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很浓。
皇甫无垠却道:“一年来,‘天涯罗刹’杀人的场所可否全是道家老子所归纳的‘七十二洞天福地’?”
明月点点头,道:“的确是的。”
皇甫无垠这句话也是多余,这些死在“天涯罗刹”手上的人都是在霍林洞天、蓬玄洞天、朱陵洞天、南田山、郁木洞、玉溜山、金庭山、马岭山等,这早已是江湖中众人皆知的事实。
皇甫无垠点点头,又道:“此次他杀人的时间应该是七月初七,地点在洞阳山洞。”
明月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已经完全把器具收好,那童子已经走了过来,接过旗帜,转身,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这里。
据记载:洞阳山洞,乃第二十四洞,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洞阳隐观天,在潭州长沙县,刘真人治之。
皇甫无垠做法完全与江湖骗子一样,可是算出来的却是不同。
看过之后,其实明月也不知道他算的是否正确,但是此刻她已不得不相信。
皇甫无垠没有出过错,这是不争的事实,谁都不敢质疑。
连明月也不敢,因为前几次他的飞鸽传书里写得都很清楚,“天涯罗刹”的杀人场所和时间,可是每一次蓝藤山庄的弟子都没有阻止成功,“天涯罗刹”还是把一场场的杀戮进行到底。
明月再次倒满酒,举杯将酒喝下去,她看着那消失在这里的家童,问道:“皇甫伯伯,此人可否是‘河东四子’之一?”
皇甫无垠点点头,承认道:“你见识很广。”
明月缓缓地抬起酒杯,缓缓地喝下去。
她知道,河东四子消失在江湖中已经有八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消失,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蓝藤山庄也不知道,可是今日偏偏就在此地见到河东四子。
况且河东四子的消失本就是一个谜,而此刻皇甫无垠却承认。
皇甫无垠缓慢地走到桌边,然后坐下去,他叹气道:“天涯罗刹的出现确实是一件令人费解之事,然而这也可能正是江湖人最佳的机会!”
明月承认,道:“的确是。不然家父也不会可能让蓝藤山庄插手江湖事。”
皇甫无垠倒满一杯酒,抬起,并未喝,道:“他的利用价值实在是太大。”
明月仰头看着断崖,道:“况且在两个月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水月居居主水月凤也曾在江湖上散布消息,谁若杀了天涯罗刹,她便与之结为秦晋之好。”
皇甫无垠闭上眼睛,道:“这个消息很不错,想那水月居本也是卧虎藏龙之地,不但势力大,而且在江湖上的影响力也广。一旦与之结为秦晋之好,足可以名利双收。只是不知水月凤为何要如此做!”
明月走到桌旁,缓缓地举起酒杯,直直地看那杯中的酒,道:“也许就像这杯中之酒,一旦杯子太小它便会溢出来。”
皇甫无垠点点头,然后他举起酒壶,在慢慢地往杯中注酒,他明白明月的意思,他接着道:“一个杯子当然也无法装满这壶中之酒,等到杯子用完之后他就会蔓延到这个桌子,以至于蔓延到这个凉亭。”
这个比喻别有深意,明月懂。
这不也是江湖中潜在的危机在开始蠢蠢欲动。
明月不再说话,因为她本就应该是养成男子的性格,所以该说的话她一定会说,不该说的话她连一个字都不会吐出来。
皇甫无垠又道:“而这个承载体便是‘天涯罗刹’。”
他又道:“杀天涯罗刹的好处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这杯中之酒一定会蔓延出来,以至于整个天下。”
这里的夕阳的确很美。
进入神算居的路只有一条,而且坎坷崎岖。
明月不可能就此离开,毕竟已经接近夜幕,此地两面矗立的是悬崖,后面是深渊。而那条羊肠小道又是深深的丛林,猛兽时常在暮色降临之际出没。纵然如此,白昼行走也是困难重重。
加之明月乃一介女流。
明月来到神算居耗时四五个时辰,不可能问完之后就离开,更何况明月并不想就此离开。
她已经很累了即便是洗了一个舒舒服服安安逸逸的澡,面对十来里的山路,你再是一个彪形莽汉都会觉得很累。
此刻,要是有一张软绵绵的、香喷喷的大床是再好也不过了。
然而这里是神算居,全是男人,怎么会有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如自己的闺房般的房间让自己休息呢?!
可是,她却真真实实地躺在了一张软绵绵的舒舒服服的大床上,而且这张床,这被子、这蚊帐和这床单,简直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几倍。
这间屋子不是闺房,绝对不是,没有花,没有胭脂盒,也没有梳妆台,更没有香味。这仅仅只是一般的客房,一个休息的场所。
可是如此舒适的床、被子实在不是客房所能够拥有的。
也许明月真的累了,她无奈地摇摇头。
是的,她从来没有徒步这么远的路程。
此刻,明月却遥遥听见了一首歌谣:
荡剑秋风起,
醉遍天涯路。
何人与我随?
无泪亦无途。
相伴虽十载,
却道生死墓。
怎奈卷肠断,
菩提无情树。
游子泪,英雄途。
红颜易老,黄土难抛。
明月扭正身子,侧耳倾听,可是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四周很安静。
可是当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她却将自己的猜想完全否定。
也就在这刹那间,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难道那鬼影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