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义无反顾
两人这次彻底地回到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穆哲也在认真考虑下，决定真正的谈一个女朋友，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彻底地将程柯从心底里去除，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他也才能真正的安心。
交友甚广的刘姐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女方是一家外企的行政人员，斯文、大方，虽然不是顶漂亮的，但给人感觉还是很亲切舒服的。
相亲地点设在了高级餐厅里，穆哲稍微收敛了一些他做卧底时的小随意，说实话他还是很不习惯正式的场合，向来流里流气惯了。
他穿着随意，自然的靠在椅子上，但他那俊帅的外表，慵懒的眼神，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采，令女人轻易的折服。
两人就这样正式开始了交往……
穆哲即使有了女朋友，也还是与自己的初衷相违背，以为他可以把心思完全放在女友身上，不曾想，程柯的影子却总是在脑中不断的闪现，渐渐连他的视线也总是偷偷地跟随着程柯。
程柯还是一样的不爱笑，不知道是由于工作的原因，还是面部肌肉不如别人的发达，这在刚刚接触他的时候，穆哲就知道了。似乎两人在海边的时候，是程柯表情最丰富的时候。而自己却亲手将那些表情扼杀了。
程柯虽然给人的感觉有点冷漠，但还是得到同事的爱戴，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外冷内热的人，他没有给人上司的高高在上感，却有着说不出的信赖与安全感。他总是会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组员，坚守着他警察的责任。
穆哲竟然意外地发现，程柯还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
在昏暗的会议室里，没有一丝光线，只有幻灯片在一闪一闪地，程柯为大家分析着案情，讲解着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并且安排着部署行动，这对于穆哲来说最枯燥乏味的会议，却变得似乎很有味道了，因为看着眼前的男人，就是一种享受。
程柯那低沉地嗓音，冷静的分析，果断的部署，越发张显出他出色的办事能力，穆哲最喜欢他认真工作时的表情，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程柯分配下来的任务，穆哲和赵队去“影都”大酒店摸查，那里是一个早就被盯上的窝点，但由于背后的势力庞大，又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最近突然柳暗花明有了一些新线索，让他们做最后的确认，准备随时收网。
会议室的灯在程柯安排好详细工作后，被开亮，穆哲懒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由于他之前的卧底身份造成的一些坏毛病，似乎也得到了大家的谅解，他可以不需要向其他人一样正襟危坐，因此也就一直很懒散。
穆哲懒懒地往门口走去，对于突然开亮的光线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步出会议室，却听到了程柯低沉地声音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穆哲。”程柯缓缓朝他走过来，此刻会议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是在两人对打了一架后，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室内很安静，灯光很刺眼，程柯的靠近让穆哲莫名的就有些紧张，强作镇定地微笑着，“头，还有什么指示吗？”
程柯看着他，很自然的为穆哲那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穆哲僵硬着没有动，那修长的手指似乎划过了他的心房，控制了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去吧，那边的人不是很好应付，你自己多注意安全。”程柯如同一个长辈般自然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很坦然。
穆哲一下子有点困窘，恨自己自作多情的莫名紧张，对方不过是对他尽一个上司的责任。
……
影都大酒店是一个在A市里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集饮食、休闲、娱乐于一体，名气响亮，很多高官和明星都喜欢到这个地方消遣，重要的是它有很硬的后台。
如果不是确有证据证明他们的确是有问题的，恐怕还真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一个星级娱乐场所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穆哲做混混的生涯不短，应付各色人物自有一套本事，但如此的软硬兼施着要他喝酒的还是第一次。
赵队早已经败下阵来，瘫软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穆哲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做个警察比做混混时还窝囊，人家老板娘让他喝酒，他就得硬着头皮接受。
穆哲很想翻脸，不过看着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赵队临行前一再的嘱咐自己要拖延时间，他也只得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可恶女人，接过她手中的一杯混合了多个品种的，已经不能称为是酒的酒精液体了。
穆哲拼命的摇晃了下脑袋，希望自己可以更清醒些，看着手中透明玻璃杯中的汁液，他真不知道自己喝下去后，是否还能够拖延什么时间，直接晕倒是幸运的，就怕喝得胃出血，大脑混沌，到时候是什么任务也完不成了。如果喝死了，到底能不能算个因公殉职呢。
脑中闪现着程柯临行前，拍着自己肩膀，关心的表情，那家伙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我替他喝吧。”一只手接过了穆哲握着的杯子，磁性低沉的嗓音充满着诱惑，穆哲缓缓地望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程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混沌的大脑一阵阵地发涨，程柯很自然地从身后扶住他，却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他前面“影都”的老板娘。
“丽姐，别为难我的属下了。”程柯语气冷漠，气势凌厉。
“程警官，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你的属下来到这，我自然是好生招待着，我不惜把我最贵的珍藏品种都拿出来款待他们了，你却说我为难，这我可是太冤枉了。”莫丽一副极委屈的样子看着程柯，眼神中暗暗较着劲。
“是我没有看管好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居然到这来了，浪费了丽姐的时间招呼他们，我这就带他们回去。”程柯似乎并不想与对方多纠缠，放下手中的酒杯，扶着穆哲，让另外的两个同事架起沙发上如一滩烂泥的赵队，就想尽快离开。
“程警官，刚来就要走，是嫌我准备的酒不够好吗？”莫丽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笑着贴向程柯健硕的身体，扭捏摇摆着。
穆哲恼怒的看着女人贴向程柯，心里极度的不高兴，想也不想的就往程柯的怀里钻，将女人挤到一边。
女人以为他是喝醉了，笑笑没有计较。
“怎么会呢，我们还有公务在身，这两个人回去我会给他们处分的。”程柯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
“那倒也不用，做警察的也挺辛苦的，出来玩玩，我们是很欢迎的，只是我刚刚请这位新来的小兄弟喝一杯，你看我这好意就送不出去了吗？”莫丽娇笑着，绵里藏刀。
程柯望了眼放在桌上的那杯酒，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穆哲将酒杯拿了起来，程柯一把抢下，对着莫丽示意了一下，“我替他喝了。”然后仰头一口饮进。
“程警官，既然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再多留你了，你去忙公务吧，我就不送了。”莫丽冷笑着，说罢转身离开。
几个人迅速的离开了“影都”，夜空中繁星点缀，微凉的风吹得穆哲有些发抖，程柯扶住他，把他更紧的拥进怀中。
头有些刺痛，不知道是穆哲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些醉了，他似乎感觉到身边的人竟然也在微微的发抖，这样的天气是不至于让人冷到如此地步的。对方胸口那剧烈的心跳声，似乎比自己的还要猛烈。
五个人钻进了小面包车里，穆哲歪倒在后坐上，斜睨着副驾驶位置上男人的背影，突然很想冲过去紧紧地搂抱住，或许是真的喝太多了。
大脑混沌，头涨痛得厉害，但思绪似乎还是清晰的，只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呼吸也不那么顺畅了。
程柯的背影恍恍惚惚的在眼前，记得是他将自己救了下来，他替自己喝了那杯酒精饮品，想要开口问问他有没有怎么样，喉咙口却像燃烧起来了一样，灼烧着疼痛，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头，证据拿到了吗？”小陈一边开车，一边问身边的程柯。这次的任务是赵队负责前面引开敌人视线，后面程柯暗中查找证据。
“嗯，赵队他们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我想应该可以拿下了。”程柯声音略显虚弱。
“那真是太好了，这次终于拿下了，长久来我们弟兄为了这个案子都没吃好睡好过，这次庆功宴可要好好吃一顿。”小陈兴奋地敲打着方向盘。
“嗯……”程柯将头靠在椅背上，手紧紧地按压在胃部的位置上，手心和额头泌着冷汗。
“头，你的胃没事吧？”后坐的小孟担心的探头向前，看着程柯苍白的脸色，“我看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你的胃本来就不太好，早知道我替你喝了那杯酒。”
“你替我也没用，那女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找机会调难我一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程柯轻轻摇摇头。
“小陈，直接开去医院吧，头这样不行。”小孟拍了拍小陈的肩膀。
“不用了，还有些事情要先处理，还是先回局里吧，我的胃是老毛病了，知道怎么让它正常工作。”程柯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可以如果胃出血怎么办？”
“是啊，头，还是先去医院吧。”小陈也跟着劝说。
“不必了，还是听我的吧。”程柯的口吻不容忽视。
小陈无奈的也只好听话，把车开回了警局。
穆哲听着他们的谈话，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去医院……去医院…….”但由于他的声音含糊不清，而且又轻得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因为也就不会有人采用他的建议。
忙碌了一整个星期，最后终于将“影都”的案子圆满解决了，大家翘首以盼等待着程柯的庆功宴，程柯还在办公室埋首也着报告。大厅里的大家说笑着研究着到那里去吃饭，之后再安排些什么样的娱乐活动。
穆哲显得没那么兴奋，他透过明亮的窗子，望向还在埋头工作的程柯，这已经不知道是他这个星期已来第几次看到程柯皱着眉，压住胃部。之前听同事说，那天从“影都”回来的第二天凌晨四点，程柯因胃出血送进医院，可是自己第二天看到他时，他表现得很轻松的，问穆哲头还疼不疼，还说他干得不错，还说实在坚持不了，可以休息一天。
穆哲心中百感交集，却也不知道该对程柯说些什么，最终他也只是客气的谢谢领导的关心。其实真正该休息的人，是程柯才对。
穆哲终于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入了程柯的办公室。暮色透过窗子，笼罩在房间里，眼前的身影突然有些萧瑟、凄凉的感觉，穆哲的心被紧紧地揪疼着。
很想冲上去投入他的怀里，更想紧紧地抱住他给他温暖，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似乎变得软弱，甚至多愁善感起来了。
程柯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胃部一阵阵地痉挛着，虽然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疼痛感，但还是疼得他缩起身体来，从抽屉里取出药片含进嘴里，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刚送到唇边，就被穆哲凶狠地一把抢走。
程柯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微愣了一下，穆哲一下子涨红了脸，自己的表现似乎太失常了，他僵硬着拿着那杯茶。
最后是程柯先反应过来朝他笑了笑。
“……喝茶水下药，药效会失去的，还是喝这杯水吧。”看着程柯宽容地表情，连忙将自己带进来的温水递到程柯手上，男人接过去，道了声谢，穆哲看着他把药咽了下去。
程柯仰起脖子，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一下，穆哲静静地盯着对方，想起了他喂他吃粥时的情形，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你还好吧，脸有点红。”程柯抬手伸向他，却又很快收了回来。
“……哦，没什么……有点热。”穆哲把头垂了下去，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只要自己稍稍靠近男人，他就很容易脸红心跳，简直像个思春的小女生。
“哦，没事就好，注意身体，最近感冒的人很多。”程柯微笑着说，再度埋首工作。
穆哲僵硬着，看着程柯垂下去的头，微皱着眉头，胃药，自然不是仙丹，不可能刚刚吃下就马上不疼了。很想说些关心的话，可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难以开口。
程柯却很温和地在度抬头对他笑笑，似乎很理解的样子，“是他们让你来催我的吧，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写好了。”说罢继续工作着。
“……”
“还有事吗？”见穆哲还是迟迟没有离开，程柯疑惑地抬起头来，有些困惑的表情。
“……你的胃疼得很厉害吧，那天喝了酒……”穆哲有些语无伦次，抓不住重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着他已经不能再装作不在乎，也不能再洒脱的朝着他笑了。
“哦，老毛病了，没事。”
“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吧，其实你没有必要……”穆哲有些懊恼、有些着急，如果当时自己一饮而尽，他就不用喝得胃出血。
程柯放下手中的笔，叹息着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穆哲，静静地、深情地、也带着点无奈的，缓缓问道：“我该怎么回答你，你才会好过一些呢？才不至于露出这么为难、懊恼的神情。”
“……”穆哲垂下头，他无法冷漠的与男人那深情的目光对视，他必定会泄露出自己的一网情深。
“我造成你的困扰了？因为你觉得我不该帮你挡酒。”
穆哲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垂下了眼睛，他是困扰的，他越关心自己，自己就越不想离开他的视线，但两个同性警察在中国就太不能被世人接受了。
程柯了然的一笑，解释道：“其实我也并不是为了你，换了任何一个下属我都会那样去做的，我有责任不是吗？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别放在心上了。”
程柯的话不但没有让穆哲舒服一些，反倒更有些酸涩的感觉，他神情黯然，低沉着声音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好……”但又立即叫住了他，“穆哲，等等……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叫上她一起去吧，人多热闹点。”程柯的表情一派坦然，一副体恤下属的模范领导模样。
穆哲愣了一下，脸颊刷得通红，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不能告人的秘密别人当众揭穿，既尴尬又难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退出房间的，但程柯那宽容的态度却在一点点地揉碎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