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说,“那么,你真的已经学会了妇人的媚术和诡计吗?你全已解答了妇女的秘密吗?”
“全都学会了。”他说。
“哦,那你竟是一个十二分的聪明人了。因为我想这一类的方法简直是无穷尽的。”
“不,”聪明人说,“那也不过一千种罢了,已经都搜集在这里。”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妇人向他瞟了一眼,表示出万分惊疑不信的神色,这么一来倒弄得他张皇失措了。可是在这当儿她忽然跳起来,脸色变成死一般的灰白,一边细心听着,一边说道:“阿拉(回教中之上帝)救我们罢!你听到那马蹄的声音没有?我的丈夫回来了。要是他看见你在这里,我们两个的性命都休了,现在把你藏在什么地方呢?那边——那只箱子里吧!”
箱子盖揭开。那位“十二分聪明”的人便跳进去,卑躬屈节地蹲在箱角里,她仍旧把盖盖上,用锁锁住,随后把锁匙藏在身边,便急忙去迎接她的丈夫。
“祝福阿拉,竟把你送回来了!”
“我的羚羊啊,我去了之后有什么事没有?”那骑士问着便把她搂在怀里。
“当你在外边的时候,来了一个哲学家——是一个聪明人。他向着我夸说,他自己懂得妇女的一切诡计和媚术,随后他便想爱着我。”
“那浑蛋在哪里?”那阿拉伯人愤愤地嚷着。
“起初我被他吓得呆了。但是他却殷勤地说着……”
“不!不!”
“但是恰巧你来了——幸亏是你救了我!”
“这狗在哪里?让我杀了他!”
“在那只箱子里。是我把他锁在箱里的。锁匙在这里!”
那男子急忙从她手中夺取了锁匙,奔到箱子前面去。他正想去开锁,那少妇忽然格格地大笑起来。
“甲突斯台!”她嚷着,兴高采烈地拍她的手掌,“你从我手中取了锁匙没有说‘甲突斯台’啊!”
她丈夫张皇不定地向她看了一会儿,于是带着一种激刺的姿势,把锁匙丢在一旁说道:“你好不残忍啊,因为要赢得小小的东西,却故意逗着我发怒?”
但是那妇人却只把手臂温和地绕在他的脖子上,央求似的说道:“我赢得的金链条,什么时候才到手呢?”
于是他高声笑了。
“对啊,”他说,“我立刻到镇上,去给你弄来吧。”
于是他跨上了马,骑着去了,这边那妻子才从她丈夫所丢下的地方找得了锁匙,打开箱子,把那“十二分聪明”的人放出来时已吓得半截死去了。她嘲弄似的笑着,一边催着他快走,一边却又问道:“你的书里也有着这一条诡计吗?”
(胡愈之译)
雪比亚麻布更白
[英国]贝内特
理查德·贝克遇到了两大难题:第一是缺少钱,第二是不知道哪里哪笔钱他能取用。他没有富裕的叔叔可以继承遗产,只有一个婶婶。不久前她从圣莫里茨给他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虽说她已经表明理查德是她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但若期望她快点儿去世那可是痴心妄想。老太太尽管已是六十七岁的高龄,可她的身子骨却硬朗得很。要想马上用她的钱,除非是在她走向终点的人生旅途中助她一臂之力,这种事情只有小说中才有。作为侦探小说的狂热爱好者,他知道这种事儿的结果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随手抓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新买的侦探小说《雪比亚麻布更白》读了起来。半个小时之后他的心就被小说牢牢地抓住了,他觉得这位了不起的女作家玛丽·安德森道出的正是他所迫切需要的。小说中描述了一位侄子在一次休假中如何谋杀了他那富得滴油的叔叔:他同他的叔叔乘车沿盘山道兜风,然后将车子停在了由路边坡顶上延伸出来的极其危险的冰雪块下方,接着打开了昂贵的高级汽车音响,用最大的音量播放《命运交响曲》,强烈的声波击碎了冰雪块,崩裂坍落下来的冰雪块裹挟着汽车以及车子里的叔叔一起掉入路边的深渊……
“理查德,我的孩子!”两天之后,在圣莫里茨希尔顿饭店大厅里,婶婶惊喜地朝着快步向她奔过来的侄儿喊道。
“亲爱的婶婶,”他用已经练就了的甜蜜声调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理查德用他最后的一点儿钱在希尔顿饭店订了一间最昂贵的客房,并且在当天晚上租好了一辆装备着大功率立体声音响设备的轿车,准备了一盒卡拉杨指挥演奏的《命运交响曲》音乐磁带。
第二天早晨他的情绪好极了。“婶婶,今天下午我们乘车去山上兜兜风,你看如何?”他提议道。
多萝西婶婶高兴得笑了起来。“好的,不过五点钟我得回到这儿来,”她说,“因为我五点钟在酒吧有一个约会。”说完她向对面一位两鬓灰白的老先生眨眨眼睛,老先生用微笑回答了她。“一个好有魅力的男人!”她又向侄儿介绍说。
一个小时以后,理查德驾车带着婶婶进入了陡峭的盘山公路。午时刚过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这地方看起来就好似特地为他的计划而准备的。虎狼似的雪浪仍在不断地往坡顶延伸出来的冰雪块上积聚。“我想我们该休息一下了!”理查德说着在冰雪块的下方停下了车子。他取出那盒录有《命运交响曲》的磁带,插入了放音卡座,随手将音量调节旋钮拧到了最大位置。“我去去就来,”他对婶婶说,“你在车子里听听音乐。”说完他打开了录音机走下汽车。
曲子的前几节又轻又柔,这一段好似专为他远离汽车而准备的。关键的时刻到了!磁带转到了交响曲的巨音区,那巨大的声浪涌出汽车,填满了整个山谷。被声波震裂的小冰块已经开始纷纷往下掉落。理查德转过身朝汽车看去,见婶婶一只脚正跨出汽车。“婶婶!”理查德大声地惊呼起来,他一下子慌了手脚。婶婶不慌不忙地朝另一方向走去。恐惧使得理查德疯狂地向车子奔去。此时此刻正是交响曲中的最大音量区。那声音冲出车门,涌向旷野,整个自然界都随之颤动。越来越多的雪块从上面不断往下掉,最终整个雪块坍了下来……
多萝西婶婶五点钟准时回到了旅馆酒吧。那位两鬓灰白的老人莱斯特·威廉森已经在等候她。“对你侄子的死我深表同情,”著名的伦敦出版商握住了她的手,“你侄子死的方式和地点与你的小说《雪比亚麻布更白》中所描述的完全相同,你看这会是偶然的巧合吗?”
多萝西·贝克用笔名“玛丽·安德森”为威廉森出版社写了许多很成功的侦探小说。她耸耸肩膀回答说:“作为侦探小说作家,我猜测他是想谋杀我。可是我之所以从汽车里出来,是因为我受不了那些人的音响,而且又不知道怎样关掉录音机。”
(华霞译)
“傻子”创造奇迹
[美国]卡瓦诺·科伦
就在我为那些次品牛仔服发愁的时候,邻居沃德跟我说:“卡瓦诺,你不如将那些牛仔服拿到安娜太太家去吧,或许她正需要呢!”我看着一脸坏笑的沃德,不相信地问:“可我这些牛仔服都是为那些年轻的顾客准备的,安娜太太怎么会需要呢?要说给她的儿女还差不多,可她根本就没有儿女。再说,这些牛仔服可都是卖剩的次品,她要来有什么用?”沃德说:“这可是安娜太太让我跟你说的,信不信由你!”
望着沃德远去的背影,我犹豫了。因为是第一次做牛仔服生意,没有任何经验的我,在将牛仔服卖出去一大半时,才发现里面夹有一些次品。退货的时间已过,发货商肯定不会认账,如果这些牛仔服处理不出去,这次生意肯定会亏本。
最终,我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到了安娜太太家。出乎我意料的是,安娜太太竟然很高兴地按市场价买下了我那些处理不了的次品牛仔服。我小心地提醒说:“安娜太太,您可得看清楚了,这些可都是我处理不了的次品牛仔服,您真的需要它们吗?”安娜太太眉开眼笑地边将牛仔服往自己的身上比画,边说:“怎么会呢,这么好的牛仔服怎么会是次品呢,你瞧瞧,穿在我的身上是不是很好看?”说实在的,那些牛仔服穿在安娜太太的身上一点儿也不好看,但为了能将那些牛仔服推销出去,我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我在心里跟自己说:“说不定安娜太太就喜欢这样的牛仔服呢。”
从安娜太太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保罗正提着一袋运动鞋往安娜太太家走去。我问保罗这是去干什么。保罗说:“你知道的,我做运动鞋生意亏了本,有一些款式陈旧的鞋子卖不出去,安娜太太让人捎信给我,说她正需要这些鞋子,所以我决定将这些鞋子拿给安娜太太看看。”
跟保罗告别后,一位瘸腿乞丐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摸了摸口袋,对他说:“对不起,我身上没带零钱。”他说:“先生,不要紧,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是从安娜太太家出来的吗?”我说:“是的。”他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只要安娜太太在家,她就必定会去菜市场,而她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肯定会给我五美元的!”
后来,我从人们的口中得知,安娜太太的神经出了问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傻子,因为她所做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
突然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安娜太太。她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跟她坐在一起接受采访的还有本市最出名的心脏专科医生哈里。原来,安娜太太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几年前哈里医生就断言她活不了多久,可是最近哈里医生对她的再次检查证实,她的心脏病竟然已经痊愈。哈里医生说:“这真是一个奇迹!因为这种病是药物无法控制住的,病人也受不得一点刺激,治愈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而且还只能是傻子,因为只有傻子才不会因刺激而受到伤害!”
电视台的主持人不解地问安娜太太:“您认为自己是傻子吗?”安娜太太说:“不,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傻子,至少以前不是,而且还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以前,我总是为一些小利跟人计较,有时候气得整晚睡不着觉。后来,我发现自己有心脏病,并且听说这种病只有傻子才有治愈的机会,于是我决定要做一个傻子!”主持人接着问:“那您是怎样将自己变成一个傻子的呢?”安娜太太接着说:“其实做一个傻子很简单,那就是只做跟精明人相反的事情就可以了。慢慢地,我竟然喜欢上了做一个傻子,因为我发现自己由原来的自私、狭隘,突然变得宽容、豁达多了。”
(沈湘译)
狗知道
[比利时]乔治·西默尔
在巴黎市郊,从一户人家走出一个人来。他西装革履,分头油光发亮,左腋下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皮包,东张张,西望望,显得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个男子刚要加快脚步,猛然听见一声喝叫:“喂,站住!”
他顿时一怔,收住了脚步,两眼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人:一米八的个子,体壮如牛,身着长大衣,头戴一顶礼帽,嘴上叼着烟斗,一双闪亮的眼睛,在逼视着自己。
“你,你是什么人?”他有些胆怯,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来人掏出了证件。原来此人是老练的巴黎司法警察梅格雷。
梅格雷问道:“你是不是趁人不在家,想偷东西啊?”
“哪里的话!”
“那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鬼鬼祟祟?我怎么会鬼鬼祟祟!”男子说,“你也太神经过敏了!”
他说完就要走,但梅格雷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叼着灭了火的烟斗,用严厉的目光,上上下下审视着男子,心里想着:“难道我真的怀疑错了吗?”
梅格雷侧耳听听屋里的声音,然后摇摇头。
“外面人在说话,而屋里却无任何反应,说明屋里没有人。这人根本不像屋子的主人。如果他是主人的话,出屋时是不会那样一种神态的。”梅格雷觉得没有怀疑错。他决定把这个男子带回去细细盘诘。
“走,跟我走一趟。”
男子急了,大声嚷嚷起来:“我就是这家的主人。难道我会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吗?”
“什么?你说你是这家的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音刚落,一只浑身长毛的狗,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嗅男子的脚。
男子摸着狗的头,对梅格雷说:“这是我家的看门狗玛丽。”
梅格雷愣了愣。
“这么说,确实是我怀疑错了?他如果不是主人,那狗是不会对他这般亲热的。”
这时,玛丽对着他“汪汪”乱叫,龇牙咧嘴地表示敌意。
“喂,玛丽,别叫!”男子发出制止的命令后,狗就不叫了。
梅格雷非常尴尬。他是个朴实而稳重的人,回想起来,在办案中还不曾出过这样的洋相呢。
玛丽离开男子,跑到电线杆旁,抬起一条后腿,撒了一泡尿。
梅格雷向那男子道了歉,正要转身离开,猛然间,第六感觉提醒了他。
“喂,你到底还是一个小偷!”梅格雷不由分说,就把男子逮捕了。
回到办公室,男子仍然叫屈不迭:“冤枉啊!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你这人也太武断了!”男子一面嚷嚷着,一面望着梅格雷的脸色。
梅格雷同审讯别的犯人一样,习惯地用骑马的姿势跨在椅子上,注视着罪犯,口气十分平静:“你问我凭什么说你是小偷吗?就凭你管那条长毛狗叫玛丽!”
“它是叫玛丽呀!”
“你说谎!我问你,它是雌狗还是公狗?”
“这个……”
“我再问你,雌狗和公狗在小便时的姿势有什么不同?”
“这个……”
“嘿嘿,你现在想起那只长毛狗小便时的姿势了吧!是这只狗戳穿了你的谎言!”梅格雷叼着烟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用说你、我,就连小孩子也都知道,公狗是抬起条后腿叉开来撒尿的,而母狗不是。试问,它明明是只公狗,怎么会叫‘玛丽’这种女性的名字呢?”
“这个……”
“这是你临时给胡乱起的!因为它一身长毛,从外表上看,根本分辨不出它是公是母。你随机应变,叫它‘玛丽’来骗人。想想吧,狗的主人竟然不知道自家狗的性别,岂不是天大的怪事吗?”
“这个……”
梅格雷步步紧逼,小偷步步后退。他除了“这个……”再也回答不出什么了。
“你一定还想叫我解释一下,既然你不是狗的主人,那狗为什么会对你表示亲热呢?那是因为你进屋时给它好吃的东西,对不对?”
“是,是的。我喂了它肉片。”
小偷把偷到的东西,乖乖地交了出来。
(孟乐天译)
作文课
[伊朗]拉·帕尔维兹
教室被柑橘树浓密的枝叶遮蔽得十分昏暗。黑板刚刚用破布擦过,粉笔灰纷纷扬扬地弥散着,不断地冲进我们的肺中。这时老师还没有来。
长满头癣的赛义德·玛赫姆德坐在我的前面。他把一根锯条熟练地插进桌缝,再用金属片拨动它,之后立刻把耳朵贴紧桌面,听那单调而悦耳的响声。阿克巴尔·阿卡则用小刀在墙上刻着自己的名字,还在名字周围绘上花朵和夜莺。而阿巴斯却在赶做落下的作业。
“起立!”
孩子们一起站立起来,作文老师走进教室。这时上课的铃声也响了。上个星期,老师是这样布置作文题的:
“你们给自己的父亲写一封信。要求他在你们考试完放暑假以后,带你们到别墅去玩。”
作文的内容不同,写作方式也就有所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诸如叙述一件或几件事情:或者给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朋友写信;或者论述正义、忠厚、诚实等等问题——这些内容,可采取记述或论说的口气写,属于第一种。
某某大人!我愿为您奉献一切,并衷心祝愿您幸福、安康。只要主使我保持健康,我就要为您向主膜拜、祈祷。——这种祈愿式的写法,属于第二种。
当然,大家都很清楚,人的最优的品德莫过于诚。只要有了诚实,卑贱也会变得高尚。
第二种形式的作文,通常都缺乏充实的内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祷告,堆砌许多无用的辞藻,十分枯燥乏味,甚至有时还以几句毫无意义的歪诗作结尾。记得,每到作文课快上完的时候,那些啰里啰唆的辞藻使我觉得教室简直成了一个大垃圾箱,而老师和同学们竟然能叫这些僵死干瘪的词语飘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