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他又缠了过来,只是心烦,然看他一脸诚挚的样子,到底于心不忍,遂浅笑道:“宝哥哥不必如此,我本来就没有生哥哥的气。”
宝玉还是不信,道:“妹妹任是这么说,我却觉得妹妹心里还是有气的。妹妹回老家前,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这次回来,与从前大不一样了。我昨夜一宿无眠,只是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妹妹,然就差想破脑壳也未探出个究竟来。还望妹妹明示呀,他日我若是死了,也要当个明白鬼呀!”说完,兀自眼圈红了,那眼泪立时就要掉下来。
先前宝玉对黛玉的照顾和体贴,黛玉也是有所感的。基于此点,黛玉还是深深感谢他的。但是今时今日,黛玉实在无法接受他赋予她更多的情,黛玉虽因年龄尚小,有些事还不甚明了。但有一点却是相当清楚的,宝玉绝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这是在她离开贾府回老家之前就有过的想法了。更何况如今她已然越发的成熟了。而宝玉的秉性黛玉也知道,若真的一下子如此硬性地说明,恐怕他的痴呆病又要犯了。一则黛玉实在于心不忍,二则平白地又会招来很多麻烦。为今之计,也只有淡然处之,让他慢慢断了这个念想。
黛玉示意雪雁递给宝玉一方绢帕,走近宝玉几步,柔声安慰道:“宝哥哥莫要如此,如此光天化日的,若让别人见了,指不定以为我们两个又如何了呢!”
宝玉见黛玉肯理自己了,心儿忽地就轻松了几分,遂用绢帕拭去眼泪道:“我一起都听妹妹的,妹妹让我不哭,我就不哭。”
黛玉道:“就是嘛,这才像我昔日的宝哥哥。哥哥先前真的是多虑了,我这一回来,外祖母,舅舅,舅母,嫂子们还有姐姐妹妹们哪个不需我去寒暄一番?哥哥昨日又回来的那么晚,我真的是很累了,才早早睡下的。并没有生哥哥的气。”
“真的吗?”宝玉张大眼睛惊喜地问道。接着又双手合十,念起佛来:“阿弥陀佛,真真是老天开眼呀。必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让妹妹能与我和好如初了。”
看他那虔诚的样子,黛玉只是想笑。却还是强忍住说道:“宝哥哥,如今我们两个也是一年大似一年了,有些事情还是避讳得好,省的惹来麻烦。不知宝哥哥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宝玉心中一阵释然,原来妹妹是因为怕惹来闲话才这般说的,并不是要与我特意疏远呀!故而嘻嘻笑着说道:“这样我就放下心了,要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妹妹你生气不理我!对了,林妹妹我昨日送给你的小物件,你可喜欢?”、
黛玉忽然想起那颗夜明珠,但此地绝非是说话之地,遂道:“昨晚宝哥哥前来造访,我因睡下了招待不周了,不如这会子随我一同我屋里小坐一会儿,可好?”
宝玉当然求之不得,当下欣然前往。
待坐定,雪雁奉上茶来,黛玉便命香叶将那匣子取了过来,摆在宝玉面前。宝玉有些不解,因问道:“林妹妹你难道不喜欢?”
黛玉道:“宝哥哥先打开看看再做道理。”
宝玉依言打开盒子,见是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珠子,虽然玲珑剔透,但却不似珍珠那样的浑圆,虽一时不知是什么,但观成色也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应该相当的贵重。顿时心下一惊。那位公子只是与我只是一面之缘,为何送我如此重的大礼?
黛玉看看宝玉的脸色,已经猜出八九分,遂问道:“宝哥哥,这颗珠子就是夜明珠。”
“什么?夜明珠!”宝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种宝物他只是听人说起过,却从未见过。“林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黛玉道:“昨日哥哥让香叶给我,香叶就给我拿来放在书案上了,我因睡了,就没有打开来看。只是夜间起来喝茶,忽然见书案上大放异彩,这才打开来看。你道那光彩从何而来?便是这颗珠子无异。我由此才知道这就是夜明珠。此宝物价值不菲,当日我母亲过生日时,父亲曾花费三千两黄金方为我母亲觅来一颗,也没有这颗大。随后母亲去世,就陪同母亲一起长眠于地下了。不知是何人竟会赠予宝哥哥如此贵重的礼物呢?常言道‘无功不受禄’黛玉以为,哥哥还是把它送还回去比较妥当。”
宝玉频频点头道:“林妹妹说得极有理,只是如今我却不知该把它送还何处去?”
黛玉不解道:“宝哥哥此话怎讲?”
宝玉道:“昨日,学里的一个同窗,名唤赵烟青的说是做寿,便叫上我们几个同窗一同去得越楼吃酒,席间我们猜拳行令,到好不热闹。后来,邻桌的一位公子见我们行令行的热闹,便走了过来也想凑上一趣。我们见他举止娴雅,相貌清秀,便欣然应允。这一联句才发现,他文采很是了得。一时串句对联,无人可与之匹敌。他一时高兴,就拿出这个盒子,说要出一个对联,若是有人能对出来,就把这件礼物送与他。我们几人皆来了兴致,纷纷催促他快些说来。那上联是:这倒是个绝顶的上联,我们一时都呆住了,都苦思冥想其下联,我忽而想起妹妹曾经有这么一句诗,此刻却正能与他这副上联匹配,故而就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公子听后很是高兴,当即就把这个匣子送到我的手里。而后,他就说有事,就匆匆去了。匆忙间我也没有问他姓氏名谁。回来只觉得这东西本来就应该妹妹所得,故而才又转给妹妹。妹妹此时若让我还回去,我却真不知该向何处去还。”
黛玉听罢也如坠雾里云中一般,这位公子与宝玉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即便因联诗行令,觉得意气相投,也大可不必用如此价值不菲的宝物做为彩头呀。一时间也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