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巡逻夜偶见蹊跷事
“大家打起精神来，注意动静！”
空旷的操练场上，借着朦胧的月光，白飞羽将横列在面前的巡逻队队员挨个看了一遍，见大家脸上的表情大多是兴奋，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这是第一次在夜间巡逻，难免觉得新鲜。但我要说的是，勒马镇距我帝都不过数十里之遥，虽说有重兵布守，但若敌人当真派了奸细来探查情报，还是相当容易的。所以大家千万莫要以为是儿戏，须知一旦与敌人对上，便要以性命相搏啊！”
“明白！”
这一番话将众人的美梦倒惊醒了大半，忙齐声答应。
“好吧，我们出发！”
白飞羽再看了一遍众人的神色，将手一挥，队员们立刻齐齐整整地转身便走，一丝不乱。看来这近一个月的训练收效甚好，白飞羽在大家身后微微点一点头，提步缀在队伍后面。
走了一圈，白飞羽忽觉得前面这人身形甚是熟悉，再仔细一认，却是包打听，不觉一笑。这一笑，顿时便想起他那日在众人面前所说的“将有战事”之语来，略一犹豫，便快步跟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包打听正不知在想什么，被他这一拍，骇了一跳，反射性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来不及回头便低声喝道：“什么人？！”
前面的队员听到包打听喝问，顿时纷纷停下，却听白飞羽笑道：“我，继续巡逻吧，没事。”
包打听一听这声音，顿时像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手，一个回身就要向白飞羽道歉，却被白飞羽挥一挥手打断，“好了，没关系，别停。”
其他人见白飞羽发话，自是不敢违抗，便又重结队形继续巡逻。白飞羽点头一笑，疾行了两步，与包打听并行。
“那个，羽少，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包打听依言继续跟在队伍后面前行，却是心中惴惴，见白飞羽追上来与他并肩，忙低声道。
白飞羽笑着摇头，“说了没关系了。你这么机警，倒该奖你呢！对了，上次听你说什么军令已经下了，马上就要有战斗任务，当时我还以为你是胡乱蒙人的，现在看来……”
包打听见他翻出这档子事来，脸上一红，嘿嘿干笑道：“这个……不瞒羽少说，我……那，我还真是蒙的。”
“嗯？”白飞羽将他瞪了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那你还真蒙得准！月明帝国的军队既已在勒马镇集结，虽说他们惧于勒马镇的重兵，暂时不敢轻易动作，但战事的确一触即发啊。”
包打听闻言，迅速收起嘻嘻哈哈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却换了一种沉重的语调：“唉，想不到月明帝国进兵如此迅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已打到了勒马镇！可见我落雪帝国虽说民风剽悍，向以战争为乐事，但却只是匹夫之勇，真正遇上早有准备的集合军力，就要迅速溃败啊！”
这几句话却说得白飞羽心头大震，再料不到这样的话竟是出自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之口，惊奇之下不由得就停了下来，将包打听细细打量了一遍，竖起大拇指道：“想不到包兄竟有如此见识，以前倒是我看错了你，实在对不住。”
包打听被他一夸，顿觉不好意思，再红了脸道：“羽少可别拿我开玩笑啦！”
白飞羽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跟上前面的队员，一面笑道：“包兄可不要妄自菲薄。方才包兄分明说自己关于军情的事是蒙的，我倒觉得，这蒙也是要有学问的。”
说到这儿，白飞羽停顿了一下，见包打听侧过头来看他，便又一笑，“月明帝国的入侵已有一月之久，而其国与我国接境之地较为广阔，不利于防守。虽有勒马镇重兵屯卫，但无奈勒马镇与边境线尚有一段距离，不能将之阻在国境之外，而边境守卫早在半年前便被皇族将主力调回来参与平乱，至今尚未来得及回防，所以月明帝国的军队定然能够顺利进入我国境。至于之后的行踪，月明帝国有两个选择：其一，兵行勒马镇，与我短兵相接。这虽然有一定的阻碍，但由于勒马镇是帝都的门户，一旦战胜便可直入帝都。其二，绕道右王奔岭，避开我国的军队，直捣帝都箬横城。这一选择避开了大规模的战争，但却颇为费时费力，且大队人马绕行绵延高峭的山岭，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也很难说。”
“不错。”包打听因白飞羽的分析甚合己意，一时忘形，竟接口道：“而月明帝国此次入侵既是蓄谋已久，当然兵精马壮，何苦要翻山越岭以致军队劳顿？据我看当是直取勒马镇的可能性大一些。若取了勒马镇，帝都便可长驱直入了！”
白飞羽微笑颔首：“因此只要月明帝国的军队逼近勒马镇，无论对方攻击与否，我们都要派军队火速救援。所以你才敢说不久将有战事了。果不其然，这月明帝国的军队已经屯在勒马镇外了。若无意外，近日就将有一场大战。”
包打听沉思着点一点头，“虽说新兵营未必会被抽调去勒马镇，但我若料不错的话，这几天帝都当会加强防卫，整肃军队了。”
说到这儿，猛省起自己现下竟是这般随意忘形地在跟白飞羽说话，一时间被自己唬得呆了，颤声叫道：“啊呀！羽少我……”
白飞羽知他将要说什么，微笑着摆一摆手，刚要开口，猛地面色一变，低叫了一声“有人”。包打听战栗了一下，小声问道：“在哪里？”
白飞羽将一根手指竖起来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绷着脸看了一会，低声向包打听吩咐道：“继续巡逻，假装没事，不要告诉别人。我去看看。”
话未说完，人已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包打听在身后想要叫他，转头看看仍在巡逻的其他人，便将那一声“哎”咽到了肚子里。
且说白飞羽方才见不知从哪里竟溜出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家伙，黑巾蒙面，看不出是谁，顿时吃了一惊。仔细看时，那人却将四周迅速看了一遍，纵身翻上帐顶，展开身形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白飞羽紧随其后，心源之力快速在体内流动，身形陡地迅捷无比，一时收势不住，竟差点要一头撞到前面，心下大惊，暗道再往前去可就有被发现的危险了，忙收摄功力，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番忙乱，前面那人却浑似没有感觉到，依旧向东北方向疾奔。
白飞羽在帝都时日虽久，但因居住在北春府中，平常出门的机会并不多，对帝都的很多地方并不熟悉。这倒并非是北春氏不放他出去，实在因为北春氏在帝国三大望族中虽是时日最短，但由于其手握军权，地盘却大得吓人，整个帝都东南方向竟有一半归北春府所有，故而他就算是想出去，也得费一番工夫。
在来到这兵营之前，白飞羽终日居住在秦府，只知道兵营在秦府的正西方，却不知这兵营的东北方向是什么地方。是以他一面追那蒙面人，一面心中犹在猜测其目的地。
却见那蒙面人身形一滞，自半空中降落下去。白飞羽低头一看，见他飞身掠入一座古庙中。那古庙想来已有一些年月，飞檐处已然破损，好在其他地方尚还完好。那蒙面人飞身入庙，却就顺手关上了庙门。白飞羽见状心中暗叫不妙，急跃下地面，四处看了一看，这庙却无甚可攀之处。正在着急，猛见庙前一株大树枝叶甚是繁茂，遂纵身跃上，拨开枝叶向下看时，不由得心中叫苦，却原来这位置太偏，而那破庙的屋檐又甚是厚实，什么也看不见。
“竟然看不到！不知听得到听不到？他们既然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想必不会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吧？”
一面想，白飞羽一面愤愤不平地咒骂着，一面却竖起耳朵，当真试图听到只言片语，虽然他自己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能约略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
一个男子正在怒不可遏地发作：“这么不小心……险些坏了大事！倘若……又该如何？”
或许是由于距离过远，白飞羽只能零碎地听出这么几句话，尚在思忖这是什么意思，另一道嗓音又响了起来：“此事过于突然……一时想不到……已及时抽身……”
不知怎的，白飞羽听到这声音便觉心中一震，似乎感到抓住了什么东西，细想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这一闪神的工夫，那下面的话就没有听到，不由得懊恼地在心中暗骂一句“妖灵娃娃的”，再次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奇怪，刚才明明还能听到一些，怎的这会儿完全听不到了？”
白飞羽心下疑惑，暗道莫非方才能听到一些是因为风向的缘故？细细感受了一下，却又觉得这风并未变向，那是怎么回事？
凝神细想了半天，白飞羽猛省到自己方才是因为看不到人影，故而非常想听到谈话的内容，当他侧耳去听时，体内的心源之力不知怎的受到牵引，一齐涌将上来，在头颈处四散乱窜，这才使他听到了只言片语。
“难道说这门功夫不只是打斗时可随心使用，平日里也能如此？”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荒谬，但想到上次遇刺时他也是想到什么招数便能发生什么招数，而且尊神曾说过这门功夫的玄妙之处，白飞羽还是决定试上一试。反正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何不尝试一下呢？
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了两下，甩开心中那些杂念，让心境回复清明，然后有意识地引导着心源之力向双耳的方向流动……
“嗡”的一声轻响，像是耳朵突然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般，白飞羽还没来得及吃惊，便再次听到了破庙内的谈话声。
“那小子当真有这么厉害？”声音尖锐难听，正是初时被白飞羽听到在发作的那个男子。
“没错。开始我只以为他是倚仗什么宝物，后来才发觉他竟真的修行极高，施智昊输得恐怕并不冤。而且……”那后来响起的声音说到这里，似乎是在沉吟，想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白飞羽再次听到这声音，心中又跳了一跳。那人显然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沙哑而又令人窒息，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但白飞羽直觉这声音十分熟悉，自己应该在哪里听到过才是。
可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这一次白飞羽不敢再走神，尽管心中疑惑，却并未放松心源之力的控制。
便听先前那人也沉吟了一下：“唔……这倒是件异事。转变得如此之快，真令人怀疑那是不是他本人！可是似乎也没有作假的必要……而且谁能假冒他呢？嗯，这个情况我要向上将军说明一下。还有别的吗？”
“后面的事我已按计划实施了……”
后面那人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先前那人打断：“对了，施智昊已经解决了。那小子的死本就在计划中，倘他不死，不但于计划不利，也枉费了宁先生的一番周折，更恐怕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还是就地解决的好。记住，下次再遇有这样的事，万万不可手软，否则便要误了大事！”
“是，谨记师将军的吩咐。”先前那人答得恭恭敬敬。
白飞羽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真奇怪，当他全神贯注地窃听他们说话时，居然似乎能感应到他们的表情，这个发现让他愣了一下，旋即觉得可笑起来。
或者那是自己听着他们的谈话而在脑子里臆想到的情形吧？
白飞羽无奈地甩一甩头，正要凝起精神来继续窃听，心中却不知怎的划过一丝警兆，面色大变，想不也想便贴着树枝无声无息地快速滑下，身形没有半点停留，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痕迹，迅速向兵营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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