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异变起拼两败俱伤
北春凡顿时看得呆了。
不只他看呆了,屋内所有的人,包括秦氏的护卫,也俱都看得呆了。
眼前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玉容虽不施脂粉,却自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清丽之姿。秦氏护卫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暗道怪不得平日里总觉得少爷虽朗目疏眉,却总有一种柔媚之气,原来竟是个美貌少女!
众人正呆看着,那秦歌却抬起一只素手,将鬓边乱发向上一拢。这寻常一拢却当真尽显女儿之态,在场诸人只觉得她玉手拂过之处,仿佛撩在了自己的心坎上,个个一时就呼吸乱了起来。秦歌却于此时微微侧了头,向着众人浅浅一笑。
那一笑,当得晨光一灿!
这几下委实出乎意料,便连老辣如北春凡亦被惊得心神稍乱。
秦氏的传人怎会是个女子?
——面前的秦歌眼波盈盈,眉似带嗔,唇如含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这样一个美丽女子,怎么会是那个一直干练沉稳的秦家少爷?
一阵细微的波动忽起于身侧。北春凡修祭师多年,对周边元素的感应早已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这么一点点细微的波动立刻便牵动了他体内的真气。
但是已经晚了。
秦歌笑吟吟地一扬手,只见一根肉眼几不可见的细丝便被她收了起来。
北春凡一见那细丝,顿时双目喷火,一扭头怒视着秦歌。秦歌浑似不觉,浅笑着把玩手中的寒玉尺,一面却向身后问道:“伍大哥,堰风,你们没事吧?”
刚才她利用北春凡心神一乱之机,倚仗袖中神器之利将二人拉了回来,当真是行得巧之又巧,却又险之又险。须知北春凡年逾四十,早过了对美色动心的时候,又修行超凡,即使心神已乱,要想在他手上将人救走,却也绝非易事。如果不是袖中有着那万中无一的神器,她还真不敢行此险着。
想到这儿,她对那神器更加有了信心。
却听两个声音同时从她身后传来:“没事,多谢!”
“补天索!”
北春凡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盯着秦歌的双眼一刻都没有放松,像是要抓住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秦歌悠然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向他嫣然一笑,“没错,补天索。”
“哼,秦氏为外姓,怎能拥有我落雪帝国的神器?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交出来,免得对你不利!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话北春凡说得一字一顿,神情严厉。
“外姓怎样?”秦歌面色一冷,“百年前,你北春氏就是落雪帝国的内姓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大姓的那些龌龊事儿!哼,要不是安平的母亲一时失势,轮得到你北春氏逞能吗?”
“住口!”北春凡大喝一声,不自觉地牵动了周边元素,在场诸人一时都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起来。秦歌修行最是深厚,倒没有太大不适。她见一众护卫表情痛苦,刚要开口令他们退下,猛听得身后“咚”、“咚”两声,却是伍定山和柳堰风抵挡不住,已然昏倒在地。
有北春凡这等级别的强敌在前,秦歌不敢分心去查看二人是否受伤,想了一想,将袖中补天索取下来,遥遥指着北春凡,向众护卫们下令道:“把他两个抬到客房去小心安置,你们也都下去吧。”
护卫们轰然应诺,迅速跑上来将伍柳二人抬出去,动作整齐迅捷。北春凡就站在门边,护卫们来来去去地从他身边过,竟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亦不曾有一个人现出恐惧的神色,显然是平日里训练有素。
“秦公子,哦不,秦姑娘果然驭下有方,佩服,佩服!”北春凡冷冷地哼了一下,却是任由那些护卫们去了。
秦歌微微一笑,手腕一抖,补天索重新被她收回袖中,并不接北春凡的话。
北春凡只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见她收索入袖,目光连闪,似乎想要一跃而起抢那宝贝。秦歌一直微笑着,没有直接看他,其实全副精神都在关注着北春凡的动作,以防他暴起发难。
但是北春凡终究没有动。
秦歌一点都没有放松的念头。她知道,今日北春凡特意为了这索而来,是绝不会空手回去的。不只是她,这秦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今日只怕都难逃一厄了!
为今之计,只有她仗着手中神器,与之硬拼了!
但是羽弟……羽弟他究竟怎么样了?栖梧呢?一旦与北春凡展开恶斗,且不说自己究竟斗不斗得过他,单是那样激烈的战况,他们两个还承受得住吗?
不容她多想,北春凡已再次出手!
她和北春凡都过于关注对方,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白飞羽有何异状。
其实白飞羽早就醒转了。
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有昏迷过。他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只不过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身子也一动不能动。
“奇怪,为什么我总是会陷入这种尴尬的状态?”
现下白飞羽心中真是懊丧无比。先前没有入神风道修行时,总被连续的追杀累晕过去。后来自己有了不错的修行程度,还是免不了再晕一回——那等于是死了一回,只不过死没死成,晕了几天醒过来后就莫名其妙地丢掉了所有的修行底子。这会儿硬接了北春凡两招,却又让自己莫名其妙地不昏不醒,动弹不得。
痛!
那种在前几天昏迷之时总是感受得到的无所不在的痛又开始侵袭他!
白飞羽想要咬牙忍住,怎奈身子不听使唤,就连咬牙这样的小动作都无力完成,只能硬撑着,就算是想要大喊大叫发泄一下都做不到。
眉心疼痛欲裂,四肢的力量都像被抽走了一般,直让他想软绵绵地倒下来,偏偏身子不遂他愿,仍倔强地跪坐在地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这更增加了他的痛苦,只觉得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寸寸割着他,眉心却又如有万蚁噬咬一般痛痒难忍,这样的折磨到哪里才算尽头?
“小子,你很能忍啊!”
那声音就在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的时候响起来的。
是尊神!
“是我,怎么,没想到吗?”
不是没想到,只是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白飞羽的脑子都快僵了,只转了一个念头:尊神这个“很能忍”,似乎话中有话?
“没错。我早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你的坚忍也出乎我的意料。这套碧玉心虽说是好东西,但好东西岂是人人都能轻易练得的?”
——那么,这种疼痛是碧玉心造成的了?
“那倒也不是。你体内生来就有些乱七八糟的气流,这是你不能修习祭师和剑师的根本原因,也是你今日之痛苦的源头。”
乱七八糟的气流?
白飞羽怔了一下。若不是尊神提起,他几乎已经忘了这回事了。的确,在这十几年中,自己是吃尽了这些气流的苦头。从打一生下来,这些气流就在他身体里四下乱窜,经常会让他剧痛难忍,甚至闭过气去。当年父亲在日,曾想以自身修行助他压制,但几次试验下来均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有恶化之势,父亲也就不再敢尝试了。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在想想,似乎是从圣枪出世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再经受过这样的痛苦了。今日难道又是情景重现吗?
还是说,圣枪……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
尊神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说不清楚的味道,但白飞羽听得出来,那绝不会是夸赞,这让他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疑惑。没等他想完,尊神又自顾自地说道:“不错。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切吧。圣枪本是我诸神界之物,但在百年前就已经损毁了。要修复它,只能让它以人体为筑底吸食精气,再另作想法。但这个做筑底的人却不是随意选得的。要做得筑底,首先其父母必得是人中龙凤,其次此人本身材质也必得是上上之选,只有这样才能经受圣枪的吸噬而不会爆体而亡。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众人当中选中了你母亲北春倩和父亲白天照,待你母亲有妊之后,见你资质出众,这才放心将圣枪分解为几股力量封印于你体内。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
怪不得北春氏将自己视为怪物,想必是北春凡早已发觉了自己的异状吧?尽管现下神志有些模糊,白飞羽还是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嘴边勾出冷冷一笑。
以北春凡的见识和阅历,想来他早已知道自己并不是不能修行的废物,而是个真正的祸胎!
圣枪根本不是玄空大陆上的物事,而是来自诸神界——那个传说中住着神仙的地方。北春凡一定是发觉自己身上竟然会有不属于玄空大陆的气流,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这才要对父母和自己赶尽杀绝的吧?
“北春凡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尊神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也许是我的失误,不应该让你生在北春氏。倘若不是北春凡从中作梗,或许圣枪还要早一些出世。”
话是没错,但你既是尊神,难道还怕他一个凡夫俗子不成?白飞羽闭着眼睛想。
尊神冷笑几声,声音忽地变得怆然起来:“你别以为尊神就可以随便杀人。另外,我现在也只能在幻境里做你一个不挂名的师父,哪里还像什么尊神!”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尊神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创伤?白飞羽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一时倒把身上的疼痛忘了。
“好了,兰心会是你以后的重要助力,你要善待它!”尊神提高了声音,“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若你还想了解更多,那就给我好好地把修行找回来!去吧!”
尊神话音一落,白飞羽顿时觉得周身一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体内流过,刹那间便减轻了他的痛楚,眉心也不再难受了。
还没等他高兴,那股力量却不受控制起来,在四肢百骸中疯狂游走,且愈来愈热,灼烧得皮肤都似乎要着了起来,身体里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似乎只有仰天长啸或者狂呼乱舞一番才能舒服。
此时秦歌已借着补天索之利硬挡了北春凡的两次出招,虽勉强未受伤,却也着实狼狈不堪。刚刚在地上立定,还不等她喘一口气,周遭元素再次剧烈波动起来,北春凡的第三招已经到了。
秦歌几乎能感到她的身体正在被元素撕扯着、蹂躙着,这样的痛苦让她甚至有了放弃抵抗的念头。此念一起,她立时便警觉起来:这正是北春凡的目的!\n可恶,早知这个北春凡修行着实不凡,却没想到他竟还懂得控念之法!
秦歌一挥手,将一绺青丝咬在口中,恨恨地盯着北春凡道:“这种禁法你居然敢用!”
“有何不敢?”
北春凡笑得阴险。秦歌知他心中所想,只要今日能将她秦府踏平,这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不待她答话,对面的北春凡已经再次出手,铺天盖地的雷电挟万钧之势扑面而来。秦歌刚要祭起补天索护住周身,却猛地浑身一阵无力,立即省到又着了北春凡的控念之术,心下大惊,暗道此次在劫难逃矣!
真是奇怪,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她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却是那一张倔强而略显冷淡的脸。
冥冥中,白飞羽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不用怕”……
下一刻,她的身体被抛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到墙上,又迅速弹了回来,“砰”的一声重重地落回地面,这一落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像是落到了一团棉花上,柔软舒适。
秦歌心中一凛,强忍痛楚猛一翻身跃了起来,却见她方才是压到了凤栖梧的身上!这一惊非同小可,秦歌面色大变,就要扑上去查看凤栖梧的情况,却猛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接着身后便传来了北春凡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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