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恩人避祸留秦府
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昏倒了吧?白飞羽迷迷糊糊地想着,似乎耳边又传来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他努力想要竖起耳朵听清楚,但却怎么也力不从心。这声音断断续续,似有若无,似乎并不是如今日早上一般在叫主人醒醒,但究竟说的是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为什么自己总在昏迷的时候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挣扎了半天,白飞羽终于再一次张开了双眼。面前红影一闪,他还没来得及怀疑是不是今日一早的情形再现,便听到了一声娇呼,红影迅速飘离视线。
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绝美的面庞,惊鸿一现。
即便是在帝国三大望族之一的北春族中,这样的绝色也并不曾见啊!循着那红影消失的方向,白飞羽吃力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难道自己又产生错觉了吗?
他伸出手来用力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坐起身,刚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直直地愣住了。
他竟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堪称豪华的床上!
白飞羽心下震惊不已,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红影消失的方向,这次他看得清楚,那是一扇房门!
这是谁的房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房间里?在柳塘的客馆中,当自己把掌柜、伙计和那四个蒙面的家伙解决了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白飞羽的眉毛再次深深地拧在了一起,看上去恨不得整个眉毛都扬了上去又皱成一团。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强撑着从那床上跃了下来,将这屋子打量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这位公子,你醒了?”
清扬中带着爽利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白飞羽心中一跳,抬头看时,只见一群侍女簇拥了一个人进来。细看那人却是个青年公子,一袭青衣映衬着一张俊秀清朗的脸,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眉端一粒几不可见的乌痣,面庞轮廓几乎让人分不出性别,不由得就愣了一下。
那青年公子见他不说话,便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子可是仍有不适?”
白飞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道好一位风采俊逸的少年,忙干咳一声,上前行礼道:“谢过这位公子了。”
刚一开口,白飞羽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嗓音何时变得这般沙哑了?
那青年公子显然也听出了不对,向白飞羽摆一摆手示意不必客气,便向后吩咐道:“来呀,给这位公子上茶。”
立时便有侍女应了一声,须臾便端上茶来,却只是垂手屏气侍立一旁静候指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白飞羽见状,想到方才一大堆人进门时却悄无声息,暗道好一派大家族的风范,加之这房间精致豪华,不知怎的便想起北春氏来,心下一恶,一口气便冲上来,顿时剧烈咳嗽了几声,脸庞都憋得红了。
青年公子见状忙抢上几步,将手在白飞羽胸前按捏了几下,白飞羽立刻便觉得胸中舒泰了许多,心中暗道看这公子的排扬,想是出自望族世家,自己怎好叫人家如此服侍,因此想也不想,急急地就伸出手来轻轻按住了那青年公子的手腕,“白飞羽怎敢劳烦公子亲自动手,实在惭愧。”
口中这样说着,心下却大感诧异:这公子好一对柔嫩的腕子!相比之下,自己虽只有十七岁,这手可就粗糙得多了,却不知让这样一双粗手这般按着,对方是否会心中不快,一时左右为难,脸上不觉就讪讪起来。
那青年公子展颜一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去,“原来阁下是白公子,幸会幸会。在下姓秦,白公子称呼我秦歌就好。”
秦歌?
白飞羽略略想了一下,这种直逼三大望族的派头并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但帝都中不曾听说有姓秦的大户人家,即使放眼整个帝国,怕是姓秦的也不多见吧?
“白飞羽多谢秦公子相救之恩。飞羽身无长物,实不知何以为报。”
说这话时,白飞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够平静一些。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否脱离了险境之前,任何人他都没有办法完全信任。
不知怎的,白飞羽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客馆老板,想起了他真诚的笑容,心中划过一丝恶寒。
秦歌看了他一眼,笑了,“白公子不需为难。秦某人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在救人这种事上从不打算做买卖。”
“生意人?”
略略愣了一下,白飞羽也笑了,“秦公子如此高义,飞羽感佩之至……”
说到这儿,却略沉吟了一下。
“只顾得闲聊,倒把正事给忘了。”秦歌见状,不动声色地截下他的话,仰面大笑起来,“来,白公子请用茶。”
一面说着,一面就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茶来。白飞羽忙伸手将茶接过,微微颔首道:“如此,多谢秦公子了。”
“公子来公子去的,秦某人可承受不起呀!”秦歌看着白飞羽将茶一口喝干,脸上笑意更甚:“就唤我秦歌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也直呼飞羽兄了。”
话未说完,秦歌已伸出手来,将白飞羽手上的空茶杯接了过去,动作如此自然,不着一丝痕迹。白飞羽心下感激,双手抱拳施礼道:“得蒙秦兄不弃,飞羽甚感荣幸!”
秦歌大笑,“飞羽兄似乎是自幼饱读诗书,怎么说起话来一股子文气绉绉的味道?秦某人家里世代经商,自小就没把圣贤书当回事,这偶尔跟着飞羽兄拗上一两句倒也还凑合,说得多了可就露馅了!”
一番话说得白飞羽倒不好意思起来,也跟着笑了一笑,“这倒正好了。文来文去的,飞羽自己也嫌累。”
秦歌见他展露笑容,也笑起来,“说实话,飞羽兄,自从在下与你交谈之后,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笑。怎么,飞羽兄习惯用淡漠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吗?”
淡漠……吗?
白飞羽没有接话,那秦歌何等机灵,早又岔开了话题,正色道:“飞羽兄有伤在身,在下就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向白飞羽点一点头,竟就飘然去了。
白飞羽愣愣地站在当地,眉头再次拧成一个结。
过了许久,有侍女细步走进来,低声向他请礼,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那侍女轻声答道:“我家公子有命,令婢子前来服侍白公子换药。”
换药?
白飞羽这才省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早已被细心地包扎起来,再看侍女手上端着一个瓷盘,盘中盛有药具棉带等物,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这个……我……我自己来好了……”
白飞羽腾地涨红了脸,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看都不敢看那侍女一眼,只得别过头去。
侍女犹豫了一下,也红了脸,声如蚊蚋:“可是……我家公子吩咐婢子服侍……”
她毕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此刻与白飞羽这等青年男子共处一室,欲做之事又难于出口,这下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面红耳赤的青年男子,一个娇羞无限的妙龄少女,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却是一下子尴尬起来,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素月,怎么还没做好吗?”
莺啼般的妙音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白飞羽闻声抬头,却就愣住了。
简单素净的白衣,简单素净的头发,简单素净的妆饰,不但与这房间看上去很不搭调,就连跟在她身边的侍女都比她华丽。但这样简单的打扮不但丝毫未减其风采,反而令那一张绝色的脸更加明妍动人,天地失色,仿佛只剩下这一张绝美的面庞。
这不是……自己刚醒来时惊鸿一瞥的那位女子吗?
“回表小姐的话,白公子……不想让婢子服侍……”那名唤素月的侍女一见这美女出现,当即诚惶诚恐地趋前几步跪倒在地,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与其说是惊慌,倒不如说是同情来得贴切。
这位表小姐闻言将白飞羽看了一眼,“是这样啊……”
这个“啊”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白飞羽虽震惊于她的美貌,在她刚进门时愣了一刹,此刻却早已恢复正常,听闻侍女唤她作表小姐,便猜想她是秦歌的表妹,又见她看向自己,便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弯腰施礼道:“在下白飞羽,蒙贵表兄相救,在此忝居,竟不曾拜会表小姐,还望表小姐海涵。”
那表小姐听了这番话,似乎非常惊异,重又将白飞羽上下打量了几遍,回了半礼道:“免了免了,你也太客气啦!我呀,最不习惯这一套礼数了,别折磨我啦!”
白飞羽听她此语,与其表兄真是如出一辙。但这等样话由秦歌说来,听在耳中是豪气,由她说来,听在耳中却多了几分纯真的味道。这样想着,白飞羽慢慢直起身来,却见那表小姐狡黠地眨了眨眼,上前几步一把捞起侍女手中的瓷盘,径向他走了过来,一面顺口向后说道:“既然不怪你,起来吧。”
素月赶紧称谢起身后,却又飞快地朝身后的白飞羽瞄了一眼,表小姐身边的侍女也俱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白飞羽,这令白飞羽感到非常困惑:她们这是什么表情?
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表情了。
只见那表小姐几步跨到白飞羽面前,又向他嫣然一笑,趁他愣神之际,伸手便拉住他往床上拖。白飞羽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美女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欲要不反抗,又觉得有失脸面,一时倒不知怎么好,只一面踉跄着一面结结巴巴地嚷道:“这……这位姑娘,请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表小姐也不说话,只用力将他向床上按去。白飞羽身为男子,本来不至于被她所欺,无奈他重伤之下本就虚弱,加上过于震惊,一时措手不及,竟真的被仰面按倒。当此之际,白飞羽倒也真顾不得什么斯文,一面挣扎一面高声喊道:“你一个姑娘家,这成什么样子!”
那位表小姐根本不理会他的无礼言语,两手死死箍住白飞羽的胳膊,猛地俯下身看着他,坏笑着答道:“既然你不肯让人服侍,那只好用强的了。”随即又向后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几名侍女早已被她的行为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状,听闻这种要求,一个个顿时面现为难之色。那表小姐见没有人应声,呼地转过头去,语带娇嗔:“喂,快点啦!再不来,我可要跟表哥告状啦!”
她只顾转过头去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情状。且不说她现下是半弓着身子,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将白飞羽按在床上,单就方才她那一转头,耳边鬓发不太乖巧地垂了下来,随着她说话时头部的颤动,若有若无地拂扫着白飞羽的脸,让白飞羽感觉其痒难耐的同时,实在很有撩拨的效果。
白飞羽此刻被她实实地按倒在床上,耳际听着这样酥软迷人的声音,鼻子里嗅到的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而她为了防止白飞羽暴起反抗,竟又俯下身子来几乎贴到白飞羽身上,外加那一绺秀发扫来荡去,此情此景,纵然他一向淡漠,也实在是不让他往歪处想都不行。
那表小姐忽然觉得手上的温度高了几分,低头一瞧,只见白飞羽两颊像火烧一般透红,呼吸也有些不稳起来,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向慢慢蹭过来的侍女嚷道:“啊哟,你们快过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我给折腾了一顿,伤势又恶化了吧?”
话是这么说,这手上箍住白飞羽的力道却一丝不减。白飞羽只能皱着眉头,在心中大叹苦闷,这样的姿势又更加不能挣扎,这可如何是好?
侍女们乍听这话也骇得不轻,疾步赶过来围在白飞羽身边,却是一个个都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急得了不得,只能叽叽喳喳乱问一通,甚至有人伸出手去摸白飞羽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白飞羽被众芳环绕,入耳又皆是燕语莺声,本就心摇神旌,这下子更加说不出是何滋味,又不好用力挣扎,又不好跟她们明说,一时真是其苦万状。
正在乱着,门外忽地传来一道爽利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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