夏说。
“嗯,老人家的性命重要,若晨还是先救人吧……”
弯唇淡笑,轻点螓首,帮忙他将老人扶到临近的客栈。
“店家劳烦帮我准备热水,以及文房四宝。”
“好嘞!”店家刚才在旁观看,对老人的遭遇十分同情,对这位俊逸的公子更是钦佩不已,马上令人安排客房。
“公子还有和需要尽管说。”
若晨将老人平躺下,拿出随声携带的针包,利落地在老人身上扎针,熟练的手法,专注的神情,半夏凝视着,眼底浮起熠熠星芒。
他是一个谜,总是让她惊奇,总是让她的心为之跳动。
没过一会儿,床上的老人家清醒过来,浑浊的眼睛看向床旁的他们,沙哑的嗓音满是绝望。
“你们没有必要救我的……”
幽黑的俊眸微敛,收针的手指轻颤,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傅说医者父母心,只要有伤者在你眼前,就必须救他们。然而他至亲至爱的人却一个个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母亲在临走那一刻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晨儿没必要就我,只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安家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
然后在他眼前将插在胸口的剑往里推送,只为让他断了念,不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若晨,你怎么了?”半夏担心地看向冷凝的俊颜,那双深澈的幽眸深处有她看不清道不明的黯沉。
若晨蓦然回神,唇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弧,并未多做回答。
“你的脏腑受到震动,恐怕会有淤血,所以我会叫店家给你买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你长期受气,导致心脾功能不佳,按五行相生说,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结合五脏来讲,就是肝生心,心生脾,脾生肺,肺生肾,肾生肝,以至于肝肺受损,所以常有胸口闷痛气短的情况,不过我刚才已经通过针灸将郁气排出,只要你按期服药,定能痊愈。”
“你……你,多谢公子……还望公子留下姓名……老朽来日必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老人感动泪下,虽然刚才真有寻死之心,但是王母显灵,令贵人相助,或许他真命不该绝。
“不必了……”
低声回绝,然后旋身,对上担忧的水眸,幽然浅笑,暗哑的嗓音逸出唇角。
“夏儿,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客栈已经是黄昏时分,半夏迈着碎步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没有留意到前面的人早已停下来,目光复杂地凝望着她细眉轻拧的模样,就一头撞上温厚的胸怀。
“呀!对不起……”
小脸晕红,幸好脸上蒙着纱巾,不然就糗大,半夏吐了吐舌头。
每次总是望着人家出神,开始时因为再次相遇的震惊和他的俊雅绝伦,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看着他僵凝的背影,以及冷寂幽暗的眸光,心口仿佛读了一块铅石,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夏儿,你不要紧吧?”若晨扶住她微晃得身子,眼底尽是无奈的宠溺,“走路要看路,我又不会不见,没必要盯着看……”
“我……我才没有……”半夏心虚低喃,小脸霎时红透,“我只是觉得……觉得若晨是一个神秘的人……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可以沉静若雪,也可以冷漠如霜,医术过人,武功似乎也深不可测,突然间半夏好希望自己有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能够看清楚冷漠面具背后的幽暗……
“是吗?”澄澈的眼底倏然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幽沉,深邃,清雅的嗓音似乎瞬间变得飘渺,遥远起来。
“那么就尝试着慢慢了解……”
那双深幽如子夜的双眸,散发着魔魅的光泽,半夏凝视着,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他眼底那抹黯然的酸楚……
螓首微点,唇角轻扬,心口那股闷痛也渐渐消逝……
“如果有一天夏儿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完美,或许就会失望吧……”
“不会的!”小脸素凝,很自然地反驳道,“若晨不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那种正气凛然,死命维护的语气逗笑安若晨,这样的话要是让孤逢听到恐怕会笑破肚皮吧?
光风霁月,清俊磊然的表象下,是一个被仇恨蒙蔽腐蚀的心,这样的人又怎会美好到哪里去呢?
没有多做回答,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小女人,眼底闪过浓浓的歉意,低声轻叹。
“夏儿,看来我们去不了王母庙了……”
“嗯……”
反正自己要祈求平安的人已经面前,去不去也无所谓了。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歉然浅笑,牵起纤细的小手,往姜府的方向走去。
余晖斜照,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石板路上,相互纠缠,直至路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