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选队员细剖当前势
“是吗?没死?”
华丽的锦帐垂挂在窗前,阳光透过锦帐懒懒地照进房间内,不小心留下了一小片阴影。那阴影处此刻却立了一个人,面目瞧不清楚,随着方才那一声问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瞧着面前俯伏在地的男子,声音中散发着一股似乎是天生成的威严。
地上那男子听到这毫无怒意的问话,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犹豫片刻方低声应道:“属下无能,甘愿领罪,请族主责罚!”
立着的人竟是北春一族的族主北春凡。只见他似乎微微一笑,向地上的男子摆了摆手,“不必了,起来吧。”
地上的男子似是没料到北春凡竟这般说话,微抬起头愕然瞧着他,见他又转过身去,只得叩了下首,依言起身,想了一下,又低声道:“属下……属下曾提醒过宁浠洵,要他另选一个修行高明之士,冀望一举成功,但他——没有听从属下的劝告。”
说这话时,他始终低垂着头,瞧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如何。
北春凡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向后摆手道:“我问的是施智昊,不是白家小子。”
“唔?”
对面的男子大为惊讶,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只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北春凡也不看他,自负了手悠然看着窗外,慢慢地说道:“宗辉,你可知那施智昊是什么来头?”
“不是府上的家丁吗?”被称作宗辉的男子不解北春凡何以会如此发问,轻轻蹙起了眉头。
北春凡微微一笑,轩过身来,“一年前,施智昊曾要求修习祭师,以便有能力加入詹小生统领的护卫队,为北春家更好地出力,我没有答应。”
那宗辉的身子轻轻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难道这个施智昊有什么不妥?”
“有人曾在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他和怀辅有来往。”北春凡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目光却穿过窗前的草坪,飘向了不知何处。
宗辉大惊失色,“怀辅!那不是……那不是……安平……”
“没错。”
北春凡的声音依旧如古井般无波无澜,宗辉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杀气。那杀气虽弱不可察,却带动了周边不知什么元素起了波动,宗辉只觉得身上一寒,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心下顿时大震,暗道族主的修行竟高明如斯!
“叫浠洵来见我吧。”北春凡轻轻一抬手,宗辉立觉身上压力顿减,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恭声应是,便敛容退了下去。
北春凡独自站立许久,仿若自语般轻哼道:“皇族竟也插手我北春一族?!”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巍峨堂皇的大殿之上,亦有一人轻哼道:“区区萤虫,安敢与日月争辉尔!”
……
“哇,真是好过瘾啊!”
柳堰风“砰”地将房间门撞开,欢呼一声将自己丢到了床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之后仰面朝天大张双臂,由衷地感叹道:“早知道这么过瘾,我也该早早上进一点,弄个官来当当的!”
伍定山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接他的茬,白飞羽却也笑了,“要不我这少官给你来做?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
“羽少,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柳堰风动也不曾动,一脸享受的表情,“你要真有心,我也不用做少官,就把巡逻联防队给我管我就谢天谢地啦!”
白飞羽当即含笑道:“好啊,给你了。”
“真的?!”柳堰风一时忘形,“呼”的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却又即刻倒了回去,“嘿,你就拿我寻开心吧。你给我,我也不要。人家只服你,又不服我的。而且这帮人全是你刚才亲手挑出来的,哪肯让我调遣?话说回来,只是一个挑选队员,就能让大伙儿给捧上天去,啊,那感觉……”
伍定山只是笑,白飞羽的神色却认真起来,“堰风,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叫你们两个一起去挑选队员吗?”
“不知道。”柳堰风仍沉浸在不知什么思绪中,并未细嚼他的问话,只懒洋洋地哼哼了一下。
白飞羽笑着摇一摇头,“平日里的精明能干不知哪里去了。我叫上你们,是让你们做班长的。”
伍定山仍在嘿嘿地笑,柳堰风也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蹦到白飞羽面前,抓起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急切地询问他不是不在开玩笑。
白飞羽但笑不语,看他们摇晃得差不多了,这才轻轻一把推开二人,打趣道:“怎么,都活过来了?看来权力的确是个好东西啊,任凭你平日里对它多么不屑一顾,当权力真的放在你面前时,也没有几个人能抗拒得了它的诱惑!”
“哎呀你就别大发感慨了!”柳堰风急道,“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白飞羽脸色一板,“当然是认真的,这种事岂能随意开玩笑?第一班由堰风你统领,第二班由伍大哥统领,第三班由我统领,咱们三个可是扯平了!”
“耶?”柳堰风不解地挠挠头,“为什么这样安排呢?倒把我排到第一个去了,有大哥在呢,多不好意思啊。”
“这可不是这么说。”白飞羽挥挥手止住欲说话的伍定山,神色依旧严肃,“你刚才没有注意到吗?我放到第一班里的人,大多沉默稳重,做事细心,这种人最令人放心,但不足之处是遇事不够机警,所以就交由堰风你统领,正可取长补短。这第二班的人正相反,个个活跃异常,却失之沉稳,交给伍大哥最是合适不过。至于其他不甚有特点的人,都被我放到了第三班。你看,这样安排可有不妥?”
伍柳二人不料他竟考虑得如此周到,当下被他说得频频点头,都道甚有道理。柳堰风犹逗趣道:“羽少,这么点子小事你也安排得如此精细,可知这少官本来就该是属于你的呀!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胜任呢?”
孰料白飞羽却将脸一板,轻声道:“你们道是我为了幸言杰吩咐的一点子小事而费神,太不值得了,是吗?”
“呃,这个……”柳堰风被他说中心中所想,一时不好意思起来,支吾了半天,没有说话。
“唉,今天一整天,我心中一直在想昨夜的事。”白飞羽不再伍柳二人,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什么!”伍柳二人俱是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白飞羽。
“其实昨夜大家过于慌乱,谁也没有注意到秦旭的一句话。”
“哪一句?”伍柳二人同时急切地问道。
白飞羽略略一顿,一字一字地说道:“还有一个……也就是说,他最初看到的并不是那个来杀我的人。”
“什么?”伍柳二人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
“昨夜有一个人来刺杀我是没错,但在他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白飞羽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头至尾看到了我和那个刺客打斗的全过程。他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谁呢?”
伍定山和柳堰风都不料原来事情另有玄机,震惊地呆立当场。
“那……那来刺杀你的又是什么人?”柳堰风终究敌不过好奇,怯怯地开口发问。
白飞羽微微一哂:“是我的仇家派来的。虽然他没明说,但我可以肯定一定是他们没错。”
这样说着,心头便不自觉地划过北春凡的嘴脸,顿时心上一恶,忙收摄心神不去想他。
“但是那个旁观者是谁呢?”白飞羽并未转身,伍柳二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续道:“是仇家派来的后手?不可能啊,如果是的话,当时看着我将那人打败,他就应该出手相助才是啊!是想来救我的?可是谁会想救我的?而且怎的那么巧,他便会知道当夜有人要来刺杀我?”
“对呀。”伍定山在他身后闷闷地接道,“这都说不通啊!到底那是个什么人?”
白飞羽缓缓回过身来,微笑道:“我也奇怪得很,那人究竟是谁呢?后来秦旭一句话把大家都喊了出来,裴礼函也跑来了。我当时就想,这裴礼函身为传令官,军中出了刺客这样大事,怎么样他都应该仔细过问的。不想他却只是稍稍问了一下,听到刺客已走,连察看一下都不曾有,只含糊地说道他会向幸言杰报告的。你想,身为校官的一员,裴礼函平日里多么谨小慎微,怎的这次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要知道,假如真的像幸言杰所说,那刺客有可能是月明帝国的探子,那么事后追究起来,裴礼函是要负责任的。”
“着啊!”柳堰风听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盯着白飞羽,“所以说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裴礼函知道这刺客是谁,或者说,起码他知道那不可能是月明帝国的奸细!”
“对。”白飞羽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首先,裴礼函一定知道这杀我的刺客是谁。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和幸言杰都受了我那仇家的委派,一同参与了这件阴谋。第二,当时曾有人提醒过他,刺客不止一个,而他却恍若未闻。这就说明,那个未曾露面、躲在暗处观察的人是什么来头,他也是明白的、否则以他做了这么久的军官,不可能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居然轻易地放过这么重要的一句话!连我都知道如果不止一个肯定是有问题,他怎会不知?若是这样,他早当不成这校官了!”
伍定山只听得目瞪口呆,柳堰风却在一旁频频点头,“没错,羽少分析得完全正确!这裴礼函一定参与了整件阴谋,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奇怪。”
“好了。”白飞羽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那么现在我们至少清楚了这样几点:第一,前来刺杀我的人是我仇家所派;第二,除了现身与我打斗一场人的以外,他们还派了另外的人躲在暗处,目的不明;第三,裴礼函和幸言杰一样,知晓整个事件的内幕。”
伍定山和柳堰风俱都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两个问题:躲在暗处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柳堰风愣了半日,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从我们现在所发现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找不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唉,如果秦公子在这里就好了,他应该知道得比我们多吧!”
“哦?”白飞羽的眉毛好看地扬了起来,“原来秦大哥竟是去打探消息了?!想必是要帮我消灾弥厄啦。”
“什么?”伍定山不解地探过头来,“帮你做什么?”
白飞羽不觉失笑,“消灾弥厄。就是说帮我化解灾难呀。”
伍定山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我又不识字……”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该这样说话的。”见伍定山只是不好意思,一旁的柳堰风神色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白飞羽心下顿感歉然,“不说这些。本来呢我也以为我找不到答案了,但是后来裴礼函拉我去见幸言杰,我却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什么?”柳堰风听到又有重大发现,早忘了方才的失意,呼地凑了过来,伍定山亦抬了眼热切地盯着他。
白飞羽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那幸言杰虽装作正伏在桌上写字,但我却觉得他那种镇定是强装出来的。”
“为什么?”柳堰风急切地问道。
“究竟是为什么,我现下还没有完全理得清楚,但我相信我的直觉。”白飞羽顿了一下,脸上现出决绝的神色来,直直地盯着柳堰风,“现在你总知道,我这么尽心尽力地组织联防队,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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