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琉光遗情
琉光,一枚透明光滑的戒指,它没有任何装饰任何点缀,平凡普通得就是一枚毫无价值的琉璃戒。
但,不是,她知道不是的。
“古月,它叫‘琉光’是吗?”放久等不到古月堞的回答,布依人只好抬首,却见她一副见鬼的模样:“古月?怎么啦?”
“你看得到……”
“什么?戒指吗?”她点点头,“对,我看得到,怎么了吗?”布依人不明白,难道这戒指是某人的遗物?是不能看不能说的?
“你知道它叫……琉光?”
抬高她的右手,目光落在戒指上隐隐浮现的文字:“上面是这样写的,我想应该是它的名字,虽然觉得戒指也有名字很奇怪,”眸光向上移对上她的眼眸:“应该没有猜错吧?”
她点头。
“那……有什么问题吗?”别说没有,他不会相信的。而她也状似在考虑,沉默了一会,像是要开口了,他万般期待着……
“布先生,我可以坐下吗?”
可惜被不速之客打断了,他十分不悦,虽然脸上还是保持着有礼的微笑:“您已经坐下了,大叔!”
古月堞轻举手掩过嘴边差点倾泻而出的笑意,心中诧异最近几天似乎很容易就笑出来,受某人的影响吗?眼眸不由扫过某人,意识到她的目光,某人在寒暄空当抽空回眸一笑。
这个时候倒蛮像名门贵公子的,风度翩翩斯文有礼地交际,不经意的一笑就能轻易撩得人心荡漾,这其中也……包括她吗?
“这位就是布先生的助理,古月堞小姐吧?”
古月堞循声过去看了一眼正打量着她的不速之客,结论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头。不再费神埋头继续吃着美味的杭州名菜,现在觉得还真是饿了。
“啊,是,是的,”布依人继续微笑着,不意外古月堞对陌生人的冷眼对待。“李大叔用过早餐了吗?不如一起用吧。”
说实在的,李业宁现在很想掀桌狠狠地大训眼前径自用餐的无礼女娃,但……他忍!他可是肩负重要使命来的。
“不用了,古月小姐没事了吧?”
“没事,多谢李大叔的关心!”布依人俨然成了古月堞的最佳发言人,这种感觉不错,他挺乐意的。轻啜一口红酒,问道:“不过,李大叔是个人来问候的?还是代表律家岛来的呢?”
神色一凛,有些不自然地收回对古月堞小女娃的探视,重新打量起从一开始就文质彬彬的贵公子。这小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太弱了,好像风一吹就垮的富家子弟一样不中用,倒是嗅觉挺敏锐的。
“布先生与古月小姐都是律家岛请来的贵宾,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应该问候一声。我们船长很抱歉因为邮轮发生了一点小小意外而吓到古月小姐,现在看到古月小姐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布依人笑意更深,晃了晃手中的已喝剩一半的红色液体:
“在古月还没睡醒之前,你们就多次派人问候了,对此我们已经深刻感受到贵岛的关切之情,请务必转达我们对老船长的谢意,当然,也谢谢李大叔还亲自跑这么一趟。”
态度谦谦有礼,笑容明媚而疏远,这就是应酬时的笑容吗?可是,谁规定应酬就一定要笑的?哪一个老头说的?她双眼充满疑惑望向某人,某人又是回以一笑。
好吧,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点心神荡漾,一点点。
“布先生太客气了。”
“不,是贵岛太客气,其实古月只是受了些风寒身子不适而已,没什么事情。倒是邮轮的电力故障令人担心,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李业宁轻咳两声,目光闪烁不定。
果然有问题。布依人为古月堞再夹了一些菜到她碗里,随意地问着:“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李大叔?”
“呃?当然不是!”要是经常发生那还得了!李业宁几乎用瞪地看着此刻看来笑得很欠扁的布依人。
“这样啊……”
“布先生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臭小子敢说是,他立马踢他下海!
“哪有?”他一脸无辜,“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奇怪?”这是什么话?
“是啊,无意间听到一两个船员在嘀咕着‘终于还是发生’之类的话,我还以为这种事经常发生呢,所以船员才会这么说的,原来是我误会了呀。”恍然大悟状。
“当然不是!”
大声否定,拍案而起,绝对有暴龙的倾向,为免秧及无辜。古月堞决定起身,微微点头,默默地走人。
“呃?古月小姐她……”吓到了吗?李业宁求救的眼神看向布依人。岂知那臭小子不好好解答也就算了,居然还向他抱怨:“唉!李大叔怎么可以吓跑我美丽可爱的小助理呢?”
说着还瞥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实在是那个什么?哦,对!哀怨啊!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连忙眨眨眼又用老手揉了又揉。
“李大叔,冒昧问一句,您是有什么……眼疾吗?”
错觉!那一双桃花眼明明就是清亮透明,阳光中带着厚厚的关怀!哪有那个哀那个怨的,错觉!一定是错觉!
“啊,我知道了!”没听到李业宁的答腔,布依人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您一定在为刚才的事忏悔对不对?”
忏……忏悔?他需要忏哪门子的悔?
“也对啦,我的小助理是那么可爱那么善解人意又那么美,谁在她面前做出那么无礼的事都肯定是无地自容的。李大叔您不必难过了,古月她还有一个很迷人的优点哦,就是没那么小气的,您老人家不必忏悔了。”拿起筷子,又说道:“您确定不用点吗?这些中国菜真的很好吃呢!我就不客气开动了。”
李业宁睁大眼瞪着慢条斯理开始用餐的布依人。听闻贾宝仁向律船长哭诉被布依人狠狠地羞辱了一顿时,他还不相信呢!总是一脸笑意的名门贵公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当时是这么斩钉截铁地说。
现在,他忏悔!忏悔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会被一张极好看的面皮给骗过去了!他忍!来者是客,何况是律家岛千挑万选的贵宾。可是!可是!无礼?到底是谁无礼啊?!忏悔?******!谁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忏悔啊?!
“小子!你在耍我!”
阴森森,看来火气不小。
“李大叔也许不知道,近几年来我父亲的白发增生率实在快得吓人,其中之一的原因是火气太大,肝火过旺,操的心太多,”犹意未决地看了看一桌的好菜像是百般割舍,他终于放下碗筷,正色说道:“拜老爸所赐,这几年我对养生之道的了解还算可以,李大叔要不要听一下?”
养生之道?这小子转话题也未免转得太快了吧?!李业宁虽然不满,但看到布依人一脸诚意全然一副关怀他的模样,还是有那么一个闪神,然后在两个小时后,他非常后悔地落荒而逃。
碰——
李业宁一脚踢开门,会议室里的几人同时叹了口气,律中恒也皱起了眉头,很无奈地提了个建议:“业宁,下次你可以拆了这道门,没关系的。”
李业宁一脸挫败地摊在靠背椅里,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什么,没人听得清楚。
“看来你一点收获都没有。”律中恒刚说完,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算是不打自招。
“******!是谁说那小子的金字招牌是靠那张脸得来的?简直是狗屁!”
那小子居然跟他说了两个小时的养生之道,本来他想,也好,反正他可以套套那小子的话嘛,但……但结果竟然是!在那两个小时里他稍不留神就反被那臭小子套话!他要是再待下去,肯定连祖宗十八代都给套去了!
“你全说了?”律中恒问道。
“……呃……该说的不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几秒前的高昂全数殆尽,李业宁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了,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又抬起头:“不过,你们放心,土衣小姐的事我一句也没说!”只是不小心说了邮轮有死过人,他发誓真的是不小心的!
“是我的错。”律中恒大方承认错误。他不该应允火爆脾气的李业宁去套话的,即使死命央求都不应该。
“律船长……”李业宁哀嚎。
死寂,会议室内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冷淡。”律中恒突然感叹,立刻引起了他们的热烈关注,其中一人问道:“律船长也失败了?”
他点头不语。想起两个小时前——
“你好,古月小姐,我是‘念衣号’的船长律中恒,可以谈谈吗?”律中恒叫住刚从餐厅走出的古月堞。
她只是停住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不认识你,也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古月小姐看起来不像身虚体弱的人,这次却在我们邮轮上昏迷了一天一夜,身为‘念衣号’的船长我感到非常不安。”
古月堞把平时所有面对陌生人的方式在脑海中绕了一圈,最后决定还是直入中心话题速战速决好了,虽然人家律船长很有长谈的意愿,很可惜她没有。
“古月小姐?”
“我只是昏迷了一夜而不是一天一夜,没有那么严重。至于我是不是身虚体弱,这个问题不是律家岛应该负责的范围,还有……”她顿一下,眼中闪着让律中恒惊讶的犀利眸光,清冷的声音清晰地说道:“如果律船长想探讨我为何会昏迷的原因,不如先说明一下邮轮突然发生电力故障的缘由,您意下如何?”
这么强的洞察力与敏锐度,律中恒不得不说:“当一个小小的律师助理,实在是埋没古月小姐了。”
古月堞微微颔首,话题结束。
看着年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眉宇间的相似让律中恒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重影,虽然气质完全不同,性格几乎南辕北辙。
……
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带走了只有六岁的律展颜孙小姐,按照土衣小姐的吩咐去了台湾偏僻的一家孤儿院,几天后他回到律家岛才知道,土衣小姐和姑爷都已经双双葬身火海,就在他送走孙小姐的后一个夜晚。
而在五年后,他再回到台湾那家孤儿院找孙小姐时,她已失了踪影,他才想起土衣小姐有交代过,不必再去找孙小姐,应该是早就预知结果所以才这么交代的吧。
到了律家岛后,律中恒走在主宅通往书房的走廊上,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晚土衣小姐要他带走展颜孙小姐的情景,也一直回荡着土衣小姐要他保守秘密到孙小姐回来的那一天,但……
“叩叩——”
“进来。”书房内的人轻轻应着,而后在来人进书房后,他也未有反应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律中恒静静地看着眼前髻发两白的老爷子轻轻拭着手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有土衣小姐,有似辚姑爷,有抱在土衣小姐怀里的展颜孙小姐,还有坐在中央扬着满足笑容的老爷子,是那么幸福美满,可如今却是孤孤零零只有老爷子一人。
“中恒,贵客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年迈的声音有些沙哑,手中的相框已经让他摆回了原处,稳稳当当地摆在书房内长桌一个角落里。
“是。管家先生把他们都安排在遥景楼,安意七先生住在东院,空明上先生住在西院,贾宝仁先生住在北院,至于布依人先生就在南院,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律中恒尊敬地回答。
“贾宝仁?”
“是,是似辚姑爷的侄子,应似辚姑爷大哥的临时要求,这次顺便上岛来拜祭土衣小姐与似辚姑爷的,他并不在展兰孙小姐夫婿人选之中……”律中恒见老爷子已面生不满,忙道:“这件事,管家先生应该有请示过您?”
一会,见老爷子点头面色已有些和缓,他才松了口气。
“听说他在‘念衣号’上惹了不少风波?”人老了,站一会都那么容易累。律老爷子不得不认老缓缓移至长桌后的软摇椅坐下,看到放在桌上已好一会的人参汤,想了想还是动手慢慢喝了起来。
“是。贾先生对布先生口出秽言,后来牵扯到布先生的助理古月堞小姐,先被古月小姐打了一顿,后来也被布先生教训了一顿。”律中恒如实汇报。
“古月堞打了贾宝仁?”一个女孩子居然动手打男人?!律老爷子放下汤勺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是,古月小姐身手不错。”
“中恒,‘念衣号’上还有发生什么事吗?”律老爷子问道。表明上一个话题到此结束,他对粗暴的女孩子总是没什么印象。
“……是,发生了一点电力故障,没什么大碍。”律中恒说得有所保留,律老爷子也心知肚明,只是点点头不再追问,让律中恒不禁又松了一大口气。
“管家在明晚安排了展兰首次见他们的宴会,设在主宅算是接风宴,到时你们一起来吧。”律老爷子由衷地邀请。
邮轮上的几名老船员自土衣在生时就一直伴在她左右,因为土衣很喜欢出海游玩,所以大部分时间总是与他们待在一起,有时还真让他这个父亲嫉妒的。后来他失去了土衣,在他悲痛不已的岁月里他们总是不时地轮流来陪伴他,逗他这个老人家开心。
“可……这属于家族宴会,也算是展兰孙小姐相亲的正式宴会了,我们毕竟……”到时,律家旁系的一些年轻男女会到场陪伴,凑凑热闹不至于相亲宴会太过冷清太过尴尬,并不需要他们去做陪衬。总之,他深感不妥。
“中恒,虽然你与我们律家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但你别忘了,你也姓律。至于业宁他们……他们该来的,你们是那么爱护土衣。”只要这一切结束,也代表他的土衣将完全成为过去。
“……是。”再细细说一些邮轮的状况后,律中恒恭恭敬敬慢慢退出律家主宅的书房。
算了,展颜孙小姐的问题以后再说吧。
……
到达律家岛时,几近黄昏。
进了遥景楼的南院后,小雨一直飘着,没有渐大的趋势,也没有想停的意思。
古月堞伸出手任雨飘在手心,毛毛雨呢,总是难以聚拢……忽然有一人欺近,双手包住她伸出去的右手,她笑了,是他。
布依人倒是叹了口气,让她不由侧脸看着他:“你叹什么气?”
“手这么冰还这么任性。”
“我又不是雪人,不会水一冲就没了。”她小声地抗议。
他低笑两声,把她的右手往自己身上擦拭,也不管他身上昂贵的白衬衣是否毁了,直到水分吸干她掌心的湿意,然后拉着她走进房内,不让她在阳台上胡闹。
遥景楼四个院落皆是样样齐全,站在阳台便可观景,进了厅内又有小厨房配备,连客人想自己偷吃一些点心都设想到了。
看着他把煮好的咖啡给她倒了一杯后便放在厅里的几上,转身又进了小厨房,她干脆在软绵绵的沙发坐下由着他侍候,端过咖啡喝了一口,发觉还真不错,便一口喝尽又倒了一杯。
布依人端了一盘小饼干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让他不禁笑道:“这咖啡你以为是水啊?哪有这么牛饮的?!”说着放下手中盘,“尝尝吧,新鲜出炉,外面绝对有钱也吃不到的绝佳点心!”
古月堞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咖啡也是饮料的一种,而饮料无论是水还是什么反正都是用来解渴,没什么分别。”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整壶都快见底了。
“好了,”他抢过她的杯子跟她挤两人座的沙发,“先吃点饼干吧,你午餐也没吃什么,现在喝太多咖啡会伤胃的。”说着,已将一块饼干送到她唇边:“张口。”
她双眸动也不动地盯着近在朱唇的巧克力饼干,愣是没反应。
“放心,我的手洗得非常干净。”他保证。
这不是问题吧?
“我烤的饼干也没毒。”他另一只手拿起一块饼干丢进自己嘴里以滋证明,还赞道:“真是好吃,好久没烤了,还以为会退步呢。”
这也不是……重点吧?
“古月?”他凑近她微红的脸颊,好心情地欣赏难得的脸红。
“我……自己吃!”迅速抢过黑黑的一块塞进嘴里。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啧啧有声地自顾下结论:“我就知道我的手艺已经达到大师级的程度了,连挑食的古月都被我征服了!哎呀,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咳咳咳……”
布依人连忙轻拍着古月堞的后背,“怎么啦?是不是噎到了?”她点点头,忙抓起几上的咖啡一个猛灌,抽空瞪了他一眼。
“古月,又没人跟你抢,你干嘛吃得那么快?先不说会消化不良,现在就噎到了吧?”然后一个猛摇头,摇得古月堞想把他那颗头当球给踢出去!
看着古月气得目睁杏圆,真是可爱啊!布依人拼命忍住笑意别让自己破功,可惜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泄露了他的底。
“你很开心?”古月堞紧抿的朱唇硬是挤出这几个字。
布依人也大方承认:“是啊,我烤的饼干古月喜欢吃,我当然开心了。”说着眨眨眼,蝶翅状的长睫毛也跟着扇了又扇,电流高得吓死人!看得古月堞忍不住吐出两个字:“妖孽。”
布依人乍听之下弯起的弧度慢慢收起,低头手抚着光滑着下巴很有深意地重复了一遍:“妖孽?”再抬眼,欺近正左看右看像是很忙的古月堞,再问一声:“你说我是……妖孽?”
古月堞随手抓起盘里的饼干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眼睛也没闲着,瞄上又瞄下的,就是不瞄近在咫尺的俊脸。都怪漓有事没事老爱在她面前念叨段岩与余君两个帅得没天理,简直是妖孽之类的话,现在好了,她久听现卖给卖了出来。
“……正所谓‘祸害遗千年’,这祸害自然就是妖孽的等级了,所以……”她试着解释。
“所以?”尾音拖个老长,好让某人有个瓣理由的时间。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会长命百岁!”盖棺定论。这下没意见了吧?
“是这样吗?”问句之中掺杂了不少笑意。
“嗯。”慎重地再点点头。
“可惜!”布依人吐出两个字,让古月堞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你没当律师太可惜了。”连这样的歪理都给她绕了过来,要是在法庭上肯定是百战百胜。想起她学的专业:“你学得是法律专业,可为什么没当律师呢?”
“谁说学法律的就一定得当律师?而且……”她想了想,还是说吧:“我已经有了一间律师事务所,开了三年了。”
咦——啊——
布依人不可置信并大受打击,心里直骂莫津冥那小子不可靠!
“你没事吧?”怎么表情怪怪的?忽而想起两年前他说过“她没当律师怪不得他找不到她”的话,不禁补充说道:“其实虽然事务所是我开的,但表面上的负责人不是我,登记的名字是我的学妹李边怡,只有事务所的名字,边怡她坚持要用‘古月’两个字。而且我一直处于幕后,只有涉及****或者较棘手的案子我才会插手,外界没人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他不必露出那种表情,一切是情有可原,这就是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解释的目的。布依人了解地笑了笑,心中懊恼着自己职员名字看了,照片也看了,为什么就没想过要看一下事务所的名字呢?真是百密一疏。
古月堞猛地想起好像有人说:“刚才说谁挑食?”
“你啊!”布依人理直气壮地回答,不像她刚才的缩光缩尾,让她心里小小不平衡一下!
“没有。”简直胡扯。
“那是谁这也不吃那也不碰,一碗米饭最后你连光临十粒都没有,你还说你不挑食?!”布依人一一数来,却看到她慢慢冷却的表情,不由关心地问道:“古月,你怎么啦?从进律家岛起,你就有点不对劲,不舒服吗?”
“……也许吧,律家宅给我的感觉太压抑了。”压得她胸口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就像那个梦里的感觉。她的目光不由落在右手中指上的琉光。
布依人也盯着她指中的透明的琉璃戒,郁闷地问着:“古月,你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像这枚琉璃戒的问题。
啊?有什么吗?她不是已经解释了?
对上古月堞迷茫的双眸,布依人深感挫败。
“好了,快吃饼干吧,我还做了蓝莓蛋糕,你先吃点待会就可以吃蛋糕了。”
“你还做了蛋糕?你都是这么照顾人的吗?”真是体贴。
他摇头。
她正纳闷着,几上的笔电传来“嘀”的一声,她打开一看,果然是槿发出的,手指立刻飞快地奔走于键盘之上,刚才的问题已被她抛诸脑后。
布依人探头一看,是一个建筑三维立体图,各个房间方位数据极其详细地说明,建筑呈回形风格……有点眼熟?
“刚才那个立体图是律家主宅,接下来的图形是贤聚阁,现在这个是遥景楼,对吗?”他问。
律家建筑就是采有回形风格建造,除了正面大门分为三个主体,中间空地建有一个半月形大楼,设有各种娱乐设施。每个主体又是回中回的建造方式,像他们住的这座遥海楼就以四个方向分为四个院,中间以小花园点缀成了公共场地。
古月堞敲下最后一个健合上笔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倒也不忘回他一句:“是,在工作的地方我总是习惯性地先了解一下地理环境,行动起来比较方便。”
许久没等到布依人继续问话的声音,她不禁转而面向他,见他一脸正经含笑地盯着她,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沾到饼干了吗?”
“没有。”他只是高兴她终于很自然地向他说明她正在做的事情,不再把他当外人。脑海突然闪过刚才看到的奇怪红点,问道:“对了,律家主宅立体图上的红点是代表什么意思?”
“那是代表槿觉得可疑的地方,所以让我多加注意。”
“槿?”
“我的姐妹。”
“哦,那是在主宅的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