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愫暗生
古月堞站在走廊,因为小雨的关系,夜风有点凉,夹杂着土壤的芬芳迎面扑来,顿觉神清气爽,耳边忽而传进优美的乐曲。
开始起舞了吧,她想。
他应该有跟律家孙小姐一起跳舞吧?她侧过头看了一眼主宅大厅宴会的方向,猜着。
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身着红色连身窄裙的律家孙小姐似乎长得不错,典型的名门淑女,也是十足的千金小姐,不像她只是一个孤女……
猛地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真是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给吓到了。她干嘛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比?还是想想正事吧,省得空荡荡的脑袋胡思乱想。
同来的人事没有布依人原本就认识的人,更别说有什么结怨的事情,而律家岛也是第一次来,与这里的人素不相识,自然没什么危害他的理由,除了与贾宝仁有过争执之外,不过那家伙不足为惧。那么……
她应该可以到处走走,没必要非得守在布依人身侧。回想着保存于脑海中的路线,决定上那个画红点的地方看看。刚走了几步,一把甜美的声音唤住她:
“古月小姐。”
她不回头也知道这把声音属于谁的,她也真的没回头就站在原地,果不其然——那位名门淑女兼千金小姐细声小步地移到她跟前。
“律小姐有事?”古月堞面无表情,客客气气。
律展兰一下子愣住,被古月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震住。回想起她在布依人身旁时不会这样的啊……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除了布依人之外她也没跟别人说过话,就连律家其他旁亲的年轻男子想跟她搭讪,都是撞了一鼻子灰。
难道她除了布依人外,无论是谁都是这样的?
古月堞难得有耐心等律展兰神游太虚,好半天才回魂,律展兰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笑得落落大方,端庄贤淑。
“方便聊聊吗?古月小姐?”
古月堞点头。现在近看律展兰发现长得真是不错,有一股我见犹怜的美,男人不是都很容易中招的吗?布依人应该后悔对贾宝仁大打出手了吧?
律展兰柔柔一笑,转身看向走廊外的假山布景,潺潺流动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新怡人,就如同她的笑让人感到舒服。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埋在心底太久的话……”
那为什么是她?她们根本就不认识,连谈过一句话都没有。
“……十二岁那年父亲死了,半年后,母亲因病去世,我彻底成了孤儿,”律展兰停了停,终是说道:“不,不是,我还有爷爷,还不算是孤儿。”
那比她好运,她是六岁成了孤儿,也没有爷爷。所以,古月堞在听来,无论是怜悯还是同情,一丝感觉都没有。
律展兰也不在意古月堞有什么反应,就如她自己说的只是想说出来而已,因此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股缓缓流下的清水,专注得不知在看些什么。
“也许古月小姐并不知道吧,”她侧过脸仍然保持着得宜的笑容,看了自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的古月堞一会,才轻轻地说道:“我并不是爷爷的嫡孙女。”
这一点的确不知道,有点讶异,但她只是扮演一个称职的好听众,也就不多问了。
“本来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该成婚了,但我知道爷爷还在等,等他真正的亲孙女回来,所以才延后了三年,今年我二十五岁了……爷爷是怕我年纪太大不能等了吧,其实不是的,我不想当什么继承人什么岛主的……”说到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
听起来好像名门千金也不是那么好当,那名门贵公子呢?古月堞蓦地想起布依人在餐厅对贾宝仁所说的话,也是不好当吧。
忽然觉得自己要比律展兰好运些,至少她是自由的,不必在有限的人里选出未来的另一半。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反正她问了:
“律小姐,你真要在四人当中选一个当丈夫吗?”
律展兰先是一愣然后笑开了,本以为古月堞会沉默到底了,没想到会问出这个问题。在宴会上,她就注意到布依人的眼中只有古月堞一人,想必应是两情相悦。
“贾先生不在人选之中,而布先生……放心,绝对不会是布先生的。”
古月堞一脸错愕,律展兰在向她保证吗?
“古月——”
两人同时向唤声处望去,是布依人。他刚从主宅大厅出来,一路寻着古月堞,远远便看到她与律家小姐正在聊天,他便先唤了一声。
“谢谢你愿听我唠叨。”律展兰微微颔首,无意等布依人走近聊上几句。转身走出几步,古月堞唤住她:“为什么找我?”
律展兰步伐嘎止没有回头,古月堞看不清她的表情,许久都没有出声,正当古月堞想说没关系的时候,她细腻的声音幽幽传来:
“因为你……像她吧。”
像她?她是谁?古月堞想再问清楚,无奈律展兰无意再说下去,身影已走远。
“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听完她叙述着律展兰找她聊的内容后,布依人不解地提出疑惑。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布依人与古月堞便回到了遥景楼,此刻正坐在遥景楼中央的小花园里,边喝着热茶边聊天,还有他亲手做的小点心,她吃得津津有味。
凑近嘴边的酥饼停顿了一下,“她说我像一个人。”
“谁?”
“不知道,”她端起左手旁的茶杯轻啜着,看着他说:“还没来得及问,你就来了。”
酥饼咬到一半,布依人嚼了嚼努力地吞了下去,又喝一大口热茶。明明是粗鲁的动作,为什么在他身上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古月堞有点矛盾。
说是贵公子吧,有时他却耍得像个痞子;说不是贵公子吧,不自觉流露出的那股气质却又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真正的贵公子。
“哎呀呀,古月的意思是说,是我破坏的吗?”手贴上心房一脸受伤地哀嚎:“怎么可以这样?我很无辜耶!”
嗯,又变痞子了。
“你对酥饼很有研究吗?还不错。”她赞道。已经吃了两块了,真是奇迹,她一向不沾小吃的,无论是小饼干、蓝莓蛋糕还是酥饼。
说起来,他老妈是为了拐到他老爸才去学的中国菜,包括各个地方的小点心都小有涉猎。而说到他的手艺,布依人就想起少年不经事可怜的他,被老妈偷着拐骗进厨房当起了小学徒,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老爸再也看不下去了,把他拖进律师事务所学着打杂。
“我是不是很可怜?先是成了厨房里的小男人,再是成了白做工的小打杂。”他装可怜,可惜佳人又没理他,反而说道:“真是多姿多彩的童年,收获不少。”
这一点他非常赞同,至少在留学独自生活的那段岁月里,他的生活与胃都自己照顾得很好,让他周围的人都跌破眼镜,不过他们可没福尝他的手艺,除了他的父母,也就眼前的她有这个口福了。
“知道小时候我老妈是用什么绝招拐骗我进厨房的吗?”他问,“她说,学会了做中国菜与中式小点心将来可以拐个漂亮的中国新娘,就像她拐到我帅帅老爸一样。”
她浅笑,然后沉默。
“古月,你说,我会成功吗?”
他凝视着她,紧紧地锁住她的一举一动,让她的体温再度慢慢上升。正愁着该做些什么好,刚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小花园外的小道传来,她连忙转移视线,是那个年轻法官空明上。
身材颀长,西装笔挺,五官英俊,不像布依人那么俊美细致,比较粗犷散发着十足的男人味,资料上说他处事冷傲沉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法官。年纪不过三十,能做到在司法界这么好评,想来应该是一个……
她正研究着,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眼前,双眸只好向上移看着挡她光的始作俑者,不解地问着:“你在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他反问。
“我在研究空明……”
她还没说完,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下她的话:“如果想研究男人,那么,”他比比自己,“研究我就好了,我免费提供,随传随到,质量保证一流。”
“啊?”脑海突然蹦出两个字,吓得她脑袋当机。
布依人严肃的表情突然笑开,很满意她的反应并大方证实她心中所想:“没错,我在吃醋。答应我,不要再看别的男人!”
“……”
最多以后不要在他面前研究好了。她退而求其次地想着。
“不管在我面前还是在我背后,都不行!”
咦?
“你会读心术吗?”
布依人气结。他不过是顺便说说,没想到还真教他猜到了!
古月堞坐在石凳上仰望着莫名其妙生起气来的布依人,这个男人真是……奇怪。她都没计较他管她太多了,他还生气?!
正当她不满地在心里抗议时,他一把拉起她,一张脸又无限扩大凑在她眼前,他嘴里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是她耳朵不灵了吗?她只感受得到他说话轻吐的气息……是酥饼的味道……
布依人缓缓贴上她的朱唇,闭上眼细细吸吮着她的柔软,掠夺她的甜美,好像被他吓到的朱唇微启,正好成全了他更进一步的纠缠,慢慢引导她与他嬉戏,动作缓慢轻柔,惊喜于她的青涩。
如果说“吃醋”二字就让她吓得脑袋当机,那么她现在的状况就是三魂七魄飞得只剩一魂一魄支撑着她继续站着。
布依人放开环抱佳人的手臂,退了一步让清新的空气让燥热的气氛降降温,以防自己再次饿狼扑食,双手环胸饶有兴味地笑看朱唇红肿的古月堞。
十分钟了,她仍然维持着呆呆愣愣一副状况外的可爱表情,没有改变姿势或者眨一下眼拧一下眉,他只好再次弯腰凑近她的脸。出乎意料,她终于有了反应,像弹簧般立马退个老远。
“古月?”他笑意煞住,造成反效果了吗?
“……你吻我?”有点讨伐的意味。
“我有问过你哦!”他一向民主。
“哪有?!”立刻否定!然后慢半拍地想起他刚才嘴里好像是有一张一合……难道就是在问她?
“刚才是古月的初吻……”他像只偷腥的猫笑得邪恶,而她脸红心跳窘得可以炸薯条了,他一步步靠近,她却像是脚生了根移不开半步。
“……你就不怕我再摔你一次……”
软绵绵的声音刚落下,古月堞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二十四年来最没有说服力的威胁。不由懊恼地瞪着制造意外的肇事者,无奈肇事者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毫无忏悔之心,连天边的星星都要动手拖来月亮遮一遮被比下去的暗淡光芒。
“没关系,就算让你摔一辈子也没关系,我心甘情愿。”
一辈子?
“古月,你还没答应我哦。”别想就这么混过去,他可没那么好混!
答应什么?
布依人轻叹,果然忘了。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无比郁闷的申诉:“不要看空明上,我会难过。”
“……”
她不会又是想以沉默作为回答吧?布依人放松双臂看着低垂着脸的古月堞:“古月?”
“……我不是在看他,”她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不对,我是在看他,也不对……”
“古月?”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语无伦次?怎么像个十七八岁青涩的小丫头似的?不禁抬眼瞪了他一眼,都怪这个男人!
布依人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瞪我做什么?”
“我对空明上一点兴趣都没有!研究他只不过是想确定他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人选,配不配得上律小姐而已!”声线提个老高,尽泄她非常不满的心情。
恼羞成怒,说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了。古月堞突然觉得好丢脸。
“哦,这样啊,”不是喜欢上空明上那家伙就好,可是——“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律家孙小姐来了?你们到今晚之前不是还不认识的吗?”
“只能二选一,不觉得千金小姐也非常不好当吗?”
那么是同情引发的关怀。他猜她话里的意思。
贾宝仁不是律家孙小姐丈夫人选之一,这是他今晚刚听到的消息,本来他还奇怪眼光过高的律家怎么会选上贾宝仁那么烂的人,据说是来岛上拜祭婶婶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旁系的族人还蛮多的,晚些就去了解清楚,说不定跟邮轮上死的人有什么联系……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我在想明明有三个人选,怎么成了二选一了?”回话之余不忘顺便提问。
“很简单,”她双手抱胸有点可惜地看着他:“你被律小姐三振出局了,她跟我说的。”
“可惜!”他顺着她的表情下定论。
的确很可惜,律家孙小姐长得不错,笑起来又那么甜美。古月堞默默在心中腹诽,彻底忽略某人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小花园,没有注意到跟上来的某人又笑得像偷腥的猫。
她在吃醋。他很想这么提醒她的,不过今晚还是到此为止好了,省得她不是被他吓跑,就真的狠狠摔他一顿。
“唉,可惜!她将失去一个优秀完美的丈夫人选,真是可惜啊!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而且肯定会非常羡慕你!”
古月堞停住,侧脸看着身旁装模作样的布依人,不明白什么意思。
“羡慕我?”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大步向前卖着关子,笑嘻嘻优哉游哉地踏进南院。
古月堞明眸微眯,拳头握紧——
她想揍人!
……
律家主宅左边是遥景楼,专供客人住宿;右边是聚贤阁,专供律家佣人吃住;对面是半月形的大楼,设有各式各样的娱乐设施,包括古月堞最为喜欢的图书馆。虽然不能与世界最大的图书馆——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的国会国书馆相之比拟,但也足以让她流连忘返。
半月大楼十一楼,图书馆。
古月堞坐在角落的桌椅,手上摊着一本讲述法律漏洞及防范的书籍,专注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书籍以外的影子,平日的冰冷也稍稍回缓,偶尔拧拧眉偶尔认真地思索着什么,虽然很赏心悦目没错,但……
但好歹偶尔也理理他呀,总之,布依人很不满地被晾在一旁干瞪眼。
他提议来图书馆是来跟她培养感情的,可不是来受冷落兼赶蚊子拍苍蝇的。握拳凑近嘴边轻咳两声,虽然很细微但在安静得连落针的声音都听得到的图书馆,她应该也听得到……吧?
静悄悄,静悄悄,默默地,默默地,一分一秒在过……
好吧,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提问:
“你那么喜欢法律,从没想过要站在庄严的法庭上惩凶罚恶吗?那跟刑警亲手逮到犯人时的感觉一样振奋人心。”
手上握着笔,看到重点她就记在一旁的本子上,毕竟是律家的书籍她总不能随意在上面圈圈画画。正想着一个漏洞问题,耳里传进布依人的声音,也不加以思索连抬眼都省了,一心两用地回答:
“惩凶罚恶不是非得站在法庭上才能够做到。”这个问题她的姐妹们包括她的学妹都问过,他不是第一个,不过绝对是最后一个。
“也对。”
五行国度,一个亦正亦邪的组织,人员不详,总部不详,行踪不详,总之一句话,所有关于五行国度的资料几乎归于零,怪不得当初他让莫津冥查****一点也查不到她的痕迹。但只要她们接受委托心愿,那就代表委托人必定梦想成真,无论找人寻物,或救人杀人,只要有人提出了委托而她们又愿意接受的话,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们将执行到底直到委托结束。
“四年前,巴黎那个珠宝大亨……”
“他设诡计夺人家产,绑人威胁以得到别人珍藏的传家宝,还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这样昧良心丧天良的人渣虽然世上很多,但能死一个就少一个,能抓两个就让他们死一双,不也挺好?”她还是没有抬头,手上的笔也飞快地记着,记得很快但字形依旧端正绢秀。
那特尼?肖和尔律师就不必说了,他都知道那老头的一生劣迹斑斑,何况是五行国度。相对于这些不认识的老头是因什么罪状死的,他更高兴听到她毫不犹豫地对他敞开心扉详尽说明。
“对,死得好。”刚刚郁闷的感觉也烟消云散,他的心情也大好。
她收起一本三公分厚度的书籍,迅速在本子上记下最后的总结,一口气写完了密密麻麻的五页后,合上本子揉了揉许久没动笔的右手,抬眸正好对上布依人的视线。
“你看完了?”
她点头。
布依人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好一个小时,再挪过她手记的本子翻开看了看,全都是漏洞重点及防范方法,还有一些应对措施,有的还注上详细的说明。显而易见,这不只是给她自己看的。
“你这是记给谁看的?”他把本子递还给她。
“李边怡,我的学妹。”
“就是那位在你事务所挂名负责人的学妹?”
“是,看到一些有用的重点,偶尔我会整理一下后给她。还有,边怡的辩护实力绝对不愧对负责人这个位置,只是她坚持只做挂名的。”这一点让她有些头痛。
李边怡?他应该有看过或者听过。布依人单手托腮想了一会,见古月堞已经起身把书归回原处,开始翻看别的书籍,他也起身跟在她身侧。
“你的姐妹槿……”
“槿已经名花有主。”他还没问完,她已经回答完毕,简单扼要,意思明确。
“小堞——”好轻好柔的唤着,古月堞不明所以地转头,眼里闪着:怎么了?居然唤她小堞?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然后她哦了一声继续翻看手上的另一本书籍,看了半天,要把她给吞了的视线还是没移开的打算,她只好重新转头如他愿提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布依人像是很满意地笑逐颜开,“我是说,每次你们有任务都是她搜集资料的吗?包括委托人的资料也会查得一清二楚?”
“对,还有问题吗?”一次性问清楚,然后她要安静地看书了,真不知道他找她来图书馆是做什么的?
“有,”他也老实回答,因为她的神情已经开始不耐,“那么这次我老妈委托你成为我的助理,槿也有查过我?”
“当然。”他到底想听什么?
“那关于我的事情……”
“从你出生到现在二十九岁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略有所闻,包括你近几年的桃色绯闻更是详尽说明。”她不得不说一句:“你近几年的私生活过得挺精彩。”
布依人几乎听得到心中某处防线正迅速瓦解,像玻璃碎掉的声音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好一阵耳鸣,但老天爷似乎还挺眷顾他,古月堞清冷的声音继续砸他个支离破碎。
“近四年来,头两年你时常出现在各个宴会上流连于花草丛中,并自得其乐于拈花惹草,于是这两年你花边新闻不断,无论是大牌明星、当红模特还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几乎都跟你暧昧得满世界飞。”古月堞照读课本般说出槿给他的资料上的信息,见某人的脸有点难看,她也当没看见继续说出后两年更加有趣的信息。
“接着后两年,你稍稍收敛埋首于工作之中修身养性,让菲泥普律师事务所因你魔鬼般的勤奋连带累跨你手下的员工,成长速度惊人地从俄罗斯十大知名律师事务总收入前五名跃进到第二名,可喜地是你父亲因此笑得合不上嘴,可悲地是你父亲同时白发增长率高得让人感到担忧。”
咳,有点渴!接过某人很体贴地递给她的饮料喝了好几口之后,她继续宣读:“原因是,有人说你喜好男色并且已经公开承认是BL,也有人说你迟迟未结婚是因为早有未婚妻,当然还有更多说法不一的说词。反正结论就是,无论是什么原因,你、布大少爷、堂堂菲泥普律师事务负责人、人气最高的名门贵公子,绝对有什么隐疾。”
当她看到这一段时,她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槿总结出来的资料,根本不是槿的风格反而像是漓会干出来的事,于是她问了槿一句,结果她猜对了。
“……那你的结论是?”布依人阴森的声线从她头顶响起,让她不禁感到纳闷:他在生什么气?
“你当之无愧。”
“什么地方——当、之、无、愧?”布依人开始咬牙,并且越咬越上瘾。
“布大少爷、堂堂菲泥普律师事务负责人、人气最高的名门贵公子等等封号。”她答得相当流利。
咬牙暂停,请瘾君子尝道闭门羹,稍等片刻。
“就这样?”没有别的?布依人在三秒钟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慢慢扬起。
古月堞本来想搬书回角落的桌上慢慢啃了,听他这么一问手不由一顿,把视线定在他身上打量了许久,神色越来越怪极其不自然地看着他,看得他几乎想阻止她要说出来的话:
“难道你真的有隐疾?”
果然,男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布依人铁青着脸,嘴角的笑意已消于无形微微抽搐着。看到古月堞疑惑兼无辜的双眸,他命令自己深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把他的反应当作是间接承认,并非常难过的表现,古月堞有点后悔她不该那么直接说出来,也许她可以委腕一点,虽然是事实但听到总还是会难以接受。
“你不必难过的……”她试着安慰,却发现从来没安慰过人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词,想了想继续说着:“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医学也是突飞猛进,你的隐疾应该……”
“古月!”
吓!古月堞手上的书籍立即全数落地安息,噼里啪啦一阵狂响;图书馆外走到大门边的脚步也被突来的怒吼吓得停在原地,像被定了身的石像不声一吭。
“啊?”什么事?
“我、没、有、隐、疾!”
“哦。”
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怒火攻心,怒发冲冠……古月堞尽可能地从脑海中生出各种形容某人此刻怒不可遏的词语,直到某人靠近抓住她的双肩,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对上一双闪着担忧光芒的暗灰色眼眸。
担忧?!
“古月……我吓到你了吗?”他问。
没有。她摇头。
“那你……”那么安静?
她只是纳闷一个人的情绪怎么可以转得那么快,吓人的是他,担心人的也是他。
“听说有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突然说,“你为什么没有先来个缓冲?没有就没有,做什么吓人?!”
布依人愕然,还在笑与不笑之间的边缘挣扎,古月堞已经悄悄移步到了图书馆门边隐于一旁,他没有出声跟着悄悄移动步伐,突然一个闪光,她已经闪到门外,他连忙大步跑了出去。
一把黝黑发亮的软玄剑正架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脖子上,斯文忠厚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慌,金色的镜框挂在鼻梁上微微地抖着,左眼一直斜瞪着那柄再近半分就能割断他脖子的软玄剑。
“你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
古月堞问着,手上的软玄剑未移半分,她没想过要放下来,倒是一只手缓缓地包住了她握软玄剑的右手,让她不解地望向某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应该是律家的管家先生吧?”在宴会上老爷子有介绍过,只是那时古月已经出宴会透气去了。布依人握着古月堞的手紧了紧,示意她放下软玄剑好让被吓坏的四眼男人说说话。
古月堞很想好好地教训一下眼前的偷听者,但如果真如布依人说的是管家先生的话,如果这位四眼男人肯点一下头的话,她应该会放下软玄剑。
“……是是……”
算了,虽然没点头但也算证实某人的猜测对了。
古月堞手一扬软玄剑长五十八公分长的剑身在刹那间缩回剑柄,她迅速收回腰际,动作一气呵成只在几秒间,快得令在场的两名男士闪花了眼。
“管家先生,你是来图书馆看书的吗?怎么站在门口当起岗卫了?”布依人笑问。
管家手微颤着从裤袋中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脖子,残留着些许冰凉的气息提醒着他刚才差点命丧黄泉,思绪一抖连忙回话:
“布先生,古月小姐,老爷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