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没抱太大希望,以为短期内很难抓住小刀呢,但到下午还没下班的时候,就有了新线索。有个线人发现一个长得酷似小刀的人,在一个名叫君勃的酒店出没。这酒店我听过,规模还可以,不过在郊区。我们仨挺重视这线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穿警服,还开了一辆私家车往那儿赶。等我们来到酒店前台时,正巧经理也在,刘千手就把警官证拿出来给他看了看。
我发现这经理看完警官证,整个人有点哆嗦,甚至吓得直抿嘴。我又瞥了瞥那俩收银员,脸色也很差。我一合计明白了,这酒店一定不咋正经,里面涉黄。但我们仨是为了钩舌案来的,也没时间理会酒店涉黄的事,刘千手还特意跟经理说了下情况。我发现这经理转变很快,一听不是专门来找酒店麻烦的,当即拿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表示酒店会全力配合。不过要我说,他这绝对是职业习惯,按说他表态完就得了呗,还顺手塞给刘千手一张名片。
我们让经理查一下这几天的入住记录,看有没有一个叫小刀的。现在都是电脑入账,调取资料很方便。我们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小刀那条记录。登记人叫李小刀,入住时间是昨天夜里,入住房间在十楼。我们跟经理打了声招呼,又急忙往电梯那跑。这酒店有两部电梯,还有一处楼梯。我突发奇想,怕事赶巧了,别我们仨坐一部电梯往十楼赶,小刀却坐另外一部下来,那我们不就太点背,跟他擦肩而过了。我一合计我们仨正好一人一条路,就跟刘头儿建议,两个人坐电梯,一个人爬楼梯。
刘千手点头说好,但我发现他跟杜兴都滑头,这俩人竟一人向一个电梯凑去,那意思很明显了,坐电梯是他俩的活儿了,我负责爬楼梯就可以了。我心说自己真他妈的笨啊,下次提这种意见,一定要先守好一个电梯再说。不过这次就没办法了,我一咬牙一点头,向楼梯冲去。
这可是十楼,而且还不能跑慢了,我顾不上休息,嗖嗖往上奔,这期间遇到个小意外,有个清洁工从上面下来,也不知道咋搞的,我俩竟微微撞了一下。那清洁工是个女的,没想到她肩膀挺硬,给我撞得疼了好半天。当然,我也没在乎我俩到底谁撞得谁,反正我主动开口跟她道歉。饶是我这么拼命,还是比刘头儿他俩慢了半拍。他俩在电梯口等我,看我累得呼哧气喘的,刘头儿不仅没表扬,反倒咯咯笑了几声。
我们仨按照门牌号,来到小刀那个房门口,杜兴先敲了敲门,没反应。我正合计要不要找服务员来把门打开,这时刘千手突然嗅了嗅鼻子,脸色变了。他这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他咋了,刘千手没回答我,更不嫌埋汰,直接趴在地上,对着门缝闻了闻。他突然喊了句“糟了”,又急忙站起来,对着房门咣咣踹上了。
这房门还挺结实,他踹两脚都没踹开,杜兴喊了句“我来”,又补了一脚。杜兴这脚可真狠,哐当一声,房门一下就退进去了。其实我发现了,房门开太快也不好,毕竟一下子让我看清里面的情况了,我没心理准备,冷不丁有些适应不了。
我们不是要找小刀吗?他就在这房间里,不过他现在的状况不咋好。整个人赤裸着身子,双手被绑在背后,嘴巴被撬开,舌头也没了,生殖器却还在。最让我抓狂的是,他还没死,嘴里哗哗往外淌血,人一抽一抽的,看样子随时会被阎罗叫去喝茶!刘千手迅速冷静下来,给我俩分配了任务。我们仨全拿出手机,我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杜兴给警局打电话,请求支援。而刘千手自己呢,给酒店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酒店封闭,小刀还没死,杀人凶手很可能还没离开。
这下可好,我们仨挨在一起打电话,都有点乱套了,我这边喊一嗓子“医院吗”,大油那边就又说了一句“警局啊”,但这时候谁还在乎吵不吵的,救人破案是第一。等我们相继挂了电话,刘千手和杜兴又向小刀凑了过去,他俩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也懂一些急救的常识。杜兴找东西往小刀嘴里塞,给他迅速止血,刘千手更耍了点绝活,对着小刀身上各个穴位不断戳戳点点。
我是真帮不上啥忙,只好蹲在一旁观察着。小刀没了舌头,保准很疼,但看他的表情却一点疼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有些发呆,两眼上翻着。我猜测凶手一定给小刀下了麻药,让他在迷迷糊糊中活受罪地死去。我又盯着他那根棒子瞧了瞧。辛启义死的时候,他的棒子是被齐根切断的,可小刀为何这么幸运,没遭此厄运呢?凶手杀人往往有一套他的准则,就说钩舌案,切舌头和切生殖器就是一大特色,这次凶手为何改变这个特色?我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讲究。
不得不说,我们来晚一步,杜兴忙活半天,最后抬头看看刘千手,摇了摇头,那意思小刀救不回来了。刘千手沉着脸没放弃,可他根本就是回天乏术,最后小刀像一摊烂泥似的软了下去。我恨小刀这个人,他人品不好,不过当我看到他这么个死法时,心里也很难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啊。刘千手和杜兴双手都沾满了鲜血,但他俩没在乎,搓搓手就算完事了。
我寻思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呗,但刘千手瞧了瞧里屋,一摆手要带我们进去。我忍不住提醒一句:“头儿啊,咱们这么进去不是破坏现场了吗?”刘千手回答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凶手要还在楼里的话,一定很着急,想方设法要逃出去,咱们在跟凶手抢时间,等法医过来检查现场就太晚了。咱们先进去看一看,看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最好赶在凶手逃出去前把他逮住。”我认可刘头儿这番话,再者说,法医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三人只要不乱走,不会对命案现场造成太大破坏的。刘千手在前,我和杜兴随后,我们依次进了这个屋子。
里屋那张大双人床上,放着一个充气娃娃,这娃娃脚上依然穿着一双瓢鞋,床头柜上也放着两个酒杯。这现场跟辛启义死的现场很像,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在两个酒杯旁边,放了一块表,表底下压着一本杂志。杜兴对充气娃娃感兴趣,先凑过去瞧了瞧,尤其看完那娃娃的下体,对我们说:“这娃娃里没精液。”这让我觉得挺新奇,说明小刀没有玩这个充气娃娃,我也往深了琢磨着,心说难道这就是凶手留下小刀生殖器的原因?
刘千手倒是对那块表感兴趣,还蹲在表旁边观察起来。我也凑过去瞧了瞧。这不是啥名牌表,表面有些地方都刮花了。之前我没留意小刀戴没戴表,也断定不了这表是凶手的还是小刀的,尤其是它还停了,指针指在11点10分。这看似没什么异常,表这种东西,没电了或者摔一下,都有可能造成指针停走,可刘千手又对着表耳朵摁了一下。在它被摁进去后,这表又开始走上了。我们互相看了看,我敢肯定我们仨都一个想法,这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的一个线索,他是在告诉我们什么,或者提示什么。我以前读过破案小说,有些书中的情节就会说一个凶手爱跟警察叫板,故意留下线索什么的。我以为现实中不会有这种凶手出现呢,毕竟这也忒狂忒胆大了,可没想到,我们真遇到了。
11点10分,就是1110的意思呗。我动脑想着,甚至还四下看着,希望找出这数字的具体含义。刘千手反应快,他把那表拎起来放到一边,又把杂志翻开了。这杂志当然没有一千多页,但每页上都有一个小标志,里面写着各种数字。刘千手就这么耐心地一篇篇翻过去,当出现1110的标志时,他停了下来。这一页介绍的是洋酒文化,包括鸡尾酒的调制,我觉得刘千手的猜测没错,这页内容就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提示。但问题是,洋酒跟杀害小刀有什么关系?小刀以前是毒贩子,也没听说他当过酒保啊?这次不仅是我,刘千手也不明白了,他又把手机拿出来,对着这页拍了个照。他意思很明显,这线索先放在这儿,我们看看其他地方再说。
我们又去了卫生间,仍一无所获。这时候刘千手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对着我们提醒一句:“酒店经理的电话。”我很佩服刘千手的脑力,这电话他没存,也只拨过一次,竟然这么快就记住了电话号码。他也不避讳,直接摁了免提键。现在酒店摊上事了,酒店经理也不跟我们客套啥了,上来就说正事。“警长,我才想起来个事,那个李小刀先生是跟一个女子一起过来的,会不会是那女子杀人呢?”我突然有种想抽这酒店经理的冲动,心说有这线索你咋不早说呢。我们三个意识到这条线索的重要性,刘千手还问酒店经理能不能调取录像来看看,酒店经理说没问题,而且柜台就能看。杜兴留下来监视现场,我和刘千手赶紧往柜台那边赶。
等我们下去时,那录像都已经找好了,还正好是小刀带着那女子过来登记的画面。小刀当时看着很流氓,一边登记一边拿眼睛瞥那女子,显出一副猴急的色狼样儿,而那女子很会找角度,一直背对着摄像机,直到他俩上楼时,也只是露出一个侧面来。这期间收银员也跟我们描述了那女子的长相,反正按这俩收银员的意思,这女子简直美若天仙。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当看到这女子的侧脸时,尤其是那尖下巴,我愣住了,甚至都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刘千手也在留意监控画面,看我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他咳嗽一声给我提醒。他是误会我了,以为我被这女子的美色所吸引。我是有啥说啥,回过神后跟刘千手念叨:“头儿,这女的我好像见过,跟我哥们儿传来的一张照片很像。”随后我还把手机掏出来,翻到那个照片给他们看。酒店经理和收银员就算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千手眼睛毒,把手机照片特意放在监控画面旁边对比了一下,就很肯定地下了结论:“就是她!”刘千手又问我知道这女子叫什么,住在哪吗,这我还真一无所知,不过没关系,还有那个李二呢,他有这女子的QQ号。
我立刻给李二打电话,我发现他想得真多,一听我提到那个美女,他还急了,跟我说都是兄弟,是他先发现的,我就算看上了也不能挖墙脚,还死活不给我那女人的QQ号。我心说都这时候了谁跟你争女人啊?为了节省时间,我告诉他这女子犯案了,要他配合提供证据。一听跟命案有关,这李二又变了,迅速把QQ号给我,还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把电话挂了。
我没管李二咋想的,把注意力放在QQ号码上。本来我想加这个QQ来着,心说不管这女子出没出酒店,我先试着联系上她。可刘千手拒绝我这么做,还给技术中队打了电话,把QQ号告诉对方,让警局同志想办法跟这女子取得联系,试着找出她的位置。
接下来救护车和警车陆续赶到,不过依我看,救护车是白来了。我们还跟其他警局同事配合着,他们都看了我手机照片,对酒店进行一次大搜查。我发现那酒店经理的脸又不好看了,估摸这次大搜查,又得挖出不少嫖客来。我和刘千手重点检查一楼和二楼,当我俩来到一楼一个厕所,看到厕所窗户大开着,那防盗窗被卸下来后,我心里咯噔一下,很明显有人从这里离开了,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凶手。刘千手也气得哼哼两声,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面对事实。反正折腾到晚上,我们也没找到嫌疑人,法医那边也把现场检查完了,我们只好一起收队。
回到警局后,杜兴把小刀死亡的消息告诉给乐乐,乐乐又哭了。我发现她有个习惯,一哭就爱抱人,又把杜兴当成枕头用了。其实她这次哭不是爱小刀,或许跟我一样,是一种同情和伤感吧。杜兴依旧尽着兄长的义务,安慰乐乐,我一时间没事,就坐在办公室歇息一会儿。我想缓缓身子就去睡觉,但还没等身子缓完呢,刘千手就急匆匆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对我俩大喊:“出警!”
这都什么时候了,刘千手还这么正式地喊出警,我知道一定有紧急情况。我急忙跑出去跟他会合,杜兴也从会议室钻了出来。刘千手严肃地看着我俩,介绍说:“技术中队跟那女子联系上了,还查到了她上网的具体位置,她不是用手机上的,咱们快点去,一定能把她堵在老窝里。”我听着心里高兴,心说这就叫百密一疏,这女子作案时反侦查能力那么强,但也有遗漏的地方嘛。刘千手又把地址说了出来,这地方离警局不近,正常开车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为了快点赶到,就让杜兴当司机,用他的车技来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