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杜兴真给我们长脸,没用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我本以为这是个民宅呢,没想到是一家超市,而且这超市卖的东西稍微有点邪乎,在窗户上挂着一堆恐怖面具。从第一印象看,这超市卖东西的风格倒跟钩舌罗刹挺对路。我们悄悄下了车,而且我们这次来都带着枪。杜兴先把枪掏了出来,当先破门闯进去。我发现他嗓门真大,一句“不许动”,震得我耳朵生疼。他用枪指着这超市女老板,这女老板正坐在收银台旁玩电脑呢,被杜兴一嗓子差点吓哭了。我和刘千手随后凑到杜兴身边,也一同举枪,这期间我特别留意这位女老板,发现她跟照片长得不一样啊,总的来说,她比照片上要胖一点,我心里挺纳闷,心说她怎么做到的,能让自己照相时变瘦一些呢?
女老板冷不丁被三把枪指着,一下误会我们了,哆哆嗦嗦地说:“各位大哥行行好,你们要钱随便拿,我也绝不报警。”这话引起我的怀疑,如果她真是钩舌罗刹,看到我们不该有这种反应吧?我又看了看刘千手和杜兴。刘千手把目光放在电脑上,这时候电脑背冲着我们,我们看不到屏幕上是啥内容。刘千手也不客气,伸手把显示器扳过来。女老板在跟人聊天,不过这QQ号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老板看我们都盯着那显示器看着,她说话更绝,又强调一句:“大哥,我这电脑买好几年了,不值钱,但你们想要也拿去吧。”我们没理会她这话,刘千手拿出手机又给技术中队打电话。
没响几下就通了,刘千手把这事说了一遍,本来他就是询问,可技术中队那边给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复。地址被他弄错了,或者说在我们出发后,他又跟那女子聊天,查出来的地址竟然变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技术中队这哥们儿学艺不精,把事弄岔了,但我们没时间跟他较真,他又提供了一个新地址后,我们急忙往那儿奔。当然,走之前,我们特意跟女老板解释了一下,也给她道个歉,也亏了这女老板通情达理,不然赖我们三个警察私闯超市吓唬人,也是个啰唆事。
新地址跟老地址一南一北,我们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赶到。这里别说有民宅或超市了,连个房子的影子都没有,就是一片荒地。我望着这片荒地,有种叹气的冲动,心说这杀手外号叫罗刹,但她不可能是真的罗刹吧?能在这种荒地里施展妖法上网?刘千手气得又给技术中队打电话,技术中队这次回复,那女子下线了,而且也确认了一遍,查出来的新地址没错。这看似离奇,但我们一下都懂了。没想到那钩舌罗刹不仅会杀人,还是个电脑高手,凭警局技术中队的技术,都不能搞定她。甚至再往深了说,之前那篇报道也应该是她搞的鬼,一定是她入侵了报社电脑,改了稿子。我们没法子,只好收队,这一个多小时算是白折腾了。
这么一闹,我们回到警局都晚上11点多了,我和刘千手倒没什么,累归累,一会儿睡个觉歇一歇就好了,但杜兴遇到难题了。乐乐情绪很不稳定,估计是被小刀死亡的事闹的,小莺还在法医室连夜工作找证据,也没人陪她,她看到杜兴回来,就一个劲儿地哭诉,杜兴又被拉着当劳力,去会议室安慰人了。我看乐乐这架势,估计这一晚上,杜兴弄不好都睡不上觉了。我是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乐乐只认杜兴嘛。我本想抱着被褥,找个会议室睡觉去,但突然间我手机响了,是QQ提示音。我心里一紧,急忙把被褥放到一旁,掏出手机查看。
是第四人找我,这次他没发图片,反倒很直接地告诉我一件事。他说刘千手和警局技术中队的人串通好了,刚才去外面来回瞎跑就是在演戏呢,他杀了辛启义和小刀,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和杜兴了。我挺害怕,心说凭刘千手的脑瓜要想害我,我死几个来回都够了,可我也对第四人这话有疑问。我依然觉得刘头儿不像是坏人,他之前还给我喝过黑药呢,把我的幻听治好了,如果要害我,当时为何要救我?
但第四人也多次出面保护我和杜兴,他的话也很有分量,我纠结上了。这期间我没回话,第四人等得不耐烦了,他也猜出我啥想法了,又跟我强调一句:“今晚或者明天,刘千手会带着你和杜兴没目的地出去一趟,你不要跟去,不然大祸临头。”我一合计,索性把他最后这话当成一个衡量标准,要是刘千手真这么做,就说明第四人说得对,反之,第四人就在骗我。第四人不再说什么,QQ头像一暗,下线了。我盯着手机发了半天呆,胡乱想了一大通,接着又抱起被褥往下走。
赶巧的是,我刚出办公室,刘千手也出来了,他不像是要休息的样儿,连外衣都穿好了,对我摆手说:“李峰,你和枪狼准备下,跟我出去办点事。”我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地问了一句:“头儿,咱们去干吗?”刘千手笑了笑,说让我别问了,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反正看着他这笑,我咋觉得笑得这么贼呢。我突然信了第四人的话。刘千手又催促我快点回去换衣服,好尽快出发。我头疼上了,不知道想啥理由拒绝他。都说无毒不丈夫,我被逼急了,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假意应着,还扭头往回走,不过没走两步,我就装着一个踉跄往地上一扑。这地面铺的是地砖,正常情况下,摔一下很疼的,但我手里抱着被褥呢,不怕这个。
看我来这么一出,刘千手着急了,跑过来把我扶起来,还问我怎么了,我拿出一副纳闷的样子,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走得好好的,突然间脑袋一片空白。”我现在就是个演员,跟刘千手演起戏来。刘千手没料到我会撒谎,他说我可能是累的,就不要跟他出去了,找个会议室早点睡吧。
我面上拿出一副遗憾样,心里倒是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躲过这一劫了。刘千手又去找杜兴,不过杜兴被乐乐黏住了,一听刘千手就是想没事去转转,他也拒绝了。这么一来,刘千手是没请动我俩,但挺奇怪,他又自己下楼了,看样是要独自出去转转。我搞不懂刘千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第四人说的,他这次要害我俩,我俩都不去,他自己出去有什么意思呢?我打算就这事问问第四人,顺便听听他的意见,接下来我们咋办。
我躲到会议室,又把QQ打开了。可我留言老半天,第四人也没理我。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困了,也没耐心等了,想把手机锁上睡觉。可突然间QQ上有提示了,有人要加我。我挺纳闷,心说这都啥时候了,从哪儿蹦出来的好友呢?我点开消息一看,愣住了,又忍不住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新加我的QQ,除了QQ号码跟第四人不一样之外,剩下的资料全一样,而且他加好友时说的话是:“李峰,速加我。”我一下混乱了,心说咋有两个第四人?我点了确认,通过了他加我的请求。
我看着这个新号码,主动问了一句:“哥们儿,你又是谁?”新号码根本不理我这话,主动发了一条消息:“这几天养伤没注意,速删之前的QQ号,那个号被盗了。”我脑袋嗡了一下,本来让我纠结的事,这下全明白了。合着自打从燕山镇回来,这QQ号就换人了,不是真的第四人在跟我聊天。那可恶的盗号贼一直在挑拨我跟刘千手的关系,也亏得我一直压着性子才没让他得逞,可今晚坏事了,我信了他的屁话,让刘千手自己出去了。我有个很大胆也很悲观的猜测,盗第四人QQ号的一定是钩舌罗刹,因为她的电脑技术强悍。刘头儿这次出去,绝对是凶多吉少。我吓得顾不上跟真正的第四人说啥了,撒腿往外跑。
我把杜兴从乐乐身边拽了出来,还把他拽出会议室,而且都这时候了,我也不瞒着啥,告诉他第四人给我发QQ消息,说刘千手有危险。杜兴也很重视第四人的警告,但问题是我俩根本不知道刘头儿去了哪里,怎么找他呢?我急忙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我心里还不住默念,他现在可别出事,一定要接电话啊。
我也搞不懂自己咋了,反正这颗心七上八下的,尤其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刘千手没太折磨我,响了没几声他就接了,只是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呼呼声,很明显他在户外,还走在一个风大的地方。刘千手怕我听不清,提高音量问我什么事,我想跟他说的多了,一时半会儿聊不完,就挑重点地问:“头儿,你在哪儿?我和杜兴立刻找你去。”刘千手咯咯笑了,似乎对我这个表态很满意,他说:“我在去往酒……”
说到“酒”字时,他卡壳了,倒不是他不想说完,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手机没有视频功能,我看不到他那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接下来我听到刘头儿一声惨叫,手机还啪地掉到了地上,随后是两声枪响,还有一个汽车开过去的声音。我使劲“喂喂”两声,电话那边都没反应。我一下愣住了,虽说我不是个悲观的人,但现在我怎么想都乐观不起来,刘头儿一定遇到危险了,甚至是凶多吉少。我突然有种自责感,倒不是我非得赖自己啥,只是觉得刘头儿这次出事真的或多或少与自己的疏忽有关。
我愣神期间,手上都没劲了,手机顺着手掌嗖地落了下去,要不是杜兴眼疾手快接着,保准就掉到地上了。我没用免提,杜兴还不知道咋回事,不过他也猜出一点来,推了我一下,催促道:“咋了?你他妈快说啊。”
我把我听到的跟杜兴念叨一嘴,而且我还很无助地问杜兴接下来咋办,我是有点乱套了,我们只知道刘头儿出事了却找不到他,这让我很憋屈。杜兴也有些急躁,但他比我沉得住气,跟我说:“你给急救中心打电话,我跟警局打招呼,让他们都盯着点。要是有报警或急救的电话,那一定是有路人发现刘千手了。”
我点头说好,便即刻行动起来。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缓冲,我心情也稳定不少,脑袋里又琢磨起刘千手说的那个“酒”字了。这“酒”字也是钩舌罗刹留给我们的一个提示,刘头儿一定是猜出这个“酒”字的含义了,他这次出去就是找这条线索去了。我又往深了想,这么晚了,他能出去找线索,还是跟酒有关的,难道是酒吧的意思吗?我把这想法说给杜兴听,杜兴觉得我分析得有道理,他接话说:“咱们乌州不是啥一线城市,市里就有三个酒吧。咱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去这三个酒吧附近转悠一下。”我一合计,也只能这么办,我俩把这三个酒吧排好顺序,哪个近先去哪个。
杜兴开车飞速往第一个酒吧奔,但还没等我们赶到呢,警局和急救中心的电话都打来了。刘千手被发现了,晕死在一个酒吧附近的地下停车场,现在正被送往附属医院。杜兴又急转车头,我俩往医院奔。说实话,对附属医院,我是太熟悉了,阴公子和丑汉的影子几乎印在我脑海里。杜兴把车停到医院后院,我俩跑着经过太平间时,我还顺带看了眼。
刘千手被送到抢救室,我俩就在抢救室门外守着。听一个护士说,他伤得很重,背后被人捅了一刀,拉到医院时,半个衬衫全是血。我和杜兴心情都不好,杜兴还扬言,如果刘千手死了,等日后抓住钩舌罗刹时,他绝对会把这娘们儿剁碎了喂狗,再让狗把她当屎拉出来。我没兴趣跟杜兴讨论这个话题,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吸闷头烟。我没数我吸了多少根,反正到最后,我脚下全是烟头。我俩硬生生等到破晓时分,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手术医生先走了出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医生故意摆架子,还是说特意吊我和杜兴的胃口,他出来就叹了一口气。他这口气真有威力,我看着心里直抽抽,我说话声都有些变味了,我问他:“病人咋样了?”医生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眼前一黑,这绝对是一种要休克的症状,甚至还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但这医生又来了一句话,让我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他说:“刘警官命是保住了,不过身子骨很弱,还在昏迷中,估计怎么也得到今天晚上才能醒来。”我打心里有种冲动,真想一顿连踹,把这医生踹回抢救室去,心说能不能先把话说明白了再摇头,我心脏受不了这种“玩笑”。但我也没跟这医生较真,我和杜兴等了一会儿,护士就用推车把刘千手推了出来。现在的刘千手,脸煞白,紧闭着眼睛。我虽然知道自己叫他没反应,但还是念叨几声。我和杜兴随着推车来到一个监护室,护士不让我俩进去,只在门外看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