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被迷幻倾吐胸中意
白飞羽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张亦真亦幻的脸，几疑身在梦中，注视良久，连两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去，似乎是想抚摸一下，但伸到半路，终究还是停下了。
“真的……真的是你吗？”
问出这几个字，白飞羽感到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紧张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像是生怕她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来一般。
那身影却没有答话，依旧向他妩媚地笑着，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张魂牵梦绕的容颜，就在他的面前，离他的脸也不过半臂之距。甚至连她轻轻的呼吸，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的面前啊！
白飞羽缓缓地伸出了手，抖抖擞擞地、小心翼翼地，想要触摸一下那张脸。曾小溪似乎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知怎的，眼中光芒闪烁，竟隐隐透出一种期待来。白飞羽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细细瞧去，曾小溪此刻的脸上确确实实有着期待的神情，越看下去，竟还能看出一丝……诱惑！
“你……”
白飞羽被她的神情所撼，一时竟问不下去，呆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低下头来，向自己靠近，再靠近……
“等等！”
轻轻的、有些犹豫又略带慌乱的声音自白飞羽口中发出，不但那张容颜一阵错愕，顿在半空，便连他自己也窒了一窒。
那样的不情愿，却又那样的坚决！这……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吗？
那可人儿显然大不是解，一双秀眉好看地蹙了起来，疑惑地盯着他。白飞羽看着她蹙起的眉，心中一跳，突然再次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却又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退缩了。
那蹙着的眉，确是比自己好看多了啊！
“你还好……吗？”
半晌，他嘶哑着嗓子，艰难地再次开了口。
“我很好啊！你呢？我可……惦记着你呢……”
星眸半闭，贝齿轻咬下唇，曾小溪略带娇羞地飞过来一眼，顿时将白飞羽看得呆了，脑中轰然一震，只剩下她方才那一瞥的风情，以至于她的声音有些怪异的沙哑，他也不曾注意到。
“我……不好。”白飞羽低下头，脸色黯了一下，“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听说，听说你被……被人抢了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我，我——很担心。你这些天，过得怎样？有没有不如意？”
说完，他便急急地仰起脸，紧张地盯着曾小溪的眼睛，急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也担心你啊。”曾小溪眨一眨眼，“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兵营里呢？”
我——也担心你啊！
白飞羽的心刹那间充满了喜悦。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彷徨，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喜悦！这样的喜悦让他甚至忘记了他刚向曾小溪提出的问题。
“我被北春凡追杀得几乎走投无路，是秦大哥提醒我可以入兵营暂避。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入了兵营，却机缘巧合地发现了你的线索……你，你过得好吗？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激动，白飞羽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曾小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怪异地一笑，“无论我在哪里，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啊！只要你过得好，我便也过得好了！”
“啊！”
听着这般深情的表白，看着那般依恋的眼神，白飞羽觉得自己简直要飞起来了。
“是……是吗？”
他一时忘形，抖抖擞擞地又伸出了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是要作势将曾小溪拥在怀里。曾小溪站着不动，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般，脸上霎时充满了娇羞的红晕，微低了头横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里却分明有着强烈的期待！
白飞羽紧紧地盯住面前的人儿，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生怕自己一个眨眼间她便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一般，嘴唇却由于过度激动而微微地哆嗦起来，颤抖的双臂缓缓伸直，然后，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拥到了怀里。
他不会看到，在背对着他的地方，曾小溪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眼里杀机瞬间聚集。
那刺客眼中掠过掩不住的喜色，双手结成法诀，口里低低地念诵着不知什么咒语，一片光华在手心上方快速成形。刺客一面念诵咒语，一面抬眼瞄了一下那片光华，眼中掠过喜色，似乎将要完成什么壮举一般。心情大好之下，刺客忍不住斜过眼去瞅了白飞羽一下，似乎有些惋惜之意。
白飞羽根本没注意到刺客的小动作，他只是抱紧双臂，喃喃地轻声唤了几句不知什么，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刺客手心上方的光华快速流转，似乎是在结作什么形状。细细看去，却是像一只巨钩，钩尖有淋漓的气流溢出，气流色鲜红，竟似是溢出的血雾，一种噬血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刺客却浑不在意，手上加紧催动，那巨钩便缓缓向白飞羽飞来，悬停在他的头顶，随时准备取他性命。
危险在迅速逼近，白飞羽仍浑然不觉。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倾城的女子。
诡异的巨钩自白飞羽的头顶缓缓降落，锋利的钩尖逐渐下弯，正对着他头顶要穴百汇，鲜红色的血雾喷薄而出，像巨兽张大了的血盆之口，随时准备将白飞羽吞噬。而白飞羽正低垂了头，双手环胸，不知在想什么，全不知危险的逼近。
当伍定山和柳堰风循着那怪异的女子声音寻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恐怖的景象。
“啊！”
二人齐齐惊叫，伍定山更是想也不想，铁青着脸就往白飞羽身边冲，柳堰风在身旁拉了他一把，竟没拉住，顿时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大哥！”便也拔脚向前，却又猛地顿住了。
在伍定山之外，另有两个身影也急速冲向白飞羽。一个纤细，一个潇洒，两条身影不分先后在落到白飞羽身前。那个身姿潇洒的二话不说，伸手便抓了伍定山的衣领将他丢出几丈远。
就在那一瞬间，巨钩已降至白飞羽头顶百汇处，钩尖似乎闻到了噬血的味道，兴奋地弯了两弯，毫不犹豫地一刺而下。摔落在地的伍定山还未爬起身便看到了这等惊心动魄的场景，急怒之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站在一旁的柳堰风只顾得心急白飞羽的险境，哪曾注意到伍定山吐血？
将伍定山丢出来的身影似没料到事情竟如此恶化，一时愣在当地，却见那另一个纤细的身影一跃而起，堪堪飞落到白飞羽的头顶，张开的双臂连续幻化，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白飞羽紧紧地裹了起来。
到手的肥肉飞了，巨钩岂肯干休，低吼一声便转向那纤细身影刺来。纤细身影方才仓促间结出真气网罩住白飞羽，此刻竟像是力竭了，任由巨钩透胸而过，殷红的鲜血刹那间飞洒开来，点点滴滴落到白飞羽的头上、身上，落到白飞羽身边的大地上。
那潇洒的身影发出一声怒叱，飞身上前将伤者接下，低头略略一扫。白飞羽此时已被那伤者的真气网压得蹲到地上，那身影却又伸出空着的右手来向白飞羽头顶一拍，喝道：“醒来罢！”
喝毕，那身影已旋身立住，将伤者横抱在怀中，向刺客怒目而视。
白飞羽被那身影一拍，顿时身躯大震，眼神一阵迷乱，迅速复转清明，腾地立起身愕然望向四周。
这几下俱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坐在地下的伍定山固然没反应过来，便是那刺客也被搞得晕头转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都看不清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小溪呢？”
半晌，白飞羽喃喃地低语。
“小溪？”横抱伤者的人奇怪地重复道。
伍定山和柳堰风却震惊地对望一眼，柳堰风低声喊道：“秦公子……哦，不，秦大哥！”
那身姿潇洒、横抱伤者的人正是秦歌。只见他向柳堰风略略点一点头，眼光便重新落回了白飞羽身上，皱一皱眉道：“羽弟，你说什么？”
他这一问，却有两个人同时猛地抬头注视着他，眼神居然都颇为奇怪。
伍定山知晓曾小溪这个名字，还是缘于那一晚与白飞羽的谈话。此事一直是他心中一块大石，虽然白飞羽自那以后便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伍定山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曾小溪”这个名字几乎已成为他的梦魇。此时听闻白飞羽问道曾小溪去了哪里，怎不叫他心惊？慌乱之下猛抬起头看着白飞羽，眼里却充满了愧疚。
不过，与伍定山相比，那刺客的表现却更加奇怪。
“你……刚才看到了谁？”
问这话时，刺客的身体竟然颤抖了一下，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分明是复杂的，有兴奋，有期待，有疑惑，甚至还有不可置信。想是这刺客过于激动，此番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却把在场诸人都吓了一跳。
听那声口，这刺客分明是个女子！
“阁下是飘萍哪一位？飘萍中可不曾记得有女子……”还是秦歌反应得快，向那刺客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刺客却恍若未闻，只是踏前一步，紧紧盯着面前的白飞羽，“你刚才看到了谁？”
“羽弟，她问你……”秦歌侧一侧头，正想提醒白飞羽，却发现后者正一脸震惊地立在原地，心中顿时起疑，那剩下的话便咽到了肚子里，只紧了紧手中的伤者，默默地注视着刺客和白飞羽。伍柳二人心急火燎地要跑上来看白飞羽究竟怎么样了，亦被他挥一挥手令其退后。
然而这些，白飞羽统统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个声音。
你看到了谁？你看到了谁？你刚才究竟看到了谁？
一丝粲笑绽放在他的嘴角，他看着面前那个黑衣裹身黑布蒙面的女子，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小溪……”
他喃喃着，艰难地向她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却就停下了。
为什么她的眼里有那样深的伤痛？
为什么她的肩膀竟似在颤抖？
为什么……她脸上的黑纱竟****了？
他和她，此时的距离不到十步。
十步，却仿佛就是一生！
“是……我吗？你真的看到的是我吗？”
蓦地，伊人飞身掠到他面前，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纱，天地顿时失了色彩，那一张朝思暮想的容颜便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早已听出了她的声音，但乍一见那张脸，白飞羽仍有几乎不能呼吸之感。此刻天已放亮，黑纱落地，却就盖住了一旁伍定山的抽气声和柳堰风的惊叹声。
秦歌没有看向目瞪口呆和伍定山和几乎要流口水的柳堰风，一双眼睛在曾小溪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点一点头，便转移开了目光。却不知他那点头是什么意思。
“是你啊。怎么了？”白飞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般，口中虽在回答她的问题，那眼睛却眨也不眨，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娇颜。
曾小溪的神色却变得奇怪起来，双颊艳红欲滴，妙目顾盼多情，将白飞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中再次掠过一丝伤痛，轻轻叹一口气：“小羽，我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唉！”
这一声叹息从她口中发出，却就似有万千心事，绵绵密密地向白飞羽兜头压了过来，几乎令他喘不过气。
有风吹过，被曾小溪扯下的黑纱呼地飘起，在白飞羽面前转了一圈后一个加速便不知去向。白飞羽瞟了一眼那黑纱，脸上微微变色，却见曾小溪同样怪异地盯着黑纱消失的方向，俏脸上隐现阴沉。
那样的黑色，刺痛了谁的心？
白飞羽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童年时代与曾小溪并肩捕杀雪熊的记忆仍旧鲜活，漠夕村的漫天白雪中有两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在追逐，孰料再见面伊人却是奉命来取他性命的杀手！
方才那一场较量的情景浮上心头，白飞羽只觉得万箭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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