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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小窗幽记(27)

【译文】

梅花以清绝著称,增加了罗浮山中一段仙道、妖魂故事;竹子以潇疏为本,受不了湘妃数点愁泪,从而有了斑竹之品。

一○四

穷秀才生活,整日荒年;老山人出游,一派熟路。

【译文】

穷秀才的生活,终日里都是饥荒穷困的日子;老山人外出游览,到处都是熟悉的路径。

一○五

眉端扬未得,庶几在山月吐时;眼界放开来,只好向水云深处。

【译文】

双眉紧皱,愁云满面,大概在山间明月初升时心情略微好些;眼界放开,胸襟宽阔,只有到溪水尽头、白云深处,领略大自然的美景。

一○六

刘伯伦携壶荷锸,死便理我,真酒人哉!王武仲闭关护花,不许踏破,直花奴也!

【译文】

刘伶每次出外,都携带酒壶,让人扛着铁锹跟在后面,不断饮酒,说:“在哪里死了,就随时埋掉”,真是地道的“酒人”啊!王武仲闭门谢客,专心养护花卉,不许人随便踏破,简直是“花奴”了。

一○七

一声秋雨,一声秋雁,消不得一室清灯;一月春花,一池春草,绕乱却一片春梦。

【译文】

一声秋雨,一声雁鸣,消不了一室清灯如豆;月下春花,一池芳草,搅乱了一片春梦。

一○八

夭桃红杏,一时分付东风;翠竹黄花,从此永为闲伴。

【译文】

鲜美的桃花和红杏,一时间都被浩荡的东风吹落无遗,只有翠竹黄花,从此作为永远的悠闲伴侣。

一○九

花影零乱,香魂夜发,冁然而喜,烛既尽不能寐也。

【译文】

月光下花影散乱,香气在夜间挥发开来,令人内心兴奋,直到蜡烛燃尽也无法入睡。

一一○

花阴流影,散为半院舞衣;水响飞音,听来一溪歌板。

【译文】

花荫下移动着的影子,散开成半院舞动着的彩衣;流水的声音像飞动的音乐,听来好像是一溪的拍板在伴奏着。

一一一

一片秋色,能疗病客;半声春鸟,偏唤愁人。

【译文】

一片秀丽的秋色,可以令人心旷神怡,消除病痛;几声春鸟鸣叫,好像专在呼叫忧愁的人,忘却心事。

一一二

会心之语,当以不解解之;无稽之言,是在不听听耳。

【译文】

会心的话,应当心领神会;无稽之谈,应该充耳不闻。

一一三

云落寒潭,涤尘容于水镜;月流深谷,拭淡黛于山妆。

【译文】

云雾从清凉的潭水上消失之后;潭水清澈平静像一面镜子,可在其中洗涤扑满尘土的面容;明月照进幽深的山谷,使山间好像画上了粉妆,可在此中擦去淡淡的黛眉,还自己以本来的面目。

一一四

寻芳者追深径之兰,识韵者穷深山之竹。

【译文】

探赏花海芬芳的人追寻深山小径边的兰花,懂得韵致的人观尽深山的翠竹。

一一五

花间雨过,蜂粘几片蔷薇;柳下童归,香散数茎檐葡。

【译文】

在刚刚下过的雨的花从中,蜜蜂身上粘着几片蔷薇花瓣;小童从柳荫下归来,带回的满身花草芳香,散落屋檐下的几根葡萄上面。

一一六

幽人到处烟霞冷,仙子来时云雨香。

【译文】

隐士所到之处,烟雾也变得清冷;仙女到来之时,连云雨也散发着香气。

一一七

落红点苔,可当锦褥;香草花媚,可当娇姬。草逆则山鹿溪鸥,鼓吹则水声鸟啭,毛蝎为丸绮,山云作主宾,和根野菜,不让侯鲭,带叶柴门,奚输甲第?

【译文】

落花点缀着如茵的苔藓,可以作为华丽的床褥;草香花艳,可以当做娇美的姬妾;草丛倒伏,是由于山间鹿和溪水中的鸥的活动;乐曲声声,是由于溪流的水响和鸟儿的鸣唱。毛皮的衣衫当做华丽的服饰,与山间白云互为主宾,连根的野菜,并不比美味的肉食差;带叶的枝条编成的门,有什么不如高第朱门呢?

一一八

野筑郊居,绰有规制,茅亭草舍,棘垣竹篱,构列无方,淡宕如画,花间红白,树无行欵。徜徉洒落,何异仙居?

【译文】

在野外筑起茅舍,宽绰而有规制,茅草盖成的亭子,杂草搭起的房屋,荆棘排成的围墙,竹子做成的篱笆,排列错落有致,足可入画,花间红白交织,树木杂乱无序。徜徉此中,无拘无束,与仙人的居处有什么区别呢?

一一九

墨池寒欲结,冰分笔上之花;炉篆气初浮,不散帘前之雾。

【译文】

墨池寒冷得要结冰,使得毛笔叉开,似乎笔下的生花文字也要被分开了;香炉上的烟缕初升,还冲不散竹帘前的雾气。

一二○

青山在门,白云当户,明月到窗,凉风拂坐,胜地皆仙,五城十二楼,转觉多设。

【译文】

青山的门前,白云绕屋宇,明月光照窗内,凉风吹拂坐榻,风景秀丽的地方都可以成仙得道,五城十二楼的设置,反觉得是多余的了。

一二一

何为声色俱清?曰: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何为神情俱彻?曰: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译文】

什么是声色都很高雅?回答是:松间清风,水上明月,都无法和它们的清雅美丽相比;什么是神情都透悟畅达?回答是:仙露明珠,怎么能比得上它的明亮而圆润?

一二二

“逸”字是山林关目,用于情趣则清远多致,用于事务则散漫无功。

【译文】

“逸”这个字是隐逸山林最重要的特征,用于情趣,则高雅悠远而有韵味,用于处事则因散漫无着,肯定不会成功。

一二三

宇宙虽宽,世途眇于鸟道;征逐日甚,人情浮比鱼蛮。

【译文】

宇宙虽然天地宽广,但世途却比鸟道还狭小;争名逐利日甚一日,人情象鱼蛮那样虚浮。

一二四

柳下舣舟,花间走马,观者之趣,倍于个中。

【译文】

垂柳树下停泊船只,花丛间跑马驰逐,旁观者的情趣比当事人要高出一倍。

一二五

问人情何似?曰:野水多于地,春山半是云。问世事何似?曰:马上悬壶浆,刀头分顿肉。

【译文】

有人问人情像什么?回答是:田间水多于土地,春日的青山半是云雾。有人问世事像什么?回答是:骑在马上悬挂着酒浆,拿着武器(依仗武力)瓜分肉食。

一二六

尘情一破,便同鸡犬为仙;世法相拘,何异鹤鹅作阵?

【译文】

俗情一旦打破和摆脱,便可以与鸡犬一起得道升仙;世俗的网罗束缚着人们,就像让鹤鹅列阵一样。

一二七

清恐人知,奇足自赏。

【译文】

清静之趣只可独有,恐让他人知道,奇异之物之事足供自我欣赏。

一二八

与客到金樽,醉来一榻。岂独客去为佳?有人知玉律,回车三调,何必相识乃再。笑元亮之逐客何迂,羡子猷之高情可赏。

【译文】

与客人推杯换盏,醉后共卧一榻,干吗一定要客人醉归才为佳呢?有人通晓音律,三次调转车头,去拜访请教,何必一定要相识才再次拜访呢?嘲笑陶渊明的驱逐醉客是何等的迂阔,钦慕子猷的情趣高洁,可与共赏人间乐事。

一二九

高士岂尽无染,莲为君子,亦自出于淤泥;丈夫但论操持,竹作正人,何妨犯以霜雪?

【译文】

高雅之人不一定完全脱离开尘俗之事,只要不受沾染就可以,莲花号称“君子”,也是从污泥中长出来的;大丈夫只要讲求节操,竹子号称是“正人”,凌霜傲雪又有何妨?

一三○

东郭先生之履,一贫从万古之情;山阴道士之经,片字收千金之重。

【译文】

东郭先生的草鞋,成为万古清贫的象征;山阴道士的经书,字字如千金那样贵重。

一三一

管辂请饮后言,名为“酒胆”;休文以吟致瘦,要是“诗魔”。

【译文】

管辂请客人留下饮酒醉后的话,称之为“酒胆”;休文因为吟诗而骨瘦如柴,最可称为“诗魔”。

一三二

因花索名,胜他牍奏三千;为鹤谋粮,嬴我田二顷。

【译文】

凭借鲜花向人索题诗句,比那些烦琐的文书奏疏强多了;为养育仙鹤而筹措食物,卖掉了我的几顷粮田。

一三三

至奇无惊,至美无艳。

【译文】

最为奇异的东西,并无惊人之处;最为美丽的东西,并没有娇艳之态。

一三四

瓶中插花,盆中养石,虽是寻常供具,实关幽人性情。若非得趣个中,布置何能生致?

【译文】

瓶中插花,盆中养石,虽然是很平常的器具,却关系到隐士高人的性情。如果不是深得其中情趣奥妙,怎么能布置得如此雅致呢!

一三五

湖海上浮家泛宅,烟霞五色足资粮;乾坤内狂客逸人,花鸟四时供啸咏。

【译文】

泛舟江湖之上、四海为家的高人隐士,五彩烟霞足以作为充饥的食粮;浪迹于天地之间的狂放不羁、悠闲隐逸之人,四季的花香鸟语,足可供他品赏,高歌低吟。

一三六

养花瓶亦须精良,譬如玉环、飞燕,不可置之茅茨,稽、阮、贺、李,不可请之店中。

【译文】

养花瓶子也要精良,从而与名花相称,就像是美艳娇贵的赵飞燕、杨贵妃不能置身于茅屋之中,狂放而豪饮的嵇康、阮籍、贺知章、李白不能拘束地在店中对饮一样。

一三七

才有力以胜蝶,本无心而引;半叶舒而岩暗,一花散而峰明。

【译文】

仅仅有扑落蝴蝶的力气,而本没有引逗八哥的心思;红日当头,树叶半卷,而山岩之下仍然光线暗淡,一阵风吹,花瓣散落,云飘雾散,而山峰显得更加清明。

一三八

玉槛连彩,粉壁迷明,动鲍照之诗兴,销王粲之忧情。

【译文】

玉槛浓彩迭呈,四壁粉饰晶莹,足以牵动鲍照的诗兴,销去王粲的忧情。

一三九

急不急之辩,不如养默;处不切之事,不如养静;助不直之举,不如养正;恣不禁之费,不如养福;好不情之察,不如养度;走不实之名,不如养晦;远不祥之人,不如养愚。

【译文】

为不重要的辩论而急躁紧张,不如修养默然;办理不切实可行的事,不如修养清静;帮助不正当的行为,不如修养正气;挥霍不必要的花费,不如修养福祉;喜欢不讲情义的检举,不如修养度量;传播不实的虚名,不如韬光养晦;疏远不吉祥的人,不如修养大智若愚。

一四○

诚实以启人之信我,乐易以使人之亲我,虚己以听人之教我,恭己以取人之敬我,奋发以破人之量我,洞彻以备人之疑我,尽心以报人之托我,坚持以杜人之鄙我。

【译文】

待人以诚,使别人也信任自己;平易近人,使人也能亲近自己;为人谦虚,从而能听从别人的教诲;对人尊敬,使别人也尊重自己;奋发有为,以打破别人对自己的估量;洞察世事,以防备别人怀疑自己;尽心尽力,完成别人托付之事,从而报答对自己的信任;坚持正道,以杜绝别人对自己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