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诡案实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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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局中局(1)

刘千手这笑,刺激得我心头直痒痒。他一定知道这女子跟大油是什么关系,我还想追问,赶巧的是,那女子拎着两双拖鞋回来了,还分大小号摆在我俩脚前。我没好意思当她面再说啥,只好把问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她说一会儿才能开饭,她跟杜兴做菜就好了,让我俩去里屋歇一会儿看看电视啥的。她家真是小,我俩要在厅里干站着不去里屋,那也不是个事儿。我俩都点个头,一同钻到里屋。里屋也没啥,一张大床,一个小茶几,还放着一台电视,我俩就坐在茶几边上,把电视打开。

刘头儿明显在合计事,等他回过神后还对我打手势,让我凑过去一点,跟他说说悄悄话。他小声跟我说:“李峰,三年前乌州市有个案子,当时是一探组余兆轩接手的,是一起贩卖毒品案。逮住两个犯人,是大舅哥和妹夫关系,被判了七年刑,都关在北山监狱里。”我听到这儿就有点回过味来了,猜测着问:“头儿,你的意思,这女子的哥哥和丈夫就是那俩犯人?”

“没错。”刘千手点点头,“我没记错的话,这女子叫乐乐,五年前她去警局录过口供。去年咱们去北山监狱请枪狼前,我特意查过资料,顺带看到了一条消息,她哥哥竟然跟枪狼在一个牢房,而且当时刚得病死了,我猜枪狼一定是通过她哥哥才认识的她。”

我这下恍然大悟。想想看,乐乐的哥哥和丈夫全入狱了,她自己在外面很孤单,还容易受欺负,她哥哥肯定不放心,在狱中跟大油念叨过这事,没想到杜兴挺仗义,出狱了还能照顾一下兄弟的妹子。这时候厅里传来乐乐的笑声,一听就是发自内心的,显得特别开心。我心说遇到啥好事了,能让她这么笑啊,我就起身偷偷凑到门旁边,往外瞧了瞧。

杜兴正咔嚓咔嚓切菜呢,乐乐抱着洗菜盆,在旁边等着,这都不算啥,主要是乐乐的眼神,明显是暗送秋波啊。我刚听刘千手说完,她有丈夫,还在监狱里服刑,没想到这小娘们儿不正经,还打杜兴的主意。倒不能说我多想,我又往深了一合计,难不成杜兴也对乐乐有兴趣?这可不是啥好现象,要是他喜欢一般女子,那也就算了,这可是有主儿的女人,他去挖墙脚,那也忒不地道了。刘千手看我在那“偷窥”,还窥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他轻声嘘了一下给我提醒。我又悄悄回去,坐到他旁边,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

我的猜测也不是没根据,但刘千手听完就笑了,点着我说:“乐乐或许对枪狼有意思,但枪狼不会动情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亡妻。而且狼本身就是很钟情的动物,你见过狼换配偶吗?”刘千手后半句的比喻很生动,我认可地点点头,心说那还好,只要杜兴不动情,随便乐乐怎么单相思,这事都出不了岔子。可怪事还在后面,刘千手又古里古怪地念叨一嘴:“枪狼命苦啊,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件事,我怕他会发狂的。”

我发现刘头儿就是坏,他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听得既好奇又不懂,而且他说完就没了下文,招呼我一起看电视。现在这个点儿,《新闻联播》刚播完,全是演电视剧的。我们都没看到剧头,中间插一笔这么看,也看不懂。刘千手就快速翻台,我寻思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个音乐台听听歌啥的,可没想到当翻到动画台的时候,他停那儿了,还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这什么概念?这频道在演蜡笔小新,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看这个色色的小孩儿?尤其时不时还来一句动感超人、动感光波的台词,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但我也多少理解刘千手,他爱看这个,一定又跟他女儿有关,就跟他平时爱吃动物饼干一样。我就陪他看起来,大约过了一刻钟,有敲门声传来。敲门的人还很不客气,把门砸得哐哐响,我还合计呢,难道杜兴又叫别的朋友了?可他还认识谁?不会是把第四人也叫来了吧?如果真是第四人,那可好玩了,他本来就嘱咐我小心刘千手,今晚上要是我们二探组在这儿来个聚会,我看这聚会绝不是啥好事,肯定得分帮分派地打起来不可。刘千手也皱眉,招呼我一同起身过去看看。

我俩从里屋出来时,正好乐乐在开门,她刚把门打开个缝,外面那人就使劲一推。这股劲儿太大了,乐乐还抱着捣鸡蛋的碗呢,被这一弄,往后不由得退了两步,还把碗丢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溅了满地的鸡蛋汁。这让我一下来了火气,觉得这敲门的太不礼貌了吧。

门外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剃个光头,右脸颊带着一道伤疤,穿着一身牛仔服,但依然掩盖不住他脖颈上露出的文身。尤其他还特意倚在门上,做出一副痞子样儿。我们看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们,还当先嗤笑一声,对乐乐说:“骚娘们儿,你行啊!趁我不在,就偷偷养汉子?还他妈一下养了仨!”

这话我不爱听,而且我气得根本没细想,喝了一声打断他:“哪来的?滚出去!”这痞子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状,然后呵呵笑起来,抠着耳朵问:“你说什么?让我滚?这我家,我他妈的还让你们滚呢。”我这下缓过劲来,这人是乐乐的丈夫,但刘千手不说他还在服刑吗,难道缓刑放出来了?我看了眼刘千手,这时候杜兴从厨房走出来了,他还把厨师帽摘了,冷冷盯着痞子说:“他娘的,你就是那个叫小刀的吧?在监狱里给别的大油当玩偶的时候咋他娘的不这么横呢?现在对自己老婆你倒来脾气了?”

那痞子听得一愣,又仔细地看了看杜兴,突然间“啊”了一声,而且他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说:“杜、杜大油,你怎么在这儿?”我发现乐乐真能添乱,本来这事就有些误会了,她这时候竟忍不住哭了,还一下扑到杜兴怀里。

虽然我想说点啥,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刘千手滑头,拉着我就往外走,他想给这仨人腾地方,到底这事怎么解决,我俩是不掺和的。不过我俩并没就此离开,而是站在走廊里吸烟。我这烟吸得很闷,而且没多久,就听到杜兴在屋里吼上了,还传来啪的一声响。接下来小刀捂着脸走出来,我发现他右脸红了一大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肿起来。

他恨恨地看着我俩,哼了一声,迅速下楼去了。我心说他跟我俩哼个什么劲?这耳光又不是我俩打的。我和刘千手又进屋了,这现场气氛可不咋好,乐乐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的,杜兴也不会哄人,就在一旁叉腰站着。

我跟他都是实在哥们儿,也不外道,索性直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杜兴解释说:“那小刀不是个东西,乐乐的哥哥之所以贩毒,就是被他拐的,结果没熬住死在牢里。而且在入狱前,他还总打乐乐,隔三岔五要钱花。乐乐本来还想给小刀一个机会,看出狱后他能不能改好,现在要我看,别扯了,赶紧离婚算了。”我赞同杜兴这话,打心里也合计好了,乐乐和小刀离婚的事,杜兴就别插一脚了。甭管她哥哥交代过啥,这事到这节骨眼儿上,他一掺和铁定就变味了。

本来定好的是杜兴和乐乐做饭,现在一看,他俩饭是做不成了,而且我和刘千手也不能就此走了吧?这下好,我俩这做客人的下厨了。我俩根本不会做啥,反正都糊弄的,对付吃一口呗。当然了,吃饭时气氛不咋好,没人说话。

等这饭吃完了,我招呼杜兴一起回去,刘千手本来要开车送我俩,但杜兴那意思,想走走路。我今晚还想睡杜兴那儿,毕竟那红光的事还没调查明白呢,就陪杜兴一起走路了。我俩没走那么快,还东一句西一句地胡扯,我是变着法说点开心的,想让杜兴心情好一点。

可就当我俩路过一个小胡同时,从里面突然钻出一个人来,脑袋上扣着一个毛线帽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拿个板砖对着杜兴脑袋砸过来。我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犯傻,杜兴啥身手,他还想偷袭杜兴讨便宜?看着砸来的砖头,杜兴随便抡起一拳来,啪地一下反倒把砖头打飞了。我也没闲着,趁空对准这人下盘来了一记扫堂腿。

这人身手很一般,看得出来他打完就想跑,但被我这么一扫,扑通一声摔到地上。我不给他机会,就势往前一凑,半跪着把膝盖压在他身上,还用拇指顶在他脖颈动脉上。不要小瞧我的拇指,只要我用力一顶,保准这人会短暂昏迷的。我又一伸手把他头套摘下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其实我心里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估摸这人是小刀。等把他头罩拽下来一看,果然是他。小刀知道不是我俩的对手,还被我这么压着,心里有些害怕,不住地喘粗气,可目光中的愤怒一丝不减。我对他印象很差,也不客气,当先问了一句:“爷们儿,你到底要干啥?”小刀哼哼几声,似乎在给自己壮胆,等情绪酝酿出来了,对我俩吼道:“他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你们不是东西,上我女人。”我听完很无奈,心说这屎盆子给我俩扣的,但没等我接话,杜兴来脾气了,他大步走来,拎着小刀脖领子往外一扯。

杜兴劲真大,我膝盖还压在小刀身上呢,但一丁点不影响他拽人。他一用力把小刀拽出去时,我都被弄了一个踉跄。杜兴把小刀举起来,推到墙上,冷冷地盯着他说:“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们没碰你的女人!但你要还是这样混下去,一点出息都没有的话,别说乐乐了,什么样的女人你都留不住。”

我发现杜兴说话就跟往伤口上撒盐一样,他又说:“咱俩差不多是同一批进的北山监狱,五年了,你一直在里面低三下四的,回到社会了你还打算这样吗?也不想想你的屁股被多少人碰过。”小刀听得浑身直抖,还有点失心疯的症状,他嗷地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脱杜兴,拼命地向远处跑去。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不过反过来说,杜兴也没说错,男人活一世,有时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毕竟要对得起他裤裆里那根棒子。我也没拦着小刀,更没追他。我俩稍微缓了一会儿,就一同回家了。

一想起昨晚的红光,我怕今晚也不能消停了。但还睡在客厅,也不是那个事。我就建议杜兴,我俩还是回卧室睡吧,真出现岔子了,再往客厅赶。杜兴有心事,对我这话心不在焉的,随意点个头,算是应了下来。我俩并排躺着,就在我即将睡着,意识模模糊糊时,杜兴噌地坐了起来。我被他这举动弄精神了,也敏感地坐起来,四下看着。我以为红光又出现了,但整个屋子黑咕隆咚的,哪有红光的迹象?我纳闷地看着杜兴。

杜兴跟我说:“李峰,咱们去趟乐乐那儿吧,我实在不放心!”我知道他啥意思,他怕小刀又去缠着乐乐。我心里直叹气,心说这下可好,我俩成保镖了。我是真不想理会乐乐的事,毕竟我跟她不熟,可杜兴跟她哥哥交情一定很好,杜兴还是个倔脾气,我知道想拦是拦不住他了。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他,不然自己住在他家,红光来了,我多少有点发怵。

我俩骑个摩托赶过去,正爬楼梯时,就听到楼上有人喊话,还有砸门声。真被杜兴料到了。乐乐没给小刀开门,小刀竟在门外苦求,还说他真洗心革面了,不信看看他胳膊上都没针眼了(吸毒有针眼)。这话听着有点感人的意思,也让我觉得小刀很可怜,不过我也明白,这类痞子,嘴甜是拿手好戏,尤其是求别人原谅时,那话说得都老好听了。

等我们爬到顶楼楼梯时,我俩跟小刀见面了,杜兴在前,我在后。看着我俩突然出现,小刀慌了,吓得扭头就想逃,可这是顶楼,他能逃到哪去?他在走廊里憋得乱转一番,最后苦笑着望着我俩。杜兴上去就把他逼到墙角,还故意把脸凑近了跟他说:“看在乐乐他哥的面儿上,咱们又都是狱友的交情上,我再劝你一句,别光说不练,出去证明自己,哪怕找个正经工作,你再回来求乐乐,好不好!”杜兴说到最后,语气提高了不少,这意思很明显了,别给脸不要,拿出点实际行动再说。

小刀被杜兴的气场压着,嗯嗯地点着头,不过这小子倒还没彻底迷糊,他来了一句:“大、大油哥,我没钱啊,我这几天就找工作,但这期间我也得吃饭睡觉啊。”杜兴摸着兜里,把钱全拿出来,一共六张百元大钞还有一些零钱,他一股脑全塞在小刀手里。“够不够?”他冷冷地问。

其实六百块不算多,但在乌州这个小城市,也不算少了,要是省着点花,足够维持半个月了。小刀捏了捏这六张票子,嘿嘿苦笑起来,我一看他那脸色,知道他觉得钱不够。我本来就是个旁观者,没必要揽这事,但我想给这小子一个机会,也算间接给大油个面子,帮帮乐乐啥的。我一掏兜,拿出四百块来,推给小刀,算是凑个整数。小刀满意了,笑声也变了,嘻嘻几声。我发现他也不想乐乐了,说了声好扭头就走,那下楼梯的速度,要是不认识的,保准以为这小子彩票中大奖了现在要去兑奖呢。我有种直觉,我俩这钱要打水漂。但无所谓了,总不能要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