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画与哥哥在战乱中被木先生掳走,木先生对自己和哥哥几天相处,一直礼遇有加,没有为难兄妹二人。楚行画每天就想着逃跑,把据点的道路记在心里,可是哥哥却没那些心思,反而劝说木先生是个好人,不会害自己,更何况父亲会来救自己。楚行画说不动哥哥,果然在那天出了事。自己听见枪炮声响起,木先生带着兄妹二人转移。楚行画趁着间隙,在河滩上拉着哥哥逃跑,可惜哥哥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肯跟她跳入河水中,自己无法可想,跳入水中求生,她自幼在长江游泳,水性不错,藏在浅水处,也没人发现。她隔段时间就探出头来看自己哥哥,看到哥哥正在河滩上茫然无措,连忙招呼哥哥也跳到水里来,哥哥听到,连忙涉水向她跑来,可是一发炮弹击在水中,河水冲起几十米高,一片水花落下,楚行画再看时,哥哥就没了踪迹。
接着自己到了云南,父亲和奶奶的死讯接踵而至,家族迁徙到香港,自己又在刘志云的安排下到了北平读书,楚行画小小年纪,遇到这些变故,内心里早就不同于身边这些富家女子。同学们都是大户女儿,举手投足都是规规矩矩,楚行画看着,她们都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都是听从父辈,听从家人的懦弱女子。不知道到这个学校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特别是当男教师上课的时候,身边的同学竟然都花容失色。
楚行画很喜欢一个老师上课,宋老师,全名宋世择。
宋先生第一天上课,在黑板上写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女学生们纷纷笑起来,“我们是女子,不是匹夫。”
宋先生把手放在胸前,在空中按了按,“世界在变化,国家要进步,女子也和男子一样,需要承担起社会的责任。”
就这么一句话,吸引住了楚行画。
楚行画自幼都是长辈教训,女子和男人不同,要呆在深闺,到了岁数,找个好人家嫁了,要做的就是文静收敛,可是楚行画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能做的事情,自己却不能做。现在,宋老师的一句话,让楚行画自己一直内心反抗的心情得到了印证,是啊,为什么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就不能做。而且很多事情,自己明明做的比哥哥要好,潘家大儿子潘兴华的枪法还不如自己。楚行画自己跟同学说起自己开过枪,同学们都不肯相信,哪有女儿家开枪的道理。
这一年,北平发生一件轰动的事情,国家青年群情激动,驻守在北平的一个美国士兵,强奸一个女学生。无数热血青年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庇护美国士兵的行径,楚行画也走上街头,手举标语,呼喊着口号。在一个街角,楚行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一个高处演讲,情绪激昂,当楚行画看清楚正是宋先生,在拥挤的人群里,楚行画喊着宋先生,可是来了一群士兵,把宋先生拉扯下来。这个举动激怒了所有的学生,学生们纷纷冲到士兵身前,解救宋先生。结果水枪喷射过来,学生们纷纷倒地。
楚行画看见宋先生被两个士兵拉住,冲了上去,将一个士兵推攘在地上,就要夺过枪支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士兵给紧紧攥着。楚行画不停挣扎,竟然将身边的士兵打得口鼻渗血。
宋先生和楚行画同时被捕。
半月之后,刘志云将楚行画担保出来。楚行画回到学校鼓动学生,发动同学营救宋先生,学校迫于压力,与政府交涉,终于把宋先生也给放了。
刘志云无法劝说楚行画,只是一再交代不要再惹是生非,然后回了香港。
宋先生出来后,身体虚弱,但是仍然恢复上课。楚行画与几个激进的学生去寓所看望宋先生。言谈中,宋先生听到了楚行画的口音,忽然问道:“你是四川人?”
楚行画点头。
“我曾经有个要好的同学,也姓楚。”
楚行画看着宋先生,突然觉得眼熟,觉得宋先生在什么时候见过,只是时间太久远,自己非常小的时候有点印象。
“不知道宋老师的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楚行画说道,“我祖籍重庆。”
“楚河。”
楚行书看着宋先生眨着眼睛,点头说道:“他是我父亲。”
宋世择没想到自己一直教授的学生,竟然是故人之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忙问起楚河的近况可好。
楚行画如实告诉宋世择父亲带着家眷到缅甸避难,去在缅甸战场上死去的事情。宋世择听了一时无话,长吁短叹很久。
时间流淌,楚行画继续在北平求学,宋世择对楚行画青眼有加,学业上关照楚行画良多。直到某天,宋世择突然失踪,然后多日没有上来上课。楚行画打听宋先生的下落,却同学们说,国共两党谈判破裂,宋先生其实一直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现在已经被政府通缉。
楚行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暗自打听。
一天楚行画从学校出来,走到街角,一个乞丐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楚行画一看乐了,宋先生装扮乞丐挺像的。
一对士兵行走过来,楚行画把宋先生拉到街边,看着士兵走过。
“您真是共产党?”楚行画好奇的问道。
宋世择没有正面回答,“我有事想找你帮忙,能去一下我的住所,帮我在门上的挂铃给扯下么?”
楚行画确定了宋世择真的是通缉的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对着宋世择说道:“您不怕我出卖你么?”
“楚河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情,他女儿也不会,”宋世择笑着说道,“只是让你冒险了。”
楚行画走到宋先生的寓所门口,犹豫良久,开始敲门。几个便衣立即从楼道里走过来,把楚行画围住。
“干嘛呢?”楚行画问道。
“你认识宋世择。”一个便衣阴阴问道。
“认识啊?”楚行画回答,“我当然认识,我是他学生,他很长时间没来上课了,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
几个便衣看着楚行画,眼光游移不定。
楚行画突然愤怒起来,“我家是大户人家,我父亲跟日本人打仗死在缅甸,你们不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对付我一个女子,真是有了出息!”
楚行画摆起手,无意间将门上的挂铃给拉下来,“我父亲叫楚河,你们问问远征军的牺牲名单,你们这么对我,我家人不会干休。”
便衣们最终还是扣留了楚行画,但是半天后,就把楚行画礼送出了他们的羁押所,楚河加入远征军,在与日本人交战的时候,英勇行径在远征军里流传很广。当他们知道了楚行画的确是楚河的女儿,刘志云代表楚家,与政府官员交往颇多,上次过来担保楚行画,也已经打点上下,留了路子。
楚行画有惊无险,帮了宋先生一个大忙,心里不禁得意。可是她再也没有得到宋先生的消息,也不知道宋先生交给她的事情,起到效果没有。
年关将近,刘志云到北平,将楚行画回到香港家中。
进了门,免不了被母亲一阵数落,“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吃了两次牢饭,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嫁人?”
楚行画笑着说道:“我嫁不出去,刘志云娶了我就是。”
刘志云听了,看着陈淑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我要走了。”刘志云说道:“开春之后,我就回老家,你们也许会回重庆。”
“为什么呀。”楚行画说道,“刘志云你不能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还有,我为什么要回重庆,我们家在香港不是挺好吗。”
“这是你舅舅的意思。”陈淑和说道。
“是刘志云跟我说起过的那个舅舅吗?”楚行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刘志云点头,“我毕竟是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了。”楚行画说道,“谁说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我的那个舅舅说的。”
正在说话间,外厅里就传来了陈良茂的声音,“我外甥女回来了啊,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呢,出来让我瞧瞧。”
楚行画就走到外厅,看见自己的舅舅陈良茂正站在厅正中,大厅里张灯结彩,下人们筹备着新年布置。楚行画看着陈良茂,喊了一声舅舅。
陈良茂立马答应了。
“真是我舅舅啊。”楚行画笑着撒娇说道,“那就是你没错了。”
陈良茂第一次看见楚行画,看见楚行画也笑着回应。
“舅舅。”楚行画指着厅上的一个灯笼说道,“那个灯笼挂歪了,您去扶正啊。”
陈良茂正要指使下人,楚行画却搬了一个椅子来,“这灯笼挂在牌位上面,是祖宗的灵位,怎么能让下人站上面。”
陈良茂一听,觉得有道理,就站到椅子上,伸手去扶灯笼。
楚行画看见供桌上摆放的是陈致庸的牌位,脸色就很难看,但是一闪即逝,陈良茂站在高处,哪里看得见,还在踮着脚尖,手里扶着灯笼。
楚行画看准了,跳将起来,一脚踢在陈良茂的腿上,陈良茂猝不及防,狠狠摔到在地,摔得七荤八素。过了半晌,陈良茂慢慢坐起身来,陈淑和和刘志云看到楚行画突然发泼,和下人一样,都不知所措。
楚行画等陈良茂坐得稳了,走到他跟前,慢慢说道,“这一脚,是我还你的。”
“我们没有见过面啊,外甥女。”陈良茂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泼辣的外甥女,看着楚行画发呆。
“我在我娘肚子里,你踢过我,”楚行画指着舅舅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找你好久,你躲哪里去了!”
刘志云扑哧一笑,陈淑和就知道,这些事情,原来楚行画早就知道。
陈良茂指着陈淑和说道:“这是你养的女儿吗,忤逆不孝的,竟然敢打我。”
楚行画走上前,又重重踢了陈良茂的腰一脚,陈良茂登时觉得腰要断了,这小姑娘,力气不小。
“这一脚。”楚行画说道,“是替我哥哥还的。”
陈良茂躺在地上,胡乱的骂道:“淑和,你是怎么教你女儿的,这哪里像个女儿家的样子,我们陈家没这种杂种。”
“你们陈家。”楚行画,拿起陈致庸的牌位,一把扔到陈良茂的脸上,“我姓楚,什么时候,轮得上摆你们陈家的牌位。你把我爹的牌位弄哪里去了。”
陈淑和一把将女儿抱住,“他是你舅舅。”
“什么舅舅。”楚行画骂道,“你怀着我的时候,他把你当妹妹了吗,他把我当外甥女了吗?”
楚行画看见母亲无法回答,又跑到陈良茂面前,用脚一下又一下地踢,下人们本就对作威作福的陈良茂积怨已久,看见他遇到了魔星对头,都暗自解气,无人相帮,全部在一旁看着热闹。
“你一个女儿家,迟早要嫁人,什么时候,轮的上你说话做主。”陈良茂仍旧不肯服输。
“杨淮安,你过来!”楚行画看到了站在刘志云旁边的义兄,“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听。”杨淮安回答。
“给我打这个老不死的。”
杨淮安立即冲到陈良茂身边,用手抽打陈良茂的耳光,连续抽了几十下,陈良茂满嘴鲜血,连连告饶。
楚行画蹲在舅舅面前,慢慢说道:“这个家,就我姓楚了,我不说了算,难道轮的上你这个外人。”
陈良茂没想到外甥女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在他的印象里,外甥女应该和妹妹一样柔弱,哪里知道,她比楚河还凶狠。
陈良茂指着楚行画说道:“没有家教,果然和姓楚的那个混蛋一样。”
杨淮安作势要踢陈良茂,陈良茂吓得把头抱住。
“你竟然说刘志云是外人,到底谁是外人?”楚行画骂道,“你想把刘志云赶出去,你凭什么,你才是个外人,你现在就给我滚。”
陈良茂懵了,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在楚行画面前,什么都不是。
楚行画唤来下人,让他们把陈良茂抬了出去,又带着下人,来到陈良茂的卧室,将陈良茂所有的家务什全部打包,扔到街上。
楚行画指着陈良茂说道:“你要是再敢进我们楚家一步,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陈良茂心魂未定,坐在大门外,看着楚行画把门给阖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陈淑和看着女儿发了一阵子泼,身体软软的,坐在椅子上。
楚行画走到母亲面前说道:“我不去北平念书了,家里差个主事的人,再这么下去,家业都被外人给霸占!”
刘志云看到楚行画发飙,又说了这句话,有点不自在。
“妈,这家里,就是我和你,还有志云和哥哥了。”楚行画说道:“可不能再让什么外人来欺负我我们。”
“这是我女儿吗?”陈淑和向着刘志云虚弱的问道。
刘志云忍不住笑道:“她真真切切是楚大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