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温暖的午后,水靖抱来一个两岁多的孩子。那孩子生得唇红齿白,极端的俊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掩盖不住的灵秀。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攀附心头,她惊慌地问道:“他是谁?而水靖却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口吻道:“他叫水溶,是我的长子。他一直住在别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将他接回家来。我已经向圣上请旨了,我会赐予他世子的身份。”
“什么?”不啻于晴空霹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彼时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这让她怎么能够接受这个?立为世子,那么势必意味着这个孩子将是未来的王爷,而她的孩子却只能仅仅是王爷的子嗣而已。她如此心高气傲怎么能够接受?那天,她彻底的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和水靖大闹了一场,貌似一个泼妇一般,并还恶狠狠地陈述了种种威胁之词,然而水靖却只是淡淡的却无比坚定地告诉她,这一切已成定局,断不会有丝毫的更改。她又慌了,拉住水靖声泪俱下地使尽了柔情攻势,然而水靖那冷然的表情让她彻底绝望了。
此后她回到娘家,启图让父亲说服水靖改变。然而父亲说,这是皇上特别授意的,嘱咐他回来安慰她接受这个事实。而究竟为何会这样?那水溶的生母又是谁?皇上却没有吐露半个字。
从那以后,水靖待她便生分了很多,令她再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情。每个月水靖还会带着水溶外出几天,为此,她恨,她怨,她争,但是都无济于事。她也曾派人暗访过,派人跟踪过。但是每次都被水靖发现,三次过后,水靖便大发雷霆,警告她若是再如此,就会不念夫妻之情,一纸休书休了她,让她颜面无存。水溶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那眼底的决绝由不得她不信,而那冷凝的语气,也让她的心彻底沉进了冰湖。
但是夏脂君自认为是一个天之骄女,她从来就不信命,她怎么能就甘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发誓要会竭尽所能的改变这一切。她首先采取怀柔攻势,她对水靖媚眼如丝,温柔之至,而且还装出贤良淑德的样子,大度地不问他的过去,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水靖也再不肯与她有半点夫妻的温情。一月中也不往她的房中一次,若是她软磨硬泡地让他来了,他也是冷若冰霜,一言不发。日子久了,她终于败下阵来。在外人眼里,她依然是地位高贵的王妃,可是内里的苦楚却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时间如一把利刃,随着流逝在她的心上重重地刻上仇恨,让她的心千孔百疮,鲜血淋淋。而那漫漫长夜的寂寞,又雪上加霜地为她增添了百转的痛苦。甚至水浩的出生,水靖都没有守在跟前。而只是在次日才登门看了一眼。令她感到慰藉的是,水浩是那般的聪慧可爱,这样多少挽回了些水靖的心。但是每每和她一起的时候,话题多半也是围绕着水浩的。而有了水浩后,水靖就更为关注水溶,他总怕怠慢了他,亲自让贴心的仆人不离左右的照顾他,夜晚更会和水溶睡在一个房间。即便七年以后,又有了水竹,水靖也再不肯改变自己的习惯了。
她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她知道即便水浩再可爱,也永远无法和水溶来抗衡在水靖心中的位置了。她也想过加害水溶,但是似乎料想到了她的目的,水靖根本就不让她靠近水溶。而围绕水溶周围左右的仆人对水溶又都是那般的忠心耿耿,偶尔她瞅准了水靖不在府里的当口,意yu接触水溶,可是人还没有近身,就早被两个嬷嬷和四个侍卫挡在离水溶十步之遥的地方。任她温言好语,施加压力都是无济于事。随着水溶渐渐地长大,水溶自己对她就有了一种天然的防范,他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敌意。故而,她也再无下手的机会。
水溶十岁那年,他和水靖大吵了一架,夏脂君派去的人隐隐打听到似乎是水溶的母亲逝去了。她以为她终于熬出了头,但是她却想错了。水溶和水靖大吵以后,便去浮铭山学艺了,而水靖的心似乎也被水溶的生母带走了,从此再也不登她的门。从此,她便是一个彻彻底底地活寡妇般的王妃。百转千回,任凭她费多少力也无法回天了。开始,她还把希望寄托于父母,每每回到娘家去哭诉,母亲对她虽然同情,但因受三从四德的思想极深,所以认为,水靖同她也有过温存,她又有了这么一双可爱的儿女,况且又不曾娶侧妃去宠爱别的女人,她将稳稳坐住王妃的位置。而对于水溶的世子之位,则劝他不能操之过急。一则水溶的世子之位是皇上钦封的,到底也不能忤逆皇上的意思;二则,水浩年龄还小,日后再从长计宜也就是了。她又去找父亲哭诉,可是不知为何,父亲却对她无比冷漠,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凡事皆有定数,让她暂且认命。”
她彻底没了指望,只好暂且认了,先这样敷衍着过吧。表面上,她平平静静,颇有着王妃的高贵风范。可是在内心里,她还是很不安分,在等待着报复的有利时机。现在这个水溶回来了,而且还打算在王府里长住下去,那么她便又有了下手的机会,她凭借的砝码便是水浩,因为水溶对水浩没有丝毫的防范之心。虽然水浩对水溶很亲,但是知儿莫若母,她知道自己儿子的骨子里还是有着那么一股狠毒和叛逆的,这从他上次出手伤了水溶一事,就可见一斑了。
次日清晨,晨曦的微光透过红木的雕花窗棂投射进屋中,水溶已然起身。昨日那一曲箫音完全荡涤了他的心湖,让他难以有片刻的平静。北静王府,荣国府,都在这金陵城中,相聚不过十里地的光景,可是这咫尺之间,他却不能与自己的心上人见面。