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就难在根本送不回去,后山那个地方,进得去出不来,没有完成成人礼,是根本无法离开的。我气坏了,抓着胡来的小尾巴把她摇醒,她得意得呲牙咧嘴,上窜下跳,能整到我让她很是得意,可很快她就笑不起来了。后山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山中瘴气萦绕,终年没有阳光。我功力稍强,尚能勉强支撑,胡来就不成了,她还是只小狐狸,哪里受得了这个,才呆了三天不到,她便奄奄一息。大部分时间她都陷入昏迷中,我抱着她,感觉她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失,眼看我就要失去她了。”
胡银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略带感伤:“我爸妈只留给我这唯一的一个妹妹,如果失去了她,我真不知道会怎样。幸好老天有眼,很快便给我找到了那株草药,才总算救活了她。”
“那草药不是代表你成年的资格吗?”饮无极插嘴道。
“是啊,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九死还魂草,都是九株连生的,每次成熟时,其中最强壮的一株会吸收其他八株的生命力,最后只有这一株能够开花结果。狐族吃了,能突增百年功力,据说还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我找到后,直接就把它塞进胡来的嘴巴里,然后她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我至今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妖媚。我喜欢清纯一些的女孩子!”
“后来呢?”
“她可是欢喜了,生出双腿褪去毛皮,是多少狐族同类的目标。我却惨了,再也找不到另一株九死还魂草,只能以另一种方式宣告成年。”
“什么方式?”
胡银羽握紧拳头,似乎往事不堪回首,又叹息了一声:“族长当时一再叮嘱我不能走到这一步,可被胡来这么一搅和,唉……那就是通过我们狐族十大长老的考验,不过近千年来都没人能通过那几个变态狐狸的考验,有人还没完成就精神分裂了,所以近几百年来再也没有族人申请长老们的考验。没有找到九死还魂草的族人,甚至宁愿呆在族群里不再出世!”
“那你是怎么通过考验的,还是变态的考验?你现在精神有没有问题?”饮无极退后半步,上下打量着胡银羽。
胡银羽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天空,接着道:“我当时也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申请这个考验的,当时族长用夸张的表情看着我,嘴里说着,耶孩子啊!你可要想清楚了!爷”
“结果你还是坚持去找那些变态的长老?”下山对于胡银羽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嗯,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族长答应了我的请求,并告诉我,我首先必须找到十位长老,然后接受他们的考验,通过之后拿着他们的随身信物回来。说实话,我比较推崇以暴制暴的方式,我跟族长说,不如我跟他单挑,也省得麻烦那些长老了!结果那个狡猾的族长连夜以修行的名义不知去向,害得我不得不又跑来跑去地找那些老不死的家伙。”
“后来呢?”饮无极听得兴致勃勃。
这时,怀里的胡来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原来她早就醒了,只是被饮无极抱着很舒服,懒得动。胡银羽的回忆也同样牵出了多年前她的那段记忆。
“我首先去找了大长老。谁也不知道他多少岁了,据说他是白狐族有史以来最长寿的狐狸,须发皆白,人却干瘦得厉害。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好像在看一本从人间得到的小说,他也算仁慈,给我的题目是最简单的!”胡银羽气得咬牙切齿,“我当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十个老东西号称变态中的变态。”
这时三人已回到红袖坊,为了继续听故事,饮无极异常热情地吩咐小二马上去准备酒菜,胡银羽手中拿到叫化鸡后,兴致更好了,继续道:“你知道那老头给我的题目是什么?他居然让我数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毛!还用很正经严肃的嘴脸警告我,不要试图蒙混过关,他是很清楚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毛的。”
“难道他数过?”饮无极一口酒喷了老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自然不会去数,但是有和我一样可怜的族人效劳过。我是谁呀,我可是白狐族近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英俊少狐,我会干那种蠢事?但是这一关也不得不过啊,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
胡来抢着说:“饮哥哥,你猜那长老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毛?”
胡银羽也起哄着让饮无极猜一猜。
饮无极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能从正常的角度去考虑,他灵机一动:“万物皆一而为,可以将那毛发看做一个整体,是一根对不对?”
胡银羽摇头:“我也像你这么想过,但是不行。那老家伙是真的想让我把他身上的毛数个清楚,纯属力气活,没有任何技巧。既然找不到技巧,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了。我早看出来了,他们就是想存心刁难我,所以我心一横,去找了胡来的师父!”
白狐族许多狐狸天生就带着某种异能,比如胡来天生就会医疗,是个难得的药师苗子。她化为人形后这种特殊能力便完全显示出来了。从后山回来后,族内的药师便收她为徒,教给她的法术也大多是医疗方面的。
胡银羽找胡来的师父要了一种药,趁大长老午睡的时候将药倒进了他的茶壶。大长老没有丝毫防备地喝下了那茶,结果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毛发全褪,仅剩右腿根部的一根红幽幽的汗毛仍顽强地附着其上。于是胡银羽赢了,大长老身上只有一根毛,傻子也能数得清楚。
大长老几乎痛哭流涕,可即使不情不愿,他也不得不认输。他用怨毒的眼神盯了笑嘻嘻的胡银羽许久,才用力拽下那最后一根红毛,递给胡银羽:“拿去!”
这根红毛就是所谓的信物!
胡银羽扬长而去,留下大长老在屋内对着满地白毛伤心,他吩咐看门的手下,以后将胡银羽列为拒绝往来户,远远见到胡银羽,一定要关上门,绝对不允许他再踏进大长老的房门半步。
呜呜呜,他全身的毛啊!
根据可靠情报,二长老最擅长的就是躲藏,他越活越顽皮,你要找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铁定跟你玩一场躲猫猫的游戏。他可不会管你有多着急,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
这是个标准的老顽童。胡银羽挑战十大长老,准备破族下山的事已经是白狐族最近最具爆炸性的新闻,连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狐狸都知道了,二长老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早预料到胡银羽找完大长老的麻烦肯定就会对他下手。他已经好多年没如此兴奋了,他在居所留下书信一封,怕胡银羽看不见,居然还特意修筑了一面白墙,墙上写着:只要你找得到我,就算通过考验。
胡银羽看到后立刻转身就走,回到住处抓了几只鸡去煮。他就有这个毛病,情绪起伏波动太大的时候就想吃鸡,边啃鸡边想对策。可这次灵感却不同以前,吃了几只鸡也不见它上门。
他决定去族长那里探探消息。可惜那精明的族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听族长媳妇说,他出门之后至今未归,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族长媳妇当时正在准备晚餐,清一色的素菜,没有荤腥。胡银羽可受不了这个,连忙告辞,出门前,他无意间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二长老喜欢吃什么,我也好准备些贿赂他。”
族长媳妇接口道:“鸡呀!二长老最喜欢吃活蹦乱跳的鲜鸡了,尤其是那种芦花鸡,生命力越旺盛他的胃口就越好。”
这一句无心之语触动了胡银羽的心弦,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也不多言,笑吟吟地离开了。
他的确是想到法子了。
整整七天,胡银羽像是完全放弃了过关考验一般,他整天呆在家里煮鸡吃鸡,有时候心情好,还会请来左邻右舍一同享受。
白狐村附近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鸡香味,白狐们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咽一大口口水,他们大骂胡银羽实在害狐不浅,整天被食物的香气诱惑着,谁还想着勤奋修炼呢?全都琢磨怎么祭五脏庙了。
到了第八天清晨,胡银羽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都差不多了,他邪笑着扛了个大布袋子来到村头,一跃而起跳到最高的旗杆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迅速除去布袋口的红绳。
一瞬间,唧唧咕咕、咕咕唧唧的声音在全村响起。袋中居然装了三十多只芦花鸡,每一只鸡都目光炯然,绝对顶级健康。
鸡遇到狐狸,凭本能它们也要挣扎一番,何况还被困在袋子中这么久,仅闻到胡银羽身上的味道就让它们的恐惧提升到了顶点,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它们个个像瞬间完成了进化,翅膀功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发,有几只鸡甚至边跑边暗自琢磨:我怎么忽然就会飞了。
这就是恐惧的力量。
胡银羽安静地看着白狐村开始沸腾,许多狐狸都跑出来看热闹,有几只法力不是很高的狐狸试探着去抓那些鸡,胡银羽也不阻止。渐渐地,抓鸡的狐狸越来越多,村里像正在举行狩猎竞技会,到处可以看到鸡飞狐追的场面。
鸡越来越少,追的狐狸却越来越多,大家像疯了一样。好多法力高强的人形狐狸也加入进来,他们不用法术,仅凭原始的本能去争夺,似乎这能带来更大的快感。
村东头的洞穴内忽然钻出一个人,脏兮兮的打扮,长发将整张脸盖住,他对准一只差一点就逃之夭夭的芦花鸡奔去,身手敏捷地扣住了鸡脖子,手使劲一抖,居然仅凭腕力便抖散了鸡的脖骨。
那人张大嘴巴露出獠牙,恶狠狠地朝那鸡咬过去,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饿了几十天没吃东西了。
一只鸡被他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啃得干干净净,他留下一地鸡毛,又瞄上了另外一只自投罗网的逃命鸡。
这时,胡银羽觉得这场戏也差不多该落幕了,大鱼既然已经出现,他也该收网了。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先将那只鸡锁到手中,笑吟吟道:“二长老,找您可真不容易啊!”
那人心中一惊,始觉上当,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准备开溜。
胡银羽抓住他的手腕,略带嘲弄:“堂堂二长老,难道想赖不成!”
“谁赖了谁赖了?给!拿去,我算服了你这混小子了!”二长老龇牙咧嘴地递过一根金毛,胡银羽注意到,他是一把从左手臂上扯下来的。
应该很痛吧!胡银羽很有良心地把手中的鸡递过去,希望能够弥补一些。
二长老也不客气,他拍拍胡银羽的脑袋:“小子,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