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些许柔情
仔细读阅着这封信笺，每一字每一句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絮叨，可是半夏却感到鼻间酸楚，心底感到无比暖热，清泪不知不觉间湿透脸颊。
原来这是青檬托夜大哥寄来的家书，虽然字迹不甚工整，可是却十分亲切，勾起她埋在心底的思念……
“美人姐姐，你在吗？”
娇脆的叫嚷声打断了半夏的思绪，连忙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将信笺收好，转身迎向推门而入的小妮子。
“黛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呢？”
看着娇俏的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半夏扬起清雅的笑靥，柔声说道。
“当然要早，人家可是要要事在身呢！”
一本正经的表情再一次逗笑了半夏，轻挑细眉，眼底尽是暖煦的笑意。
“那请问青黛小姐有何要事在身呢？”
“这……秘密！”
乌黑晶澈的水眸转动，眼底闪射出古灵精怪的星芒，故作神秘地说道。
这个可是她小魔女精心策划的撮合的大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让当事人知道，那还实施个鬼，青黛吐了吐粉舌。
“那我就不打扰您办事了。”半夏装作失落的样子，旋身就要走开。
“不行啦！美女姐姐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才能办成的！”
小妮子一时间慌乱无措，眼看主角要是跑了，她的伟大计划就要泡汤了。
“那你有不和我分享你的大事是什么，我怎么和你一起去呢？”半夏继续为难地说道。
“不行啦！你一定要去——”
说着，小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起半夏的手，往门外走去，俨然一副女土匪的行径。
哼，不管了，说什么都得把计划完成，过程如何不重要。
半夏失笑地任由这个小人儿拖着，离开房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柔声轻语。
“黛儿，慢一点，我跟你去就是了……”
“不行啦！人家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的说……”
万一另一个主角也跑了，她还是一样的失败，青黛小脸微皱，心底暗叹，这年头当个红娘咋就这么困难呢？
“机会？什么机会？”半夏眼底的怀疑越深，这丫头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没、没什么……”
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路喋喋不休地渐行渐远……
安若晨看着手里的风筝，眸光柔和，唇角扬起淡淡的笑靥，青黛这丫头从小就和他这样没大没小，一大早就闯进书房，说许久没有和谷主爹爹一起放风筝，今天难得是放风筝的好天气……
所以，他就被拐到这里，却又被落下，小身影一转，又不见踪影。
正当安若晨纳闷不解之际，耳边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接着映入眼帘便是清净素颜。
“黛儿，你慢点跑，小心摔着了……”
看来受害的不止我一人，安若晨勾唇浅笑，小妮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谷主爹爹——”
小身子猛地奔向安若晨，欣喜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晶芒。
“谷主爹爹，青黛把美女姐姐也给带来了，和我们一起放风筝呢！”
来回偷视着怔然凝视彼此的两人，暗自掩嘴偷笑。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这儿……”雪颜染上淡淡的粉晕，明眸深处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幽眸沉寂，冷唇微微抿起，并没有回答，空气顿时僵凝。
“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唇角勾起虚弱的笑靥，眼底布满失落，旋身正要离开。
“无妨，你要是不会，就在旁边看就好了。”
平静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半夏的心底涌起一阵暖热。
“嗯……”眼底萌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螓首微点。
真是容易满足呀！这样一个愚蠢的女子呀！陷入爱情的女子，都会变得如此的卑微愚蠢吗？
安若晨喟然叹息，冰寒的心浮起一丝窒闷，为这样一个傻气的女子闷痛着……
“太好了！”
本来还满心担忧的青黛暗自舒了一口气，扬起清甜的笑靥。
“美人姐姐在旁边准备点心，我和谷主爹爹去放风筝，这样感觉好像一家人呢！”
小人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食盒塞到半夏的怀里，笑得好不暧昧。
“黛儿……”
半夏惊声低呼，被小妮子的童言童语吓了一跳，抬眸看着清澄的幽眸深处的戏谑笑意，心跳猛然加速，仿佛要蹦出胸口。
安若晨看着红透的小脸，一向宁静清明的心猛然升起一种逗弄的冲动，于是顺遂民意，勾唇浅淡的说道。
“青黛，你娘似乎在拒绝你的提议呢！”
“娘亲觉得黛儿的提议不好吗？”
青黛顿然领悟到谷主爹爹的用意，配合默契地挤出几滴泪水，睁着水雾迷蒙的眸子，好不可怜地看向一脸错愕的半夏。
“没……没有……”
半夏看着这一大一小的恶作剧，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傻傻地摇头否认。
“那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娘亲了。”
安若晨淡然浅笑，牵起青黛的小手，往百花谷的空地走去，独留半夏失神地站在原地……
这可能是是老天对她最大的仁慈吧！让她做着这样甜蜜的美梦，梦里那个她深爱男子与她生儿育女，一家人相亲相爱，一切美好得让她沉溺贪恋，不舍得醒来……
青绿色的草地上，不知名的花儿迎风绽放，宛如肆意奔跑的人儿，欢快的笑声回荡着空幽宁谧的山谷，半夏不由的瞧痴了。
如果他们也拥有这样的将来，那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小手轻抚依然平坦的小腹，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她知道这里或许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生命……
这段时间来身体的异常反应，以及那日杨菲姑娘的暗示，她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娘亲，你好不敬业哦！人家肚子都饿扁了，你还没有把吃的准备好！”青黛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嘟嚷地抱怨着。
“啊！对不起——”
半夏陡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糕点摆放在已经铺好的餐布上，一切准备好后，尴尬地看向那张沉寂深思的俊颜。
或许是跑得太累了，小妮子用过午餐之后，便躺在半夏的怀里，酣然入梦了。
安若晨则平躺在草地上，幽眸微闭，可是半夏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唇角微扯，可是话到了嘴边，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清淡的嗓音逸出唇畔，眼眸却没有睁开。
“我……你……”半夏看着幽寂的俊颜，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将心底的疑虑说出，“如果我们有孩子，你会爱护他守护他吗？就像对黛儿一样……”
沉寂许久，微闭的幽眸睁开，眸底深沉如子夜，没有人能看得清那层浓雾背后的情绪。
“如果？没有如果，只要我不允许它发生就不会有如果。”幽冷的嗓音宛如来自寒冷的地底。
“难道你不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一个假设吗？”半夏嗓音微哑，眼底闪过一丝渴求。
“所有的假设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这个……我们的将来你允许它发生吗？”
轻颤的嗓音逸出唇角，眼底充满祈求地看着他沉寂的黑眸，心仿佛霎时被提起，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这样将来吗？”冷然哼笑道，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我这辈子也不会让这种错误发生。”
说完，闭眸休息，隔绝周围的纷扰，心底却涌起一股窒闷。
虽然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是并不意味他可能会让这个荒唐的错误再次发生，对她容忍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而让他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姜家的骨血，那将是对安家所有亡灵的莫大侮辱……
错误？他竟然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他们的孩子！？果然是她奢求了呢，本以为他的心可以因为孩子放弃仇恨……
可是她太低估了他心底的仇恨，那股即使用爱也无法化解的恨意，不仅封闭了他的心，也刺伤了她。
泛白的唇瓣没有血色，一如煞白的粉颊，眼底的无边酸楚漫溢……
近日来，总是感到莫名的疲倦和嗜睡，胃口也大不如前了，原本纤细的腰围似乎大了些许。
半夏放下手中的针线，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唇角勾起淡淡的涟漪，眸底流露出明澈的光芒，柔和却无比坚定……
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你，尽管要背信承诺不是她愿意的结局。
淡眉轻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着手中的活儿，她得尽快将这些衣裳和鞋子做好，不然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恐怕……
“半夏娘亲，半夏娘亲……”
娇脆的嗓音响彻宁静的庭院，打断了半夏的凝眉沉思，抬眸浅笑，眼底尽是温柔水色。
“青黛你去哪里，怎么弄得一身湿呢？小心着凉。”
说着便掏出巾帕，细细地擦拭着笑脸上的泥污，轻拧的眉尖染上几许担忧。
这丫头总是那么淘气，却总是让她疼到心坎儿里。
“当、当、当——”
青黛从身后拿出又肥又大的鲫鱼，得意洋洋地献宝道。
“这是黛儿亲自为娘亲抓的生鲜活鱼呢！专门给娘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捂嘴干呕打断了，小人儿急忙放下鱼儿，担忧不已，“半夏娘亲，你怎么了？”
半夏抬起微白的小脸虚弱地笑道，“没、没事的，只是近来有些累了，休息就好……”
“不行，我得叫那个蠢蛋辛夷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半夏连忙阻止，要是让辛大哥知道，绝对会传到晨那里的。
“可是……”青黛清澈的水眸溢满忧虑。
“没事的，倒是黛儿再不梳洗，该要受寒了呢！”
“嗯……阿嚏……”
刚说着，傍晚的微风袭来，带着些许凉意，小人儿便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干笑。
“好像是呢！糟了，得赶紧洗澡，不然那个呆瓜辛夷又该念得我头大了……”
青黛嘟嚷着小嘴，一脸的鄙夷，那家伙每天都以监管人的名义，管东管西的，真是烦死了！
半夏淡然浅笑，起身拉起冰凉的小手往内室走去，柔声说道。
“无妨的，黛儿可以在这里沐浴完，再去用餐，辛大哥就不会过问了。”
“耶！万岁！我就知道半夏娘亲对黛儿最好了！”
小人儿高兴地蹦起来，紧紧抱住半夏，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半夏娘亲也给弄得一身脏污。
“啊！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
“无妨的，我也一起沐浴就是了，”半夏轻点微皱的小鼻子，轻柔安抚，“只不过，黛儿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在叫辛总管不雅的外号了。”
“哦！”
纵然这个要求实施起来有点困难，小魔女还是点了点头，谁叫这是她最爱的半夏娘亲说的呢？
“还有以后要听谷主爹爹的话……”
幽邃的眸子如夜雾轻拢，变得迷蒙难测，青黛抬眸看向那张空茫平寂的静颜，心底扬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可是有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呐呐地道。
“黛儿也会听半夏娘亲的话的！”
“嗯，乖，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厨房打点热水来。”
青黛眼底闪过一丝小狐狸的狡诈光芒，吞了吞口水，小脑袋瓜子里飞速转动着，居然可以半仙娘亲洗鸳鸯浴，真是意外收获呢！
烛光摇曳，水雾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茉莉清香，随着温热的雾气升腾飘散……
屏风后，传来欢快的嬉笑声和泼水声——
“黛儿，你不要乱动，这样我怎么帮你……”
“不要，人家要帮半夏娘亲搓背。”小妮子像条滑溜的小鱼，在浴桶里扑腾着。
“黛儿……”半夏无奈的轻笑，只能任由这小丫头胡闹，一边轻柔地为她清洗着。
“半夏娘亲好好摸呢！好滑好嫩……”小妮子不忘东摸摸西摸摸，揩油揩得好不开心。
“你这傻丫头……”
半夏纤指轻点上她俏皮的鼻尖，眼底尽是无言的宠溺。
“半夏娘亲，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和娘亲这样在一起洗过澡呢？有时候真是怀疑娘亲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呢？”
轻喃低哑逸出粉润的唇畔，晶澈的水眸里雾气朦胧，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半夏的心倏然揪紧，放下手里的巾帕，将小小的身子用在怀里。
“傻黛儿，天下没有父母会把孩子给遗忘了，不喜欢他们的，只是他们表达的方式而已……”
“嗯，但是要是半夏娘亲是我的娘亲就好了……”
青黛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喃语，困顿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思绪也渐渐的飘远……
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中两个人，没有留意到，暗处那双幽澈黑眸深处隐射出炽热的光芒……
黑缎般柔软的长发微微浸湿折射出晶莹的光泽，透明的水珠沿着纤细的发尖慢慢地滑落，在细致白皙如搪瓷的美背上汇聚成蜿蜒溪流，氤氲的雾气腾绕，清雅宁谧的娇颜竟透着朦胧的美感。
唇间清淡的笑靥幽谧如雪莲，清润唇瓣宛若晨间湛露的花蕊，细眉若柳静雅舒展，浅澈水眸闪澈着动人的光晕。
安若晨来时就看见这样的场面，霎时被夺去呼吸，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喉间干燥无比，双脚定在远处，不忍侵扰，目光灼热，凝神望着这宛如母女相拥的温馨画面。话中的女子唇角洋溢着温柔如春日的暖阳的笑漪……
良久，抬脚向那温雅浅笑的女子女子走去——
“黛儿……”
半夏突然觉得手臂酸麻，轻声叫唤着怀里的小人，才知道这小家伙早已睡着了，只能摇头，试图将青黛抱出浴桶——
“这丫头——”
明眸轻抬，陡然落入一双幽暗的深眸，眸底的炽烈热度，让半夏染红的脸颊，白皙的香肩也渐渐晕上一层绯红。
空气仿佛霎时凝滞，宁谧的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和浅淡的呼吸……
良久，微哑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随着温热的气息，飘散在她的耳畔。
“真是羡慕青黛啊……”
安若晨用魔魅诱惑的眼光看着眼前羞赧的娇颜，哑声倾诉着心底真实的渴望，然后享受地凝视着白嫩的耳际也逐渐染上一层薄晕。
“啊！你……你怎么可以……”
半夏恍然回神，惊觉自己身上还未着半缕，低声娇嚷，用小手遮在胸前，嗔怒地瞪视着眼前的男子。
“呵……”扶首低笑，安若晨觉得眼前这张气鼓鼓的粉颊，瞪圆的水眸，好似一只气急的小白兔，甚娱他心。
半夏惊怔地凝视着眼前淡然浅笑的清朗俊颜，多久了，记忆中多久没有看到他没有愁郁的，没有牵绊的笑颜了……
知道水温转凉，怀里的小身子打了个哆嗦，半夏才恍然苏醒。
“你……你可以出去吗？我要给黛儿擦拭……”
低垂着螓首，不敢直视澄澈的清眸，可是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绷紧着。
俊眉微挑，没有应答，只是低俯下身，嗓音沙哑低沉，含着一丝压抑的****。
“今晚等我。”
语毕便旋身离开，短短的四个字让半夏平静的心湖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