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凤凰王
四下鸦雀无声，音长老周围的土地已然烧得焦黑，草木化为灰烬的难闻气味扑朔过来，灼热的，浸淫在他额头两侧，有种近似晕眩的疼。
而暹炽就站在他的身侧，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拂过他的面颊。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刚刚致命的火焰和她毫无关系，浓密的长睫的碧眸定定看着倒地不起的音长老，仿佛波澜不惊的一朵芙蕖。
“你竟然继承了麒麟目，难怪……”
暹炽薄薄的唇中几乎没有热力的吐出字句，眼底深处似两簇火苗在燃烧。旋即，唇角微微上扬，露出鲜见的冷笑，阴沉而意味深长。
他只是在龙族的传说中，隐约知道，麒麟神兽有一个隐藏在额头的眼。而这可以通晓天意的第三只眼，被称为麒麟目。
音长老干瘪的嘴张合着，那只巨大绿色眼睛也跟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传说中慈悲的麒麟目，此刻却只有狰狞味道，包含着死寂，压得他喘息不止。
“是的，正是有了这只麒麟之神的通天目，所以，我能看到……妖孽，我都看到了……看到你你逆天违命的事实！”
“好大一个笑话，麒麟的眼即使能被你继承，也不过发挥三成的法力……所谓聆听天明，通晓未来的末流伎俩，就让你如此张狂，真是太好笑了。”暹炽似笑非笑般轻嗤了一声，眼中的光芒像尖锐的剑气一般，肃杀而惨白地迸射，缓慢凌迟着倒在地上的音长老：“不过，你以为小小一个麒麟目就能保住你的性命，那就大错特错了。麒麟一氏都已灭亡，区区一个麒麟目我华方决不会放在眼里！”
“你，你是华方神兽？！”
“才知道？所以我才说可惜了这只麒麟目啊。”
灿烂的阳光从未散的烟雾里坠落而下，穿越暹炽的发丝，勾勒出她一弯精致的下颌。
他不禁有些恍惚，然而，当足够的光阴让他回过神来，他吃了一惊。
暹炽木讷地静止在那里，细密的睫毛颤抖着，两湾隐隐的水痕便借着光线在眼睛底沉浮，碎玉似的，投落忧伤。
一瞬间，他微微愣了一下。再看去时，那张的脸庞上所有悲哀的神情已经消失，唯一残留的，是一种麻木而清冷的硬质。
让他恍惚错觉，眼前的人，已然沧桑。
然后，暹炽抬起看上十的僵硬的十指，橘红色的火焰在她的手指间跳跃到他的视觉中，制造出靡丽的咒术。
“暹炽，你做什么？！”
一个青色的影挟着焦虑的呼喊陡然迎面迩来。
兄长广仁的手，迅速，准确，又凶狠，转瞬间便牢牢掐住暹炽施术的腕子。火焰瞬间倾泄，如灵蛇狂舞穿过兄长的长袍，那飘然的衣袂已然变得焦黑。
广仁和暹炽都被火焰包围着，那火焰仿佛有生命地跃动着，不曾伤及他们，只是不停地扭曲，好似即将出笼的野兽。
暹炽却并不惊讶广仁的突然出现，只是歪着头，美丽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细声慢气地道；“我在杀人啊，广仁，你不是看见了吗？”
广仁锋利的眉角已然倒竖了起来，在火光中犹如恶鬼，狰狞而凶骇的。
“那是我龙族的长老，是他自幼传授我法术，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
暹炽依旧甜甜的笑着，眼中流动着丝一样缠绵的柔情，定定地望着广仁，低低地道：“可是，我不需要你允许啊。”
幽幽的话语中倏然收紧，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腕挥出，广仁便似折翼的鸟，如此轻易的被挥了出去。
暹炽的脸上犹自挂着甜甜的微笑，
火光伴随着风的呼啸声，化成一道光柱激射出来，照射在重伤无法起身的音长老身。
被笼罩住了音长老，一丝丝、一缕缕的逐渐融化成一抹黑烟，消失殆尽。
他和兄长在想要扑上去之前，就被那强大的法力震慑住了。
龙族的生命只有七千岁，而音长老也许是托了麒麟目之福，已有七千五百岁。他的法力，可以说是龙族最强的。而现在，这个最强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被暹炽熔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这就是上古神兽的能力，这就是华方……
而暹炽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站在那里，浅浅的笑着。
可他分明觉得依稀有一瞬，暹炽的眼底闪过一道清晰的痛苦……
广仁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怒火在金色的眸中瞬间暴涨。兄长在强迫着自己，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走去。
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手猛地高高的举起。
暹炽仍是笑着，用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广仁。
兄长的手高举在空中，发抖，无法控制地发抖。
他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因为他知道，兄长不忍心、也无法舍得去伤害她……
手缓缓放了下来，兄长摇头，挣扎，后退，喃喃地对暹炽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他已经老了，他已经快要死了，为什么你要杀他？！”
四周被烧焦的树枝支离破碎落地，窸窸卒卒之间，似有什么被撕裂的响音。
“虽然我不屑这个音的末流法力，但是他有句话还是说的很对的……我，是个被诅咒的女人。遇到我，不知道是你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暹炽冷冷的笑了笑，一字一句，简单又直白地。
风在空气中徘徊着，轻柔的，缓慢的，却陡然化作尖利的爪牙，在僵硬凝固的气流里抽打着，一点点将兄长逼离暹炽的身前。也在兄长的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亦是觉得的胸口忽然有什么往下压着，不停使力，仿佛要一直把灵魂拽走，呼吸也随着窒住。
“好久没有见你发这么大的火了。”
同时出现的另一个声音……
他们讶然回头，一个火红色的人影正站在碧川之畔，饱满的阳光透在他的身影镂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人影往前走了两步，让人看清他的面目。
似燃烧起来的发色，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在抬起的时候是微微闭合的，然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菲薄的眼皮缓慢的动着，染了血雾一般的眼看向了他们……而随着他抬眼的这个刹那，他仿佛听到了无声的轻吟在空间里传递开来……被臣服的感觉轻轻注满了他的身体……
凤凰王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