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夜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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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飞洛和秀伦等人环顾塞鲁绿洲,这哪里还是什么绿洲。目光所及就没一栋完整的房子,即便是这些残垣断壁也基本都过了一道火,黑漆漆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烟臭味。坍塌的废墟中随处可见的是抛石机投进来的大石头,有些石头上涂的火油仍然没有熄灭,噼噼啪啪地烧着。空气中除了烟熏味,还有股浓烈而且刺鼻的腥臭味,街道上、墙角处、废墟中到处都是两军士兵的死尸,一滩滩黑色的血迹。不少士兵倒下时,还保持着拼杀时的姿势,曾经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再看这些幸存的士兵,铠甲、披风就连包扎的绷带也是脏兮兮的黑色。他们虽然乐观,坚信一定能战斗到最后而获得胜利,但在飞洛看来他们疲态已现,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四人下马后,洛基立刻将他们引见给隐族战地将军。当这些隐族士兵们得知只有五人杀进来,而且他们后面没有大量后续援军时,脸上先前的笑容都消失了。

这时,一阵马铃声由远而近,人群自然分成两列让出一条路来。一匹白马上端坐着一个精干的中年人,他黑色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鼻梁,一双沉稳的眼睛,浑身上下透出迷人的贵族骑士风范。众军士立刻跪倒一片行礼,飞洛等人则微微弯腰行普通骑士礼。克尼沙孚四世,那贵族翻身下马自我介绍道。飞洛四人也分别通报了各自姓名。

克尼沙孚四世一眼就看出飞洛是这四人的首领,拉住飞洛的手往绿洲里面走,一边客套地表示飞洛的到来为他解决了很大的困难,救他们隐族于水火之中。在得知飞洛只有四人,而且没有后续援军时,他眼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依旧兴致高昂地谈及隐族的正义性,必将得到包括飞洛等外族勇士们的多助,隐族必将胜利。

飞洛停住脚步直接打断了克尼沙孚四世的话,问他对战局怎样打算。他表情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过话题,转而说到这里是先皇们的墓地必须坚守,绝不能让先皇的陵寝遭到敌人的破坏和玷污。他没有办法,只能死战到底。飞洛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克尼沙孚四世只得用哈哈大笑来掩饰尴尬的气氛。飞洛从怀中拿出凡登的家族徽记,放入他的手中。他接过徽记看了一阵,重重地叹息一声,神情萎顿下来无奈地说到,他需要飞洛等人的帮助。

先皇墓地的入口隐藏自塞鲁绿洲中心大片的宗教建筑内,它是一座地宫。里面安葬着尼奥拉德历代国王以及他们高阶追随者的遗骨,更有传言说那里面还隐藏了四十几万战无不胜的精锐军队。克尼沙孚四世一边介绍,一边带着飞洛四人从一座不起眼的房间里神龛下面进入地宫内部。

地宫的墓道用整齐合缝的花岗岩砌成,镂刻着大量符纹和阵法,上面灵力流动嗡嗡作响。没走几步便被一道石头闸门挡住了,克尼沙孚四世笑了笑说到,进不去了。隐族数百年来遍查各种图书资料,也没有找到如何开启这道石闸门的方法,就更不要谈后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到这里克尼沙孚四世忽地严肃起来,在看了飞洛四人一圈后继续认真地说道:这里,国王的军队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攻进来过,但也被挡在这道门外,他们也同样打不开。但现在的隐族和以前不一样了,数百年过去了,先皇的影响力在消退。今此一役若真失去皇陵,隐族就将失去一个最重要的,可以凝聚隐族信念的精神圣地。这将远比那门后四十几万军队重要,一旦人心散了一切都没有了。这就是即便战死他也不能后退的原因,飞洛轻叹一声,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信念、坚持、牺牲。”一旁的秀伦低声地念着石闸门上的这几个字,她似曾在哪里见过这六个字,但具体在哪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想着想着,她眼前忽地一花浮现出一幅漫天黄沙的场景,一个巨大的飓风裹挟着沙石咆哮着朝塞鲁绿洲扑来。绿洲外围国王的军队四散躲避,躲避不及的直接被飓风撕成碎片。飓风摧毁了绿洲的城墙、房屋,以及一切阻碍它前进的所有障碍。飞洛等人以及克尼沙孚四世所有军队都躲到了这个不长的墓道中,不知过了多久,众人从墓道中出来时,塞鲁绿洲几乎已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座巨大沙丘。残余敌军突然杀到,让克尼沙孚四世等人措手不及,处在以一敌十的绝对劣势。秀伦忽地跃入绿洲中仅存一眼泉水中,众人也纷纷跃入暗河中,在好一阵苦游后成功脱离包围。

这时,秀伦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半躺在飞洛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上,飞洛、维妮和克尼沙孚四世正关切地看着她。秀伦脸一红,在飞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略显尴尬地说:自己可能刚进阶不久,经脉内能量不够稳定,这里大量的符文阵法干扰到她自己的经脉运行。飞洛再次粗略地介绍了一行四人的情况,这让克尼沙孚四世大吃一惊,喜悦溢于言表。秀伦骑士,居然…居然是九阶!

回到绿洲城墙下的前线,霍丁和向导洛基根据维妮的安排架起几口大锅,给伤员熬制内服止血汤药,对包扎伤口的绷带重新清洗消毒。克尼沙孚四世、飞洛和秀伦则登上城墙,重新审视布防情况、调整部署。现在包括轻伤员在内,克尼沙孚四世还有六百七十余名士兵,而对面城下大约还有一万敌兵,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克尼沙孚四世苦笑道,战前是四千对两万,能坚持到这样已实属不易了。飞洛点点头,对他和他的战士表示敬意。

先前飞洛等人冲进来,由死亡士兵遗体堆成的尸山成了绿洲安全最大隐患。飞洛建议它们上面倒上火油,敌人再次进攻时便直接点燃,将有效地阻隔敌人的进攻。克尼沙孚四世面露难色,这个办法显然他曾经想过了,不过这有个宗教传统问题在里面,实难办到。切断敌人进攻路线是必须的,飞洛再次建议到由他和秀伦两人压阵,四世派兵将双方遗体清理出来,分出一条沟壑来。四世笑笑道,敌军一个冲锋留下的死尸就能再次将它填满。

飞洛将军事推演用的细木条往地上一扔,直起身来看向城下,深深地叹了口气,暗想到这仗本就没法打,只剩撤退一条路了。克尼沙孚四世也跟着站了起来,顺着飞洛的目光看去。四世缓缓地介绍敌情道,两军交战这已是第十一天了,而比较激烈的大规模的战斗于四天前便已经停止了。现在每天只有大约数百人左右的小规模的零星战斗,这样战斗局面令四世非常不解。

以前在塞鲁绿洲与曲坦国之间,还有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赫山部族。赫山部族历代领主是一贯秉承在奇瓦德西亚王朝和隐族间保持中立的,不知什么原因现任赫山部族领主丹科巴突然宣布倒向曲坦国。让克尼沙孚四世所在塞鲁绿洲,隐族的精神圣地突然直接地暴露在国王军队的铁蹄下,猝不及防。先前王朝中对隐族同情的中间势力,或销声匿迹失去了联系,或改弦更张高调鼓动国王剿灭隐族。而曲坦国的军队也是精锐尽出,剑锋直指各隐族营地,一时间烽火满天下。

克尼沙孚四世接着说道,这一切有可能与刚刚上任的曲坦国国师樊迪沃大祭司有关。樊迪沃是个什么样的人?克尼沙孚四世也没有详细情况,只知道是一个深居简出高阶修士,一直深得现任国王的信任。

“现任国王是个什么情况呢?”飞洛问道。

克尼沙孚四世淡然笑道,按辈份现任国王奥斯达丁是他的叔父。奥斯达丁在年轻时一直宣称,不论现在的罗因至人还是隐族人,都是尼奥拉德王国先皇们留下的子民。他劝导隐族人放下武器、走出深山,到谈判桌前好好谈谈,一切问题、一切条件都可以谈。但他当上国王后,所有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年挑起战端。并且多次御驾亲征,直至三年前被隐族修士的魔法打伤,才窝居在王宫内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国王今年多大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叔父呢?”飞洛再次问道。

克尼沙孚四世解释道,现在尼奥拉德大陆的一些重要王国基本还是先皇的血脉,所以皇族增添子嗣还是会不分阵营相互通报的。辈份这个可以根据族谱推算,而且王室家族还有一些秘而不宣的体征,一般人是不太可能冒认的。飞洛点点头,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旁证。四世继续说道,奥斯达丁今年按推算应该是六十五岁,他没有子嗣,估计他会从从属国的皇族血脉中挑选一个来继承王位。飞洛再次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大人,您看!敌军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秀伦低声说道。

“弟兄们,有敌情,准备战斗!”克尼沙孚四世在城墙上振臂一呼。众隐族将士高声应和一声,立刻跑上自己的战斗岗位。

飞洛拿出一些箭支,要洛基照样帮他找点来,他自己则站到了城头隐族的射手队伍中。此刻的洛基对飞洛等人的命令是言听计从,不一会儿便为飞洛捡来近一百支。飞洛用的箭支比普通射手的都长,也就意味着飞洛的射程比他们的更远,威力也更大。射手们知道飞洛是名高阶骑士,对他如此没有架子和愿意他们并肩战斗投来赞许的眼光,同时也好像在说我们先看你表演。

飞洛拿出黑帆巨弩压上一支箭,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正在慢慢整队的敌军,飞洛暗笑到只要敌人还往前来一点,就进入自己黑帆巨弩的射程。这时一阵急促的军号过后,绿洲内部的隐族军队也开始整队了。队伍的第一排,秀伦正一袭黑色战袍端坐在马上,她旁边的克尼沙孚四世满是殷勤地陪着说话。秀伦出于礼貌有句没句地回应着,克尼沙孚四世微笑着却一点也不恼。美女谁都喜欢,而且不是花瓶,是一个没契合武技的高阶骑士,前途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